67 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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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百湖打開門, 北廠衆仙官一身黑衣,齊刷刷的站了起來,跟他一同走了出去, 擺明了不想再打嘴仗的态度。

別的不說,這一手逼裝的俞星城實在佩服。

她被一群北廠仙官圍着出了門, 心裏卻嘆氣。

也不知道自己這樣算不算站了隊, 只希望裘百湖最好能把南欽天監治的服服帖帖的, 否則如果她以後再南直隸做官,怕是要被南欽天監處處為難了。

她嘆口氣,道:“我倒是本沒打算交惡的, 讓你把話這麽一說, 算是得罪人了。”

裘百湖抽了幾口煙:“當着我的面,你還想着左右逢源,誰都不得罪?不可能的。我讓你站在我這邊, 你就要站在我這邊。”

俞星城:“您也要給點好處才行,我上次跟你去倭國跑了那一趟, 你給我結工錢了麽?”

裘百湖一臉“你怎麽這麽沒良心”的震驚:“我可把我日夜陪在身邊的名刀都贈與了你!”

俞星城:“……你是說正面讓你腳踩, 反面用來烤肉的那把破刀嗎?”

倆人才剛鬥幾句嘴,就看見一個背着翎毛, 腳踏法器的白衣傳信官飛來,裘百湖連忙伸手攔住, 當頭呵斥:“傳什麽消息!會都開完了,怎麽這麽晚才來!”

那隸屬南廠的傳信官被兜頭罵懵了, 但對一身黑衣的北廠人還是面露提防:“是從蘇州府遞來的信, 有人要我面呈百戶大人!”

蘇州府?難道是這百戶真的派人去查了鼻吹唢吶社的社館?!

裘百湖:“百戶個屁百戶,他也沒幾天官做了,拿來給我看看!”

傳信官緊緊捏着信, 驚疑不定的瞪大眼睛。卻沒料到屋裏的南廠仙官們也聽到了報信的聲音,以剛剛刁難俞星城的百戶為首,一群白衣人也擠了出來:“把信件拿來!”

俞星城心底亂跳。

熾寰也在來之前被她送到了鼻吹唢吶社,她當時确實沒想到,這群南廠人深扒了她家底,就是沖她來的。如果熾寰被他們抓了,那絕沒有好下場;如果熾寰已經醒來,大鬧一番,那熾寰又要被追殺,而她作為直接關系者,估計連裘百湖都說不了什麽吧。

确實,裘百湖雖然知道她跟熾寰有聯絡,卻不知道這丫頭結識了一大群妖。

這件事他沒料到,自然做不了什麽準備,只能緊盯着南廠百戶拆信。

這百戶剛剛被噴的面色晦暗,狗血淋頭,這會兒覺得握着他們的命門了,又慢條斯理的拆起信來。裘百湖看他那樣都想翻白眼,俞星城總覺的,這倆人不對付,絕對不止這幾年的事兒了。

南廠百戶通篇讀了讀,半晌才冷笑開口:“俞大人,你這事兒,可別覺得——”

裘百湖推了俞星城後背一下:“走了走了,不用看他演了,要真有什麽事兒,他早一蹦三尺高,吆喝什麽‘給我拿下俞氏逆賊’了。就那模樣,就知道吃癟了。”

南廠百戶瞪大眼,還沒想要詐一詐,就看見北廠那群衣黑心黑的仙官,一邊回頭對他狂笑,一邊跟裘百湖他們勾肩搭背的走了。

俞星城回頭想要看那南廠仙官一眼。

裘百湖啧聲:“回頭多沒氣勢啊。不用心虛,認識他多少年了,他什麽性格還不知道嗎?要真有這麽确鑿的證據,剛剛丢的臉,他恨不得立刻就找回來。你不如想想怎麽跟我交代交代這個什麽鼻吹唢吶社。”

俞星城往後一頓腳步,擡袖微笑:“您自個兒剛才說的,萬國會館的官員,那是在禮部工部下頭的,什麽時候我要去北緝仙廠述職的時候,必定好好向您報到。”

裘百湖不把她口舌之快放在心上,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不過這幾個月,蘇州竟然沒出過一次妖傷人的事件,倒是離奇了。越是繁華新奇的地方,越是妖群活躍的地區,它們往往像人一樣好奇貪歡啊。”

俞星城心裏也在琢磨。

會不會是因為胖虎和鱷姐這樣上千年的大妖坐鎮,反而不敢有其他妖随意造次了?

