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都撕開來了,秦蓁也挺滿意的了,她站起身來,朝門口的丫鬟招了招手,紅羅進來,遞給她一塊玉佩,秦蓁接過來颠來倒去看了看,奚氏看得分明,這是當年她親手交給秦蓁的母親的,這會兒秦蓁拿出來是做什麽?
秦蓁朝她一笑,眼裏明豔的光閃過,走到她跟前,将那玉佩遞給奚氏,“既是好說好散,那大家就都有顏面了!說實話,我等奚太太這句話等了太久了,也省得我哥哥成日裏在我跟前抱怨,說廣恩伯府是個扶不起的阿鬥,連累得他也跟着損了不少銀錢!”
說着,秦蓁将那玉佩往奚氏的懷裏一扔,“看在大家到底結親了一場的份上,我也送林世子一個禮。醉仙樓的醉花仙身價雖高,我也不是付不起。今日一早,我已經叫我奶兄把人贖出來了,花了我一萬兩銀子,如今這會子送到了貴府上,算是答謝解除婚約的報酬!”
奚氏的臉一片煞白,她身子一歪,幾乎從凳子上跌落下來了,幸而得林溪扶了她一把,她才穩住了,唇瓣哆嗦,手指着秦蓁顫顫抖抖,“你,你,你這個毒婦!”
如此一來,廣恩伯府還有何顏面?滿京城的人都會說,廣恩伯府世子調戲未過門的媳婦的丫鬟,會說他嫖/妓,聲名狼藉,鎮遠侯府這才不得已解除了這門婚約。雖說,她是不喜秦蓁這個媳婦,可是要解除婚約,也該是廣恩伯府開口。
憑什麽是鎮遠侯府主動提出?
紅羅遞過帕子,秦蓁用帕子細細地将手指頭手心手背來來回回地擦了幾遍,遞給紅羅的時候道,“扔了!”并囑咐紅羅,“記得跟小公爺說,早日去廣恩伯府将我娘當年給的那玉佩要回來,那可是一塊漢玉,別到時候被人典賣了。”
“秦蓁,你是不是太過分了?我廣恩伯府再不濟難道還會典賣了你家的東西不成?”林溪氣得,連奚氏拉都沒拉住,起身與秦蓁對峙。
“誰知道呢,連自己喜歡的姑娘都沒錢贖,試問,全京城的公子哥兒裏頭,有幾個這樣兒的?”秦蓁斜眼看她,目光睥睨,“且,我也擔心夜長夢多,怕哪日廣恩伯府用那漢玉佩來要挾我,要前緣重續怎麽辦?”
多麽驕傲的姑娘,不論是身世、容貌和才華,哪一樣兒差了?如果說,方才沒有廣恩伯夫人那番話,秦蓁的這一番作為落在人眼裏便顯得猖狂了些。可方才,廣恩伯夫人是怎麽說的?有沒有半點尊重秦家大姑娘的意思?
砍了人一刀,還不許人砍回去,這是哪家的道理?
長安也跟着聲援道,“若說前緣重續這種話,那也是太不要臉了!”
奚氏扶着女兒站起身來,朝吳氏冷笑道,“敢情今日,吳太太約我來,是要興師問罪的!說實話,秦家大姑娘我們廣恩伯府是要不起了,三年前發生了那事兒,我們原就想退了這門親事,今日不是你鎮遠侯府要退親,而是我廣恩伯府要休妻!”
“休妻?”秦蓁冷笑出聲,“試問廣恩伯府有這個能耐嗎?我把話放在這兒,若你廣恩伯府拿不出休妻的文書來,我是不依的,今日個,我就給你們這個機會,明日一大早,這休妻的書不送到鎮遠侯府來,我就敢進宮告禦狀!”
老太妃臉上就很不好看了,她朝端王妃使了個眼色,端王妃清了清嗓子,發聲道,“我和你們兩家都不沾親,今日是逢緣才坐到了一塊兒來,若不是從前都有走動,說實話,一開始你們兩邊吵起來,我就該請你們出去,省得擾了老太太的興致。”
奚氏鼻子裏出了氣,心想着,指不定心裏偏着誰呢,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方才是誰還窩在老太妃的懷裏睡,占她的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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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些話,她只敢在心裏想想,是半個字兒都不敢往外說的。
“我說句公道話,你們都別見氣。雖說是個男人都免不了那些事兒,可這滿城的公子哥兒們,連太子,連我們府上的哥兒們,也沒敢說跑別人家裏去調戲人家家裏的丫鬟的,也沒有說整夜整夜宿在花樓裏不回家的。我也才說過,若我的長安将來遇到這樣的人家,我也不樂意。這不是誰家姑娘尊貴,誰家姑娘不尊貴的問題,誰家的女孩兒不是父母手心裏的寶?誰願意自己的寶貝給別人作賤?”
她淡淡地瞥了奚氏一眼,毫不留情地道,“奚太太的話說得也太過了些了!”
