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要算賬找錯了人

一處風景绮麗的山谷，水流清澈，花香袅袅。四面通風的八角亭子裏，有一張方方正正的紅木桌子。兩位白衣的男子盤膝相對而坐，一墨發，一銀發。

墨發男子手裏拈着一枚白玉棋子，一只手拂着袖子，悠閑的将棋子落于黑白交錯的棋盤上，淡笑。

“呈羽師兄，如何？”

厲呈羽亦笑，拾起一旁的細瓷茶杯，小飲一口。卻又淺淺的皺了皺眉，放回原處。

“潇師弟，茶涼了。”

玖潇哈哈一笑，提了茶壺就去不遠處的小屋裏添水。

厲呈羽托着下巴觀摩着棋盤。這個老小子，棋藝又精進了。也是，他一心在這山谷裏鑽研棋藝，無人來擾。而自己呢，四面八方的跑，還要留意着厲掣的各個勢力，維持着表面的平衡。

真是的，心裏不平衡了。

玖潇提着茶壺回來，感受到厲呈羽身上散發出的淡淡的煩躁。

“不如就立個皇帝，然後與我一樣，醉情山水，豈不人生一大快事。”

不雅的一個白眼，但是由厲呈羽做出來，竟有點風情萬種？

玖潇嗆了一下：“咳，師兄，你別這樣，師弟受不了。”一大把年紀，仗着一張娃娃臉，就不要老臉了。

無趣。“哎，你兒子遇到了麻煩事。”

玖潇自信滿滿：“栖梧能解決。”

厲呈羽挑了挑眉：“都不問是什麽事？”

“這麽多年，他都經歷過來了。我老了，不想管那些俗事了。不像某人啊，還以為自己老當益壯。”玖潇将厲呈羽的杯子拿過去，随手往後一潑，緩緩注入新的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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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煙袅袅升起，漸漸散開，只餘芬芳的香氣。

以為自己老當益壯嗎？厲呈羽想，他覺得自己還能再活個千八百年。

“就怕他沉不住氣，要算賬找錯了人。”

玖潇将注了三分之二茶水的茶杯推過去。“這麽複雜？”

厲呈羽睨着他：“有興趣了？”

玖潇擺擺手，“罷了，你提點着些就是了。”

“真是沒見過你這樣做父親的。”

玖潇摸了摸鼻子，“最好不要讓他牽扯到那幾位的利益關系中去。”

“我管呢，又不是我兒子。”

“哎，你……”

“我怎麽？想挑釁師兄？”

厲呈羽一個揚眉，玖潇立馬熄了氣焰。

又聽厲呈羽接着說到：“恐怕這次還真牽扯上了。”

玖潇嘆了口氣。“我會修書給他的。”

見茶晾的差不多了，厲呈羽一飲而盡。

将茶杯一放，起身。“走了。”

玖潇身形未動，“歡迎師兄常來彌音谷。”

厲呈羽回他一句“知道了”，幾個閃身不見了蹤影。

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玖潇那如刀切的英挺面孔上一陣悵然。

師兄他，本該是恣意人生的人。

玖家大宅，這天玖栖梧哪兒也沒去，看着玖掌櫃送來的資料，眉頭緊蹙。

種種跡象都指向一個人，一個駝背的男人。

這人原名佗大壯，別人喜歡叫他老佗。因為是個駝背，慢慢就叫成老駝。他的本名，知道的人便不多了。

這個老駝，是八殿樓二當家座下的一個心腹。八殿樓是一個龐大的地下交易組織，專門給人跑暗腿。除了殺人害人，其他的只要雇主能拿出合适的條件來換，八殿樓幾乎都幹。

作為二當家的心腹，老駝也混出了些名堂，所以他出現的地方，自然就讓人想到八殿樓。

玖栖梧就糾結在這，八殿樓的人可不好抓。就算抓到了，也逼問不出什麽，能進八殿樓的人，都硬氣得很。不但得不到有用的消息，反而得罪了八殿樓，得不償失。

玖家還從來沒與八殿樓對上過，玖栖梧一時犯了難。也不是怕八殿樓，只是想要調查清楚這件事，得付出點代價。他在權衡這樣做值不值，裏面牽扯的利益關系太多了。

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厲王和岳王，大家都自動将宇王與厲王劃在一起。若是付出些代價，查出幕後之人到底是誰，他雖有底氣跟法子回擊，但是也将玖家牽扯到紛争之中去了。

查，追究，玖家得付出不少東西。不查，不追究，玖家并沒有實際損失。

可是若是就此打斷，一來他心裏不甘，既讓他知道了，斷然沒有視而不見的道理。二來，豈不是讓人覺得他玖家惹不起八殿樓？

有時候面子問題，是個大問題。尤其在那些頂尖家族中，往往會影響一個家族的地位。

對，咽不下這口氣！

前腳玖栖梧去了八殿樓的聯絡點兒，後腳玖潇的信件就到了。

玖宅的管家趕緊讓人去追大少爺，這老爺子幾百年也不來封信，憑着他以前跟着老爺子的經驗，直覺這是一封很重要的信。偏偏夫人不在家，大少爺剛走，去追應該能追回來。

玖家的小厮一路打聽，最後勉勉強強的看到玖栖梧進了一個賭場。想也沒想，三步并作兩步上前去，卻被擋在門外。

“站住，不是什麽人都能進去的。”

小厮看着門口兩個兇神惡煞的大漢，每人都拿着個碗粗的鐵棍子，吞了吞口水。

“那個，我是玖家的人，找我們家大少爺有急事。”

其中一個大漢眉毛一豎：“我管你什麽九家十家，有一萬兩銀子嗎？”

小厮急得差點跳腳，他一個下人，哪裏有那麽多銀子，就算有也不會帶在身上啊。心知進不去，就朝着裏面大喊：“少爺，我是小六啊，老爺托人送了信來，您出來呀——”

大漢推了他一把。“嚎嚎嚎喪吶，滾，不然你大爺我不客氣了。”

小厮被推得跌在地上，嘴裏咕哝着你大爺，爬起來也不走。

大漢用鐵棍子指着他：“滾不滾？信不信你大爺我敲斷你的腿！”

旁邊另一個大漢扯了扯他，小聲道：“注意影響。”

小六耳尖，聽到了，心知這人長得虎，也是不敢當街殺人的。

“我就在這，等着我家少爺出來。”小六一副豁出去，你能把我怎麽着的架勢。

那大漢蔑視了他一眼，也不管了。主子說要少得罪人，玖家他還是知道的。萬一不小心死了人，惹着了玖家，或者驚動了官府，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