蒸汽機車剛通車沒多久,再加上沿線地區受災嚴重,俞星城和鈴眉并不能當時就趕回去,需要在應天府等兩天。雖然坐馬車颠簸個一天半天也能回去,但幾個月沒回應天府,俞星城還是想去逛逛的。

她倆先去買了些燒鴨幹肉之類的年貨,去了她們科考時暫住的集賢處。年關正是住宿最蕭條的時候,再加上應天府舞弊案牽涉衆多,許多生員當時被帶走問話,應天府一下子成了許多生員逃離的地方。

又加上集賢處在內的許多旅店都在白蓮教大鬧時遭了災,三四個月雖然夠他們重建,但也是明顯沒什麽人味,少了題詩做詞的告板,少了高談闊論的書生。管事婆子無論都沒想到,在她這兒住過的福星官娘子,竟然還過來拜了個早年。

俞星城看她生意确實不太好,想着當初這婆子做事利索,也未曾克扣,就拿出半封銀子來給她。

管事婆子樂得合不攏嘴,卻手上推脫。

俞星城笑:“如今新約克和西海岸到處都是銀礦,銀價跌的都不像樣了,也不是說要給您多少現錢,就跟我們中舉了也要包銀子似的,是個彩頭,也盼着兩年後科考,您這兒能再來些女秀才。”

從集賢處出來之後,又去了玄武湖附近的店街,鈴眉撓頭,又在年貨攤子前駐足,俞星城笑了:“你到底打算什麽時候提回家的事兒。”

鈴眉沒想到她猜出來了,一下子窘迫起來:“我、我主要是之前去兵備道傳信的時候,只飛過我家的縣鎮,看一眼沒受災就走了。今年過年回不了家,我就想着這兒離的也不遠,要不要回家去看看。”

俞星城知道她為什麽猶豫。鈴眉怕她不願意跟她一道去鄉下。

但如果鈴眉獨自回家,把俞星城一個人晾在應天府,又覺得不合适。更何況俞星城現在算是沒有家裏人了,她不想讓俞星城在年關裏觸景傷情。

這個大大咧咧的家夥,竟然還會考慮這麽多事了。

她猶猶豫豫的逛在賣爆竹、年畫和火腿的街市上,俞星城卻歪頭笑道:“你家是江寧縣的?我還沒去過江寧縣,不是說你們那兒的老鵝做的不錯嘛。有點想吃。不過我要是賴着跟你回家去,是不是不太好。”

鈴眉激動起來:“你想去嘛?我們那兒可好玩了,山上還有溫泉水!而且我爹做燒鵝做的特好吃!”

俞星城笑:“行啊,咱們買點年貨一塊過去。我可也不能空着手!”

鈴眉真的眉飛色舞起來,激動地一路走走跳跳:“我爹娘見了你,肯定可喜歡了。而且其實我也就想穿官服給他們看看,我們那兒知縣才正七品,你穿着從六品的官服,我爹娘肯定都覺得我認識大官了!”

俞星城笑的眉眼彎彎,點頭說好。

江寧縣也不遠,為了給鈴眉充場面,再加上買的年貨确實有點多了,倆人最後租了架車去。

其實鈴眉也算是縣內大戶,畢竟一般屠戶都是頗有錢財家底的,就是當地的小地主和鄉宦也要謙讓幾分,下頭的村落裏如果有了龃龉,都要找屠戶來平事。

但鈴眉卻說,她家裏有些擡不起頭來。

主要是小地方,口舌是非多,她本上頭有兩個哥哥,十來年前抗倭死了一個,又有一個去南越打仗的時候戰死了,家裏就剩她一個了。本來說是要招婿或者讓她嫁個當地的書生,但鈴眉一直抗嫁鬧婚,都二十七八了還天天耍刀弄槍不嫁人。

爹娘也罵她,但也寵她,真不能把她趕出家門,就只能這麽養着。

有人說是鈴眉被她兩個死去哥哥的魂給上身了,所以天天幻想着自個兒要打仗。也有人說他家光豬羊下崽勤快,所以家裏人就不下崽,會斷子絕孫。

她爹又在早年抗倭的時候斷了條胳膊,總不能聽人背後嚼舌根就跟人拼命去,也就裝傻裝聽不見。

馬車停在院門口,鈴眉一路喊着挽她進去,俞星城剛踏入門檻,就聽見有附近村鎮百姓聚集過來圍觀,她聽見旁邊有一人小聲跟村婦道:“……鈴眉找了個小男人回來!?個子還沒她高哩!”

