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關系

天黑之後, 李建成回到院子裏，曹槊正坐在一個小火爐旁邊, 把手中的膏藥放在火焰上烤着。

旁邊坐着吃東西的李元霸，李元霸看見李建成進來，也只是叫了一聲大哥，又低頭接着吃自己的肉包子。

曹槊伸手摸了摸元霸的腦袋, “行了, 這會兒少吃點吧, 等一會兒還有晚飯呢, 廚房說有大肘子給你留着, 等一會兒別忘了吃。”

李元霸答應了一聲，跟着婢女下去了，曹槊示意李建成坐下來, 把他肩膀上的衣服稍微退去一些, 紗布揭開之後，把手中的膏藥一下子貼了上去。

李建成疼得渾身抖了一下, 曹槊勸他忍着點，“畢竟是捅破你的肩膀了，這藥的效果比較好，一貼就能讓你痊愈。”

“用苦肉計換來兄弟同心也算不錯了。”李建成這麽說了一句, 但是心裏面卻十分明白，這個時候的李世民也不過是畏懼自己夫妻兩個的手段，所以才不敢有大動作罷了。

“你放心，這一次是警告他, 算是仁至義盡了，若是還有下一次，就不能像這一次一樣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曹槊用手掌拍了拍膏藥，又幫李建成把衣服重新穿了回去。

“爹爹那裏？”

“你放心，我要是爹爹，就當不知道這回事兒，要我說你們兄弟走到今天，爹爹才是罪魁禍首，他難道不知道如此對待你們兩個将來必生禍患嗎？我看他是為了讓自己的皇位做得更穩當一點，所以搞起了一手平衡之策，你等着瞧吧，他往後裝糊塗的時候多着呢。”

李建成不願意相信父親是這樣的人，父親就算是糊塗，就算是對不起阿娘，可是父親仍然是自己心目當中那個慈愛的父親。

“當年的時候，全家的日子過得艱難，那個時候……”

李建成想說那個時候的父親是多麽慈愛的一個父親，曹槊聽完之後也只是冷笑了一聲，挑破了他美好的回憶，“阿娘去舅舅家弄來一只羊，要是為了長久打算，就把這只羊換成糧食，夠大家吃個十天半個月，要是為了給你們補一補，當時就把這羊殺了，按頓給你們炖肉。可是這只羊呢，你們沒有吃到嘴裏，還需要自己去偷，原因是爹爹要用這只羊待客，是客重要還是兒女重要？”

李建成嘆息了一聲。

“所以你也別覺得舅舅家不好，我要是舅媽也覺得你們不會過日子，而且還是個無底洞，一而再再而三，沒有那底蘊，非要擺着架子。”

說到這裏李建成也想起了舅舅一家，“你明天出去問問，到時候父親登基，看有沒有邀請舅舅家來這裏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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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會邀請，但是為了以防萬一，曹槊還是要把這事記下來，無論如何也要把舅舅家的人請過來，不管是為了阿娘還是為了他們兄弟。

“放心吧，你今天也騎了一天馬了，早點睡一會兒，外面的事情交給我，像這些瑣碎小事我保管可以辦得漂漂亮亮的。”

李建成點了點頭，曹槊扶着他躺了下去，給他蓋好被子，又讓人把爐子擡了出去，随後就回到了偏廳，裏面已經被打掃幹淨了，曹槊把家中的仆人召集過來開始詢問自己走了之後這太原城中的事情，又讓人打聽過幾天将要舉辦的登基大典。

這一下子忙到了晚上，曹槊顧不得疲累，先回去看了看李建成，發現他并沒有發熱，整個人睡得特別安穩，才算是放下心來。

第二天就有人小聲的高訴曹槊，外邊現在對她的稱呼就是三個字，“母夜叉”。

曹槊點了點頭，擺了擺手讓人家下去，自己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完全是按部就班。

中午的時候還特意邀請李靖的夫人紅拂女張出塵來吃飯，張夫人對于曹槊昨天的事情也有耳聞，“聽說你昨天把他們兄弟給打了一頓，今天太原城裏傳的沸沸揚揚，也不知道消息是從哪裏漏出來的，聽說，唐公那裏似乎是沒有聽見？”

也就是說李淵那邊沒有給出任何的動作，曹槊微微一笑，“全是因為阿娘不在了，所以這兄弟現在因為一點小事都能張牙舞爪，算了，不提這些事了，提起來全是讓人頭疼的，我今天請你來，就是想讓你過幾天幫幫我，我這裏人來人往的騰不開手去，到時候你幫我招待來賓，放心，我不會虧待你，我梳妝臺裏面的東西随便你拿。”

張夫人又不是真的貪圖曹槊那點東西，兩個人也就這麽一說，張夫人撫掌大笑，“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我拿了你的心愛之物，你可別心疼。”

李世民這幾日頭上帶傷，也沒有出門，只是把幕僚們請到家中和人家說了幾句，觀音婢除了要應付日常上門拜訪的幾家人之外，又忙匆匆的給曹槊準備了一份謝禮。

這禮物到底是怎麽來的？為了什麽事情所謝，觀音婢那邊沒說，曹槊看到了也只是讓人收起來。

過了幾天觀音婢從院牆中的門洞裏穿行過來的時候，身後終于沒有帶龐大的女眷隊伍。

“總算是清靜了，那天回去好多人都告了病，有的說是頭疼，有的說是夜晚驚醒，我一說來嫂子這裏，她們個個推說身上有病，也只有在嫂子這裏才能得到片刻寧靜。”

