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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他岳父大人鎮遠侯一定是向皇上求了這道聖旨, 但範翼遙能夠贏得這個機會,由他來向皇帝開口, 他心裏格外得意。範翼遙俯身在地, 只聽見皇帝道, “燕左衛指揮使範翼遙, 年少英勇,武藝出衆, 人品無暇,今有永寧長公主容貌出衆,品德賢淑……”
範翼遙已是愣住了, 他擡起頭來,喊了一聲, “陛下且慢!”
太子也在一旁急得跳腳, 但皇帝以為自己促成了一樁極好的婚事,已是将“堪為良配”四個字說完了,他看着一臉驚愕, 并未謝恩就從地上站起來的範翼遙, 怒道,“你想抗旨嗎?”
“恕臣實難從命, 臣心中已有佳人, 今生今世非她不娶,永寧長公主雖好,不是臣心中所喜,臣願死也不能從命!”說完, 範翼遙已是直直地跪了下去,一臉視死如歸的坦然。
整個校場之上一片寂靜,所有人都跪了下來,這一場戰鬥雖然精彩,但還不至于要賠上自己的性命,是以很多人都很後悔跑來看這場熱鬧,若是被牽連上,那就是一場無妄之災,實在是不劃算。
誰也沒有想到皇上無緣無故就賜婚了,而且賜婚的對象還是才死了丈夫的永寧長公主,此時的公主,跪在地上,心裏頭甜得如同蜜糖在流淌,她知道範翼遙不喜歡她,可是那又如何?
抗旨不遵乃是重罪,除非範翼遙不要命了,世上哪裏還會有連命都不要的人呢?待成婚之後,她小意服侍,男人嘛,只要做了那樣的事,他饞上了她的身子,還會厭棄她嗎?
她雖不及秦蓁漂亮,可是,到了晚上,熄了燈火,誰還看得清誰?
秦蓁怔怔地看着範翼遙,他為了她拒娶公主,他為了她抗旨,他為了她願意去死。這一刻,秦蓁突然覺得,有他這份心,今生今世,就算做不成他的妻子,一生也是無憾的了!
抗旨不遵,實乃重罪,鎮遠侯看看女兒哀怨的目光,再看看範翼遙倔強的樣子,他雙膝向前,“陛下,此實乃臣之罪,三天之前,臣已經當着翼遙和蓁蓁的面允諾了他們的婚事,臣沒有來得及向陛下禀報,是臣的罪過!”
皇帝不由得想起皇後說的話,端王府太妃說,永寧長公主與範翼遙兩情相悅,範翼遙在相國寺時法名百谷,甚至為了永寧長公主還俗。百谷,皇帝咀嚼這這個法名,“祁祁甘雨,百谷蓁蓁”,他已是霍然明白,自己已經成為了他人手裏的一把槍,頓時,怒火中燒,連秦靖業的面子也不給了,怒道,“他何德何能配你的女兒?不過是一個出生無名,父母不詳的豎子!”
皇帝說完,轉身就走,他走出兩步,扭頭一看,見範翼遙又站起身來,直直地看着他的背影,這一瞬間,皇帝越發惱怒,這樣的性子,将來如何能夠給太子用?
“将範翼遙削職,下獄,交由刑部審議!”
“陛下!”鎮遠侯大聲求道,“陛下,請将臣也一并下獄吧!”
鎮遠侯兩行淚長流,秦蓁已是嗚咽哭了起來,長安扶着她,永寧長公主則起身朝範翼遙撲了過去,“翼遙,你不能抗旨,你不要這樣,皇兄會砍了你的頭!”
皇帝氣得全身都在發抖,他的目光落在端王身上,不知不覺間已是想起很多年前,端王要帶他出去玩,大皇兄平時都不拘着他的,那天卻不答應,要他寫一百張大字,後來,他便再也不敢随意答應端王的邀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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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多年過去,他差點就忘了這茬事了。
當年,大皇兄那件事上,端王是撇的最清楚的,以至于,他登極之後,唯獨沒有多防着端王。
秦蓁氣得跳了起來,她一把抽過自己纏在腰間的鞭子,朝着永寧二話不說地就抽了下去。皇帝見此,掉頭就走,身後傳來永寧凄厲的叫聲,“皇兄,救命啊!”
救命?那一年,他隔着重重疊疊的宮牆,隔着緊鎖的宮門,他似乎也聽到了大皇兄的嫡長子,他最疼愛的侄子在法場上高喊,“七叔,救命啊!七叔,救救我!”
永寧的高呼沒有留住皇帝的腳步,她在地上翻滾,秦蓁的鞭子無情地鞭打在她的身上,絕美的女子臉上挂着淚水,每一鞭都抽在了永寧的背上。眼看永寧哭得連氣都沒了,韓景言忙過去,一手抱住秦蓁,一手握住她的手,“妹妹,聽哥哥說,別打了,你打死了她也沒用!”
陛下一言九鼎,旨意已下,豈有收回成命之說?