“你瞧瞧那鴛鴦補子,鴛鴦喲!知縣大老爺就是個鶒!”

“噫!我瞧着怎麽不像個官老爺,那外頭不是個褙子麽?怎麽還帶着黑冠?現在官服都這樣了?”

俞星城以前沒出過家門,住的又是州府,沒見識過這樣愛看熱鬧愛嚼舌根的。

但鈴眉父母人卻極好,她母親胡氏上來竟先道:“鈴眉!你還知道回來看看爹娘,打不死你個皮糙肉厚的死丫頭——啊!這難道是你之前信裏說的那天仙兒似的十來歲的官娘子!”

她爹鈴案穿着白布的圍裙,看起來樸實爽利,跟鈴眉一樣的心直口快,只是一只手無法作揖,只弓了腰,請她進屋來坐,又是倒水又是拿果子的。

俞星城笑着跟他們聊了沒幾句,這老兩口就把鈴眉的那點糗事都給抖摟光了。正好也到了快用膳的時間了,她爹鈴案又連忙鑽進廚房,早聽說俞星城是個天生不足身子骨弱的,鈴案端出一盆羊蠍子骨,說吃骨髓大補。還有什麽幹炸丸子、冬瓜火腿湯,爛炖老鵝——

俞星城被香味勾的,差點沒保持住端莊。

飯吃到一半,卻聽見外頭一大片趕轎喊人的聲音,沒一會兒就瞧見個皂底黑靴,一身青色官袍的中年男人下了轎子,外頭有人高喊:“知縣老爺到。”

俞星城吃面吃到一半,趕緊咬斷放下筷子,鈴眉更是噎的直翻白眼。

鈴眉她爹連忙迎出去,外頭看似熱絡的客氣起來。顯然是這知縣聽說她倆來了,一是不知這新來的六品官的深淺。二是鈴眉入了道考,也算是個仙科舉人,萬一以後去京城當了個仙科進士,那這進士身份就夠在縣裏橫着走幾十年了。

這場面,搞得跟範進中舉似的。

俞星城也只好和鈴眉一道出去,和那法令紋深重的知縣行禮客氣道:“在下是萬國會館營造司員外郎,姓俞。”

知縣聽着傳聞,還以為鈴眉領了個外頭當官的男人回來說親的,雖然自個兒領男人歸家不體面,但外頭州府似乎都不講究這些舊俗。見了面才知道,竟是個女官。

那知縣只好一陣子什麽“同在桑梓”的攀關系,說什麽以前得鈴眉家照顧,又和鈴眉那故去的二哥有些淵源,說完了才打探起她倆歸鄉的理由。俞星城笑道:“前些日子倭妖、雪災,鬧在一處,萬國七司也是中心。宮裏欽天監要問話,才與鈴姊姊一起去述職。我們二人倒是邊緣人了,場上主要是房巡按和幾位緝仙廠的千戶、百戶說話,我們不過陪着。”

她有意提起幾號人物,知縣果然覺得如雷貫耳,眼睛都亮了幾分。

俞星城也是有意要給鈴眉長臉,省的別人都覺得她家裏只有個女兒就該被欺負。

俞星城又笑道:“這次倭妖禍患,鈴姊姊拿各方官印去兵備道請天兵鎮妖,功不可沒,她倒也跟治水似的,飛過了家門而不如,如今忙完了,我們也是等蘇州知事一同乘機車回蘇,多了兩日假期,看她實在惦記,我便陪她來瞧瞧。”

鈴眉瞪大眼,總覺得俞星城這話裏話外,既把她說的多有功,又說的跟各路大官都認識似的。她看那知縣臉色變幻,不住作揖又攀親,心裏覺得爽快,嘴上卻沒俞星城這樣多說話的把戲,只得把嘴焊死了,都聽俞星城說來。

果不其然,那知縣又說什麽要送房送車。房是三進三出,車是二馬齊驅,鈴眉連忙憋出一句:“那可使不得!”