曹槊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觀音婢的肩膀，“你都不知道我現在名聲都壞成什麽樣子了，傳出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就是吃人的老虎，想當年獨孤皇後還在世的時候，人家說她善妒，也不知道往後人家怎麽說我。”

“嫂子又不在乎這些。”觀音婢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他們兄弟是他們兄弟，我和嫂子是我和嫂子，我和嫂子自從當年咱們兩個同一年入門，到如今算起來也有□□年了，我的為人如何嫂子也知道，咱們相交不與他們相關。我前幾天送來的謝禮，也并非是為了他們兄弟握手言和特意送來的，我是謝嫂子替我震懾了那幫子興風作浪的女人。”

曹槊想想觀音婢的日子比自己過得要憋屈多了，“你呀，早些時候你跟我說，你願意做一個賢惠的主婦。這又是何必呢？”

“我今日跟嫂子再說起來也是如此，我只能賢惠。再說了，除了賢惠，我也不會做其他的，若是我父親沒有早早去世，說不定我也能像其他小娘子那樣鮮衣驽馬。”

可惜了，自從父親去世之後，自己和哥哥還有母親被逐出家門，在舅舅的庇護下茍且偷生，如今舅舅身體不好門庭衰落，長孫家也一日不如一日，當年先祖是多麽的英雄，哪能想到後人如此不堪。

說到這裏，嘆了一口氣，“有的時候讀了十年書，不如習了三年武。我若是有孩子，我将來要他文武雙全，不求聞名顯達，只求能快活。”

曹槊看她的樣子只好勸她，“男女都是一樣，不管是男孩女孩，都要讀書習武，讀書能明理，習武能保全自己。”

觀音婢還想再說，這個時候就有人請她回去，說是舅爺來了。

“我哥哥長孫無忌來了，我先回去，過兩天再來找嫂子說話。”

曹槊點了點頭，讓人送觀音婢到了門洞口。觀音婢回到院子裏之後，就看見李世民和長孫無忌正在說話。

長孫無忌站了起來，對着妹妹躬身拜了下去，“是不是從隔壁回來的？不知道大公子的傷勢如何了？妹妹聽說了嗎？”

“我哪裏聽說這個了，我也只是去拜見嫂子，我們妯娌兩個說了幾句閑話，商量了一下過幾天大殿上要穿什麽衣服。”

李世民這個時候只覺得傷口更疼了，趕快捂住自己的額頭，那個地方被曹槊用酒壺敲得咣咣作響，到現在還覺得骨頭隐隐作痛。

從觀音婢這裏問不出什麽，長孫無忌擺了擺手，請妹妹回後院去吧。觀音婢走了之後，長孫無忌立即坐到了李世民旁邊，“那悍婦猖狂如此，将你們兄弟幾個都打了，唐公那裏為什麽一句話都不說？”

說到這裏還有一點懷疑，一個弱女子怎麽把兄弟三個都揍了一通？想到這裏還忍不住對李世民上下看了看。

李世民沒有察覺到對方的眼光，也只是嘆了一口氣，“人家都說吃人家嘴軟，拿人家手短，我爹爹就是因為吃了曹家的拿了曹家的，所以現在不敢吭聲。”

“拿他們家什麽了？”長孫無忌也聽說過曹家財多，想來是曹家那裏出了一些銀子，這和那些大商賈比起來也不差什麽了，可是那些出過錢也出過力的商人這個時候在唐公面前搖尾乞憐，哪裏敢如此猖狂。

“你不知道，我父親帳下五十萬精兵，他們曹家的人手占了三十五萬，戰将千員，他們曹家占了八百。”

“何至于此？這麽說除了您手中的那點人馬，其他的都是他們曹家的，讓我想想讓我想想……怎麽把這些人手變成李家的？”

正說着呢，外邊就有人求見，李世民趕快打起精神，今日是自己把人馬召集到身邊商量事情的日子。可是後來發現來的人并非是自己料想當中的那麽多。

“其他人呢？這都什麽時候了？怎麽還沒過來？”

這個時候就有一個文官出列，“公子，我們剛剛到了府邸門前，可這個時候來了一輛馬車，其中一個管事兒叫到了幾位軍爺名字，說是他們的主人與幾位軍爺碰見了，想所謂相請不如偶遇，正想說幾句話呢。”

李世民一聽，頓時有點兒不好的預感，“哪裏的管事兒？他主人是誰？”

“是大公子的岳母，關夫人身邊的一個管事兒。”這個文官看李世民的臉色不好，趕快解釋，“幾位軍爺也跟小的說了，讓小的跟您說一聲，說是當年還是窮苦出身的時候，曾經蒙受過關家救命，關夫人真的是他們的恩人，遇見了自然要先去拜見一下。”

長孫無忌就問，“什麽恩情？讓他們忘了公子去拜見一個女流。”

“說是當年家中窮困，關家的管事曾經給大家分發過糧食，救過全家老小的性命。還有的說是當日過不下去了，跑到關家的莊子裏面做過幾年工，全靠做工養活了全家，人家算得上是昔日舊主，如今遇上了，舊主召喚，若是不去打個招呼，旁人是要搗脊梁骨的。”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