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 (14)
,洞明卻回答得很準确,而且理所當然的那樣。
“他喜歡你啊。”
我的一口老血。
洞明潇灑地離開了,渾然不覺他的話有什麽樣的威力。
據我的記憶,這兩人的古怪是從他們很小很小的時候開始的,一個剛剛出生沒幾年的小毛球懂得什麽叫“喜歡”嗎?
碧落到底給他們做了什麽樣奇怪的胎教?
“長煙……”
我看着隐元。
毛團長成大毛團了,他依舊選擇了繼承母親的犬妖形态,妖的壽命充足,因而選擇為人的洞明都看上去比他還年長了。
我那個時候以為他是不知道選什麽,就幹脆和碧落一樣了。現在再看……除了沒有他母親活潑好動,其他一切都是在’模仿他的母親。
沒人知道我是怎麽想的,包括我自己。
原先阻止陸離的複活計劃是為了讓他不好過,現在想阻止,卻還有希望這個傻毛團能平安的意思。
我修改了我的計劃,在後來某天主動找到了危亦桐,和他做了筆交易。
他很意外,我看的出來。但是自從認識了碧落,我學會了只做讓自己開心的事,別人怎麽想都與我無關。
都……與我無關——除了那個不省心的隐元。
我不斷給陸離搗亂,引導着他們去往黃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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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時某刻,契約的線斷了……
延綿多年情緒的沖突帶來的疼痛讓我的靈魂近乎麻木。此時驟然變得輕松起來,我覺得感覺不錯,因而心情也變得不錯。
蘇靈桓的殘魂和陸離一同離去。
而我趕到時,偌大的碧落城只剩下了隐元一個人。
他站在城的中心,茫然若失,像在想很多東西,又像是什麽也沒想。
我走到他的面前,他看到我時,眼神才有了焦距,但漠然又平靜,我覺得他這和看其他人沒什麽區別。
這家夥真的喜歡我嗎?我很懷疑啊……
他只是雛鳥情節吧?
“陸城孤。”這是我第一次這麽稱呼他。從前我只叫他隐元。
“我自由了。”
不再被他人的情緒左右,不再視他人的意念為幹擾。我,可以走自己的路,感受自己的情緒,擁有更多屬于自己的東西了。
“你也自由了。”
第八洞明星,則輔星之魂精陽明也。第九隐元星,則弼星之魂明空靈也。你,不再是一個隐藏起來的星辰,不再非得跟在我身後跑,不再被當成随時可以抛棄的棄子,你能走你自己的路了。
隐元一直看着我,未曾移開目光。
我這才恍惚想起,雖然他的目光總是空靈平靜,但只要我出現,就一定是落在我的身上的。
相思二字,為我所不能掌握,為我所恨。
只是……
“我想做個旅行,到處看看。你就随便找個想去的地方,愛做什麽做什麽去。”
我漫不盡心拂袖轉身。
“長煙……”
一眨,眼碧落已經去世很多年了,她的孩子都長大了。而我依舊是只壞心腸的魑魅,沒半點改變。
只有這個名字,深入我的靈魂,只得一人可喚。
那人本該是碧落的……本該是的。
我停步卻沒有回頭。
“見你便見南水北山東麓西嶺,望你如看春日夏風秋葉冬雪。”隐元很少說話他的聲音帶着點凜然的戾氣,不如他弟弟那樣溫潤,沙啞低緩,“你即我哀樂。”
好一個,你即我哀樂。
很久之前,陸離就是我的哀樂,那只是契約造就的成果。
但現在,另一個姓陸的家夥對我說,我就是他的哀樂。
我想了想,突然笑起來,笑得很是肆意。
“罷了,你若跟得上,就跟吧。”
我邁步繼續向前,但是我心裏一直記得不能走太快了,不然……一個回頭就看不到該看到的人了。
☆、番外篷芷篇:卻羨雙溪解北流(全)
據說我是個孤兒,被撿到時正在一片廢墟中發呆。
我的父母究竟是出于何種目的将我遺棄,早已經無法探究了。而我為何會被“兇殘”的師父撿回家……還是能偷偷得到結論的。
某年某月某天,曾經有個人給我家師父買過一串糖葫蘆,而那時的我手裏正拿着一串糖葫蘆。于是……師父大人就順手大發慈悲地把我撿回去了。
我得感謝遺棄我的人,至少給我留了一串糖葫蘆。
我有兩個師兄。大的那個被美色迷花了眼,天天跟着天玑跑。小的那個很安靜,天天不是學習就是學習,像是不斷追逐着力量,大概是個武癡吧——那個時候我是這麽以為的。
後來,我才知道,我錯得太離譜了。
“篷芷,房産地契,謝謝。”
看着面前這個笑得明明很是溫和無害但就是莫名讓我覺得脖子上架了把劍的家夥,我在心裏權量起來——如果我動手,是否能打過這個危亦桐再加一個小師兄。
只要一瞬我就能得到答案:不可能。
于是我無奈地嘆了口氣,師尊大人在上,您真該睜開眼瞧瞧,您才剛走,我魔門的家産要被小師兄要去當嫁妝了啊……不是徒兒我不夠堅定,實在是他們兩個聯手起來……
“你還真是客氣啊。”我沒好氣地咬重了“客氣”二字的音,狠狠瞪了危亦桐一眼。
危亦桐欣然接受了這樣的“誇獎”,擺擺手道:“這點客氣還是要的。”
我起身取出匣子,往桌子上一放,看了眼從始至終就默默端杯茶,坐在那一言不發的小師兄。
虧我幫你這麽多,過河拆橋,忘恩負義啊。
“等等。”我突然按住匣子,鄭重其事道,“把這個給你們了,我去哪裏住?好歹朋友一場,是否給我留間房?”