俞星城也笑:“萬國七司的官員,日後都要再調職,誰知道能去哪兒,受了房也沒人住,怎能白白占着。更何況鈴姊姊一位仙官,哪有坐馬車的道理。”

這些官場愛攀關系的,最擅長的就是“你不受我的禮就是瞧不上我就是見外”之類的演戲,俞星城也從裘老狗那裏學來了一招半式,言下之意都是“都說了不缺還要往臉上怼倒是想讓我們被坐實貪污受賄”。那知縣沒見過剛入官場,就一張鐵嘴死不松口的,一時間下不來臺。

俞星城看他面露尴尬懊悔,才緩緩道:“鈴姊姊在外,家中父母總是無人照料的。要是知縣大人贈與如此多財物,讓外人知道,不知道要如何诟病呢。但如若父母在家安安穩穩,不受人欺辱,不被人閑話,鈴姊姊就知道,是知縣大人花了苦心照料了。若真是能有人替照看家中父母,那鈴眉兄長已不再,喚同在桑梓的前輩一句阿兄又何妨。”

鈴眉連忙點頭:“正是。”她天天看俞星城和肖潼說話,也學了幾句官腔軟話:“您是一地家官,若真能幫我照料老父老母,那才是妥帖到心頭了,就不知道要比說什麽車啊房啊的要親近多少了。”

知縣總算得了個臺階,雖然對方沒有接受實物就不算承情,但口頭上這幾句話好歹能讓外頭聽出親切來,他連忙拱手應答,又跟個大孝子似的去握鈴眉父母的手。

鈴眉心裏雖然覺得長臉,卻也有點不是滋味。

放榜前後,就是這樣的雲泥之別啊。她道考高中的消息被報錄人傳回家裏,她都聽說多少人來踏破了家門。

幸好她爹娘見過大風大浪,前頭兩個出息過的兒子最後不也是讓他們送走了,他們倒是希望鈴眉能安定些。

飯桌上也在問她倆有沒有嫁人的意思,說什麽:“當女官也不耽誤嫁人!各當各的大官!真不行找個平頭百姓也行,平頭百姓就只能老實在家伺候當官的呗。”

俞星城理解他們催婚是舊日風俗所在,鈴眉能二十七八還拿錢出去道考,顯然家裏也只是關心,沒逼得太緊。她笑着應對幾句,鈴眉的母親胡氏立馬道:“鈴眉這孩子是沒救了,回頭打發她當姑子去。俞娘子,你可不能不提前想!回頭找個也跟你一樣漂亮的,那孩子生下來,豈不都要有仙佛之相了!”

俞星城連忙擺手,說無心婚事。

到了入夜,俞星城跟鈴眉擠一張床,住在二樓那跟兵器庫似的卧房裏。

胡氏在樓下做蘿蔔炒幹肉,又炸了裏脊,說是要給她們帶上。這年頭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吃得起肉,這些玩意兒已經足夠金貴了。鈴案則在樓下用一只手給鈴眉磨殺豬刀,他又找人打了一把新刀,自稱磨刀技術一流,磨半個晚上,保準之後半年都能削鐵如泥。

院子裏是老兩口忙活的身影和燈火,還有油煙味,倆人壓低聲音說家常話的聲音。

俞星城和鈴眉趴在床上,看她以前收集的三國大将圖,床帳掩蓋着油燈,說不出的溫馨平常。

俞星城感慨:“我都記不清自己有沒有過這樣的生活了。”

鈴眉笑:“聽說楊椿樓也不願意回家,等以後不忙了,你們過年可以來我家,肉管飽。再說,我爹我娘其實孤單好多年了,也就我二哥的那位戰友來探親的時候,家裏能熱鬧熱鬧。”

俞星城托腮,想一想覺得倒真不錯。

鈴眉吹滅了油燈,把床帳放下,屋裏燒了炭,暖和起來,她在被子裏用冰涼的腳輕輕踢了一下俞星城的腳,笑:“我哥都不愛帶我玩,我一直想有個姊妹能這樣說話。說是我比你大了快十歲,但有時候總感覺你像個姐姐。”

俞星城也笑,燈剛滅,眼睛一時适應不了黑,她道:“因為你傻。”

鈴眉伸出手來去撓她胳肢窩,俞星城笑的直縮,直到聽見胡氏在樓下喊了一句:“倆大丫頭,還不睡覺!”