秦蓁眼裏慢慢地湧上淚來,這會兒,端王妃的話落,她轉身撲到了老太太的懷裏,嗚嗚嗚地哭起來,聲聲委屈,叫人不忍聽,老太妃也跟着流淚了,“好了好了,多大的事兒,退了這家,後面有好的等着呢!哭什麽?惹得人笑話!”
端王府的女眷們也紛紛圍上來安慰,這個說道,“這是沒緣分呢,早點斷了好!”那個道,“大姑娘受了這樣的委屈,明日一定得個好夫婿。”又有人道,“這樣的浪蕩子哪能當夫婿?斷了,是大姑娘的福氣呢!”
竟沒有一個人站在廣恩伯府這邊說話的。奚氏氣得一個倒仰,林溪實在是站不住了,拉着她母親從裏頭出來。
秦蓁趴在老太妃的懷裏哭了一會兒,待衆人安慰得差不多了,她也就很識相地抹幹了眼淚。老太妃心疼得不得了,吩咐丫鬟們好生伺候着秦蓁,又叫端王妃過去瞧瞧,“別叫這孩子受委屈。”
待人走了,老太妃這才擡眼看吳氏,眼裏的神色也有些不一樣了,“怎地會鬧到今日這份上?你早做什麽去了?”
吳氏低下了頭,沒有說話,老太妃又道,“退了廣安伯府這門婚事,滿京城裏還有別的人家好挑?奚氏是個蠢貨,難道你也是個蠢貨不成?”
地兒上的人都走光了,這會兒只餘了老太妃和吳氏二人在,下剩的便是老太妃的人和艾婆子了,都是值得信任的人。
“我也知道,這孩子在你跟前這幾年了,你怕是有了感情了。我聽說你待她比待茹姐兒還要好。”老太妃癟了癟嘴,“莫非你是忘了她娘親是如何死的了?還有十三年前,鎮遠侯怎地無端就打了敗仗的了!”
吳氏拼命地要将眼淚逼回去,她悶悶地應了一聲,“沒有忘!”
不會忘,永遠都忘不了,便是她想忘也做不到。那些記憶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在她的骨血裏鑽啊,拱啊,從不曾饒過她。
“沒有忘了就好,我就擔心你啊糊塗了,難不成還想退了這門婚事,把蓁姐兒說給她表兄呢。”老太妃說着擺擺手,吳氏便退了下去。
才出去了,走在走廊上,原本她該往側面樓上去的,誰知,她頓了一會兒腳步,站了一會兒後,就朝樓下去了。
“太太,聽說端王府今日要在這裏住上一晚,咱們也要住嗎?”艾婆子想說點別的話,轉移一下吳氏的注意力,省得她老想着方才的事不開心,叫人瞧出端倪來。
“不了,晚些時候咱們還是回去,未必能夠找得到廂房住下來。”
秦蓁重新淨面上好了妝,長安已經将她娘攆走了,說她自己會照顧好秦蓁。二人一起下樓去,“我去後面山上瞧瞧,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秦蓁橫豎也沒事,便與她下去走走。後山的桃林裏,結了些桃兒,有的熟了,有的沒熟。二人興致起了,命各自的丫鬟挑了些熟的摘了幾個。
一個小和尚上前來阻止,“阿彌陀佛,這些桃樹是百谷師傅種的,眼下還沒有熟,施主們可待熟了再來摘。”
“百谷師傅?百谷師傅在哪兒?”秦蓁心想着,摘了人的桃兒,好歹也與人說一聲“謝謝”,四面望去,那百谷師傅應當是看到她們摘了。
她一眼望去,看到一道熟悉的背影朝前面的大雄寶殿走去。她頓時,目光追随那人,一身土黃色的僧衣,挺直的肩背,風吹起他的僧袍,貼在了他的身上,可見蜂腰窄臀,腰胯間蓄着一股子肉眼可見的勁力。
一切對她來說都那麽熟悉。
眼看着那人就要進了大雄寶殿的後門,秦蓁二話不說地就追了過去。
一路過去,藏經樓的門口還有戲臺,兩邊搭建了水陸道場,除了相國寺本寺的僧人之外,還有從遠處趕過來為了拿端王府酬勞的僧人。秦蓁提着裙子,在這些僧人中穿過,她此時什麽都顧不上,只有才看到的那個熟悉的背影,哪怕三年過去,那個人已經不再是從前稚嫩的少年,可她依然有着不可能認錯的自信。
他沒有死,她本就不曾相信他已經死了!
“阿蓁!”長安在後面追着,海榴連忙道,“郡主,您別過去,奴婢過去找我家姑娘!”
她說完,便随在秦蓁後面過去了。
長安是素知秦蓁心思的。那年的火燒得那麽大,一連燒了兩個街坊,死了那麽多人,而在大火中心處的少年,是不可能活得下來的。也唯有秦蓁才會相信,那少年沒有死,一直還活着,她一次次地産生幻覺,就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從那夢裏醒來?
作者有話要說: 範翼遙:搞了半天,你只讓我露個背影?這樣,我還怎麽追媳婦兒?
雲千重:別沒有良心,我已經讓你露了好幾次臉了,世上最美的容顏到底是誰?
秦蓁:翼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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