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章

天灰朦朦，陰沉沉的，七月的空氣也悶悶的讓人透不過氣。

“李醫生，剛下班。”

“是。”李秋實對鄰居點點頭應了一聲，便迎面走過。

鄰居張了張口想再說幾句，卻只能望到他擦身而過的背影。

“你是李醫生嗎？”

“是。”李秋實接着走。

“李醫生，昨天真是太謝謝你了。”

他停下，細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旁的婦人。這婦人五十歲左右的樣子，穿戴的十分樸素。臉雖然有着歲月的痕跡，但氣色很好，他腦中沒有這樣的病人，這可能是病人的家屬。他心中想道。

“大姐，不用謝。”李秋實說着想起昨天，一女孩宮外孕，無法交出押金，打電話讓男友交錢，男友又不認帳，可憐的孩子躺在急救病床上一直落淚，卻怎麽也不敢打電話告訴爸媽。當時，他值班直接讓護士推到手術室，自己先簽字

墊押金，給女孩做了手術，手術很成功，輸卵管也保存完好。這婦人應該是女孩的母親吧。

“李醫生，我是劉雪的媽媽。你說我家劉雪的孩子将來你來養，這話是真的嗎？”婦人見李秋實停下，四下又無人便急忙忙的問。

“什麽？”李秋實被婦人問的一時沒反應過來。

“李醫生，你不能忘啊。昨天，是你說讓我家劉雪留着孩子，如果打了這孩子，她有生命危險，而且将來還會不孕。可我家的情況，哪有錢養，我家劉雪也都給你說清了，你當時不是說，沒錢你可以養，今天怎麽就全忘了。”婦人急切的說道。

“這，”李秋實腦袋嗡嗡地亂響成一團，“這，這我當然記的。”

婦人臉上露出少許的笑意，“李醫生，真是個好人，現在像李醫生這樣的人太難找了。”

李秋實聽這話心裏面只能苦笑，是啊，他這樣的醫生是少有，可像她這樣把醫生說的每句話都當真也是少有，這不能怪李醫生說瞎話，醫生嗎？有時在特定的情況下，總會說些言不由衷的話來安慰病人，例如，有一高齡産婦剖宮産，前面生兩女兒，這次剖出來又女兒，當然老點的懂點人情世故的醫護人員，不會孩子掏出來就說是女孩，可年青的小護士可不這樣，出來就對着産婦說女孩，當時産婦臉色大變，一群的醫生麻醉師，就叫嚷着說女孩多好，自己又多多麽喜歡女孩，有什麽問題可以找他們。反正能說的好話都說盡，就是為了安慰病人，好把手術做完，病人平安。

“李醫生，我家劉雪身體不好，又吐的狠，我這當媽的看着心裏面難受。醫生，你有沒有辦法讓我家劉雪少受些罪。”婦人見李秋實沒有太激烈的反對接着說。

“這個，明天帶她到醫院，我幫她檢查下。”李秋實說。

“李醫生，這，你也知道，我母女倆沒有多少錢，我女兒又不掙氣的喜歡上個白眼狼，你讓我們去醫院，這錢的問題，我，我真得沒有辦法。”婦人面露難色地嗫嚅道。

李秋實沒有應聲，低着頭看着小區的石板路一步一步的走。

婦人不知所措地跟在他身後。

到了樓下，李秋實回頭看眼跟在身後的婦人，說：“大姐，你在樓下等我一會，我去拿錢。”

婦人疑惑看了看李秋實，然後點了點頭。

片刻，李秋實回到房間找出張存折，握在手中，走到樓下。交到婦人手中。

婦人打開看了又看，輕輕的問：“李醫生這存折密碼是多少。”

她這一問讓李秋實有些不好意思，忙說：“123456。我沒有騙你，明天銀行開門就能取錢。”

婦人拿着存折看了看，說：“真的嗎？”

“真的。”李秋實拿出百分之一百誠懇說道。

婦人臉上帶些笑意，可還是滿臉的不相信，“李醫生，我家劉雪這孩子就等着你養了。”

李秋實聽這話，臉瞬時一僵，然後點點頭哼哈了兩下。

婦人見李秋實都點頭了，手裏又拿到了存折，也不好意再打擾李秋實，說了倆句客氣話，便與李秋實告別。

李秋實見婦人走遠，長長的嘆了口氣，望望灰沉沉的天，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你是李醫生嗎？”

李秋實心裏面咯噔了一下，心說今天這是怎麽了？有這麽多找上門的人。不好的預感，如一只黑色的大烏鴉圍着自己的頭頂一通狂叫，定了定神，随聲望去，見一位年青人正從樓下綠化林間走來。

“是。”李秋實回道，眼睛卻一直望着年青人。年青人長的高大，在灰朦朦的權林叢中如同人猿般靈巧又威武，沒兩下幾棵兩米來高的柏樹被年青人高大的身形重重的碾壓在地。

李秋實見年青人如此氣勢兇兇很是後悔剛剛回應的那一聲是。便匆忙地往樓內走。

“你這個破醫生不要走。”年青人看李秋實要走，急的叫道。

什麽破醫生？他李秋實才不是破醫生，他可是全國最優秀的婦産科醫生，全院最年青的主任醫師，在外留過學的專家。不要走？他不走不就成了他口中的破醫生了。

李秋實加快腳步向自己小窩裏沖，後面的年青人如人猿泰山般直往李秋實身後沖。

李秋實還沒擡腳上第二個臺階，年青的人猿先生長臂一伸，把李秋實同志狠狠的兜在自己的懷中。

李秋實被這猿先生一身濃厚的不知是何種香味或臭味迷的不知天南地北，在李醫生的鼻子裏只有醫院裏的消毒水味最

能适應。

李秋實還在濃霧裏轉，年青人慌慌忙忙的松開手，“對不起，剛剛一時沖動。”

“啊”李秋實一時沒有回過味。

“對不起，我不知道李醫生是位女土。剛剛實在是冒昧。”

“噢。”原來是因為他是女人，女人？這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認錯了，可現在沒穿雌雄難辨的大褂，這小夥怎麽還能認錯，李秋實不由的瞪大眼睛猛瞅着眼前的大個子。

這個子對他一米七幾的個頭來說不算很高微微擡頭便直接怒瞪着小夥子又大又亮的雙眼。

“噗哧”年青人對着李秋實的杏核眼忍不住的笑出聲。

好啊！瞪你一眼你還樂。李秋實轉身接着走。

“你瞪起眼睛的樣子很像我媽。”年青人不怕死的在李秋實身後說。

氣？他李秋實才不會為這雞毛蒜皮的事來氣。他接着走自己的路，回自己的小窩，補自己的覺。

“李醫生，你是李醫生吧。”年青人跟在他身後問。

他可沒有心情再說一個字。一是怕又招來麻煩，二是自己也是太累了。一連做了四五臺手術。在高度集中的情況下不只是手累腳麻心裏面也是壓為重重。現在他是沒一丁點心思想搭理別人。

“你就是李醫生，可李醫生是男的？”

李秋實才不理他煩惱個什麽，徑自走到門前，開門進屋，然後關門。

門沒有關上，年青人卻硬生生的闖進來。

“你是李醫生，你就是給劉雪看病，給劉雪媽錢的李醫。”

李秋實才不理他叨唠些什麽，用力把年青人往外推。

“李醫生，不要幫劉雪來為難我了。不就打個孩子嗎？有你說的那麽嚴重嗎？”

李秋實聽這話恨不得直接把他踢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