第二天早上鈴眉父母來送他們的時候,基本把馬車都塞滿了,火腿就三條,更何況各種面餅、肉幹、腌蘿蔔、炸丸子,而胡氏竟然拿出了一雙鞋:“之前鈴眉跟我說你裹了腳,我也是裹了腳的,知道多不好走路,就想着什麽時候去蘇州看你們幾個姑娘的時候,給你做一雙鞋。但沒想到你來了竟然是天足。不過一瞧也知道鞋是別人那兒拿來的,不跟腳,我就拿給鈴眉做的鞋子,臨時給你改了一雙。”

那是一雙卷邊素色緞面的軟底鞋,很适合穿官服。

俞星城心裏有點感動,連忙換上,也不知道胡氏瞧人這麽準,這雙鞋裏頭包了棉,穿着正合适。

也不知道她昨天改鞋做活,弄到了幾點……

一直到火車站,俞星城都忍不住瞧着這雙鞋,鈴眉打趣:“這麽喜歡,以後讓我娘多做幾雙,收你一雙十兩銀子!”

俞星城笑出了兩個淺淺梨渦,晃着腳道:“沒,我只是覺得,只要我好好活,仿佛我失去的東西,都能回來。這感覺真好。”

她印象中,自己作為俞家最沒存在感的老六,每一年的過年除了讓她寫寫春聯,說說吉祥話,基本就與她無關了。放炮仗、打雪仗,包湯圓,都不是她能做的事。

但今年,俞星城卻可以過個好年了。

鼻吹唢吶社的大妖小妖們都不在了,包括熾寰。俞星城心裏大概有數,南廠仙官突襲,這群妖選擇了逃走。至少不會讓俞星城沾上麻煩。

但俞星城心裏卻有些空空蕩蕩的。

就這麽走了?不告訴她它們要去哪裏嗎?雖然那空了第三層的百寶匣還在,像是付清了酬勞,但俞星城心裏忍不住氣它們是沒良心的小野獸。

還有那個沒良心的黑蛇也不知道醒沒醒!

不過她們四個也決定暫時先搬來鼻吹唢吶社住,也在這兒過年。

畢竟床鋪暖爐廚房都有。

從鈴眉家帶來的火腿臘腸肉幹已經在回廊下挂起,屋裏數量過多的暖爐燒起來,卻沒有應該靠着暖爐昏昏欲睡的小妖怪。

俞星城打算自己多做點湯團,等到年三十在萬國會館給勞工們擺年夜飯的時候帶過去,另外三個姑娘包湯團的技術都慘不忍睹,各種露餡,最後只有戈湛和她點燈熬油的包着湯團。

她在大鍋裏燒起開水,打算下幾個也當做宵夜,順便嘗嘗味道。

湯團煮好,正要撈起的時候,俞星城左手勺右手鍋蓋,就看到鍋邊一個黑色身影,腦袋飛速往鍋裏一探,似乎想搶個湯團吃!

也不知道是不是腦子不靈光,它黑腦袋剛碰上去,就被燙的嘶一聲,差點掉進鍋裏。

俞星城眼見着湯團要變蛇羹,連忙拿勺把它一下子撈起,鍋蓋接住,又驚又怒:“熾寰,你到底在幹什麽!”

熾寰瞅了她一眼,似乎也不太高興:“哼,沒良心的,我給你留了消息這麽久,你不來找我!讓開,老子餓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比較日常,之前就想寫點瑣碎的小事兒,緩一緩節奏。

俞星城都快忙成陀螺了。這之後可能會有一些比較大的時間跨度。

因為想讓星城趕緊當大官,萬國博覽會趕緊召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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