秦蓁擡起朦胧的淚眼,朝範翼遙看去,兩個羽林衛已經扣押住了他,而他站着沒有動,在等她。韓景言接過了她的鞭子,秦蓁走了過去,縱身就撲在了範翼遙的懷裏,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她現在特別後悔前些日子與他賭氣,不搭理他。
若能想到會有今天,命運會開這樣的玩笑,她一定要逼着範翼遙與她做些有情的事,她這一生也就沒有遺憾,不會後悔了。
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全京城的貴女和權貴子弟們,宮裏宮外的人都還沒有離開,還在看着,範翼遙遲疑了一下,才伸手摟住她,“別哭!”
“原本,我是想求皇上給我們賜婚的!”範翼遙道。
“我知道!”
“是我慢了一步!”
“不是!”
範翼遙的眼裏滲出眼淚來,“那天,我應該上門提親的,要是我們定親了就不會這樣了!”
“不是……”秦蓁不舍得他自責,低聲道,“等皇上氣消了,你就能出來了。別怕!”
“我不怕!”
心頭千言萬語,卻一句都說不出來。韓景言将秦蓁拉開,他拍拍羽林衛小校尉的肩,“好生伺候着,回頭爺請你們喝花酒,皇上指不定就又把範指揮使放出來了,別回頭犯到了範指揮使的手裏。”
秦蓁眼睜睜地看着羽林衛将範翼遙從自己身邊帶走,她緊緊地握住韓景言的手,指甲掐進了韓景言的掌心裏,她自己沒感覺,韓景言生疼,握住她的手,“妹妹,別緊張,我先送你回去,我再去刑部大牢看看。”
“嗯!”
宋清染走了過來,“這件事我想其中必定有隐情,我先去宮裏問問我姑母。指婚的事,絕不會是空穴來風,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單憑永寧長公主,皇後未必會給她這個面子。且,範翼遙怎麽突然就成了燕左衛指揮使,這件事現在看起來也絕不是那麽簡單!
秦蓁出宮門的時候,連馬都上不了,她執意要騎馬,韓景言哪裏敢讓她騎?偏偏,她固執得要死,韓景言沒辦法,只好喊住了走在前面的羽林衛,朝那小校尉招招手,“讓範指揮使過來,叫他勸勸我妹子,別一會兒恍恍惚惚的從馬上摔下來,今日,他也不用進大獄,可以直接赴黃泉了。”
那校尉想笑不敢笑,便停住了腳步。
範翼遙本就一顆心挂在秦蓁的身上。上一次,就因為他沒有上門提親,她生了好久的氣,這一次,她不知道該有多傷心呢。而範翼遙自己,如果不是秦蓁一路跟着,他一顆心已是如同死灰一般,這一生還有什麽希望?還有什麽意義?
好在,永寧長公主被秦蓁抽成了重傷,此時,東宮請了禦醫來,正在診治,否則以永寧長公主那蠢傻的性子,必定是要來摻和一腳的。
秦蓁騎在馬上,人晃了過去,範翼遙眉間輕輕地皺起,“你若是還這麽跟着,我就把這幾個羽林衛殺了,反了算了!”
秦蓁笑了一下,“你要是反了,被皇上砍了頭,我就給你收屍,然後就嫁給我哥哥算了!”
表兄妹結親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範翼遙頓時格外難受,一抹陰鸷在他眼中出現,秦蓁見了,心疼無比,忙下馬,一把抱住他,“翼遙,我說着玩兒的!”
韓景言已是知道,範翼遙如今是經不起任何刺激了。從小的經歷,十六歲那年的死裏逃生,三年在相國寺,韓景言才知道雙葉大師每天為他講禪,為的就是消除他心頭的暴戾,如果不是因為秦蓁,範翼遙現在如何,是不是一頭脫缰了的暴戾野馬,真的很難說。
如果不是因為,範翼遙是秦蓁一直以來的執念,韓景言真的不肯讓秦蓁嫁給範翼遙。
韓景言笑道,“妹妹,這種話咱就不說了哈,你騙騙別人可以,你騙範翼遙,你覺得他能信我會娶你嗎?”
話雖如此,韓景言卻是知道,如果秦蓁真的嫁不出去了,她想有個家的話,自己一定會娶她,也一定會護着她一世無憂,誰讓她是他最疼愛的妹妹呢?
秦蓁一直送範翼遙進了刑部的大獄,她才往回走。路上,遇到了長安的馬車,長安下來,站在她的馬車前,這一次,秦蓁并沒有像以往那樣,也下來,與她牽着手說話。
長安在外面哭得很傷心,“阿蓁,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今天才知道是我祖母進宮去幫皇姑求的皇後娘娘。”
秦蓁靠在車壁上,“長安,我知道,你也不必太難過了。如果是因為別的事,我無所謂,可是範翼遙你知道的,長安,沒有人比你更明白我有多在乎他。為了他,我可以抛棄這個世界,放棄我的所有,長安,也包括你!”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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