危亦桐摸摸下巴,看着我思索起來。
“這個也不是不行,我從前幫你打工那麽久,若是你也加入說書行業,替我打工,我就同意。”
我:“……”
危亦桐笑起來的時候,很是俊逸,那是一種潇灑又自在的感覺,讓人即使知道他可能不安好心,也不由忽視掉那點不安好心。
“我不會。”我故作可憐。
我有一雙桃花眼,不笑也似含情,若是裝點可憐,那就更顯魅惑。
可惜,危亦桐從來不吃這套,而我知道他不吃這套,也依舊樂此不疲地和他耗着。
奈何我忘了這次旁邊還有一個小師兄。
當我看到小師兄伸出手,手指間夾着一張張符咒的時候,我屈服了。
“好,成交。”推出匣子,我欲哭無淚。
危亦桐滿意地驗貨完畢,正式成了浮歡樓的新老板,并且同時批準了我這名新員工的入住。
我容易嘛我?
好在我有特殊的報複方式。
不就是做說書先生嗎?亦桐先生的名諱能名傳南域,我那是自己不願意講,我要是去講,以我的口才,我相信我也不差。
亦桐先生外出總算歸來,落方城的人人妖妖們很是興奮。
一臺新的說書重新開始,而向來只有一個說書先生鎮臺的浮歡樓還多了一位新先生。
“孤影殘燈破燼煙,衾涼驚夜遇紅顏。疑似那狐媚兒眼,引魂牽。
月弄一窗白淺念,發松斜戴鳳釵憐。風送砧聲弦觸動,也成緣。
諸位道這首《攤破浣溪沙》所作是誰?
原是南域一書生。賦情潇灑,倦于治務,耽于盤游,自稱“逍遙”。其姓名不可考,隐有傳聞他姓魏,故以魏生代之。”
這是費我很大功夫所編的一出《狐妖緣》。
相信我,素材取自真實事件。
醒木一拍。
“這魏生一日無事,睡在床上,忽夢游至一大世界,看紫姹黃嬌,生無限紅情綠意。
邁步又至一所,中有一株花樹,花開白如玉。花下又有美人冉冉而來。那身子服飾,打扮得整整齊齊的,魏生擡頭一看,不覺渾身酥軟,神情颠倒。
遂搶步向前笑道:‘小生正在此孤寂無聊,意欲美人相伴枕席,未知美人意下如何?’
那美人道:‘妾本一只白狐,離化為人形尚有時日,卻被獵戶追逐,傷了右足,險些去命。幸蒙君相救,得有今朝。奴家沒有忒大福分,若君不嫌容貌醜陋,另日即便同侍巾栉罷。’
魏生見美人依允,忽然春情越發,忍耐不住,又道:‘既蒙美人見愛,何不就此際同赴陽臺,行些夢岫三分雨,夢煞巫山一段雲去。’說罷,便雙手拉住那女子。
那女子被魏生糾纏不離,卻叫道:‘緣份已定,君且莫急,此時當醒’。
驚醒起來,卻是南柯一夢。依舊倚在床上,朦胧道:‘好!好!’
未知此去夢醒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我可是知道,臺後面有個廂房,危亦桐拉着師兄也在那裏聽。
師兄被清玄殿通緝,從前那個專屬位置雖然還是被大家習慣空出,卻是沒有人坐了。
我下了臺,覺得有點口渴,繞到後面廂房,很是自然的找了杯子給自己倒茶,坐在了那兩人對面。“如何?”
“這出甚俗。”危亦桐悠哉游哉地磕着瓜子,不緊不慢地評論道。
“哦,那是我還有些沒說。”我看了眼垂眸在認真剝瓜子的師兄,咳了兩聲,“比如那狐妖早就芳心暗許,魏生曾有一次不慎劃破了衣袖,又疏于縫補,将那衣物随手丢棄。沒曾想被那狐妖撿了去,試着縫補,可惜紮破了手指頭,那針腳也縫得甚醜。”
很好,師兄剝瓜子的動作一頓。
“怎麽了?”危亦桐也是個頗為敏銳的家夥,見師兄不動,便有些好奇地問了一句。
師兄只是看了我一眼,我本以為他會害羞的默然不做聲,誰知他居然坦然自若地開口道:“他說的好像是我。”
師兄果然不能以常理推斷。
“哦?”危亦桐來了點興趣,若有所思地看向我,“魏生與狐妖?”
我突然覺得我選擇的報複方式似乎有點錯誤。
“然後呢?”危亦桐摸摸下巴,“說說我那可憐的衣服怎麽了?”
他似乎也想起了什麽,挑眉問道。說的是“我”,我卻不想真用“我”來答。
“咳咳……狐妖幹脆請人照着衣服的款式重做了兩套新衣服。一套與原來一樣,乃是青衫落拓。這另一套嘛,卻是同款不同色,乃是月白淺藍。趣事還不在此處,而在自此後,魏生若有新衣物在身,狐妖本身精通畫符,有一手畫技,便要畫下衣物,去找人定制一套同款衣物,然而卻從來不穿,當真浪費,可是?”
“說得有理,是有點浪費啊。”危亦桐倒是不出我所料地點點頭,然後漫不盡心地問道,“明日穿一件出來給我看看?”
“好。”師兄簡直沒有半點猶豫,我懷疑他期待已久。
揭黑歷史報複,失敗。
而且我還覺得牙有點酸……
從那天起危亦桐和師兄就開始了天天曬同款衣物的壞毛病。
我有點後悔了。可這故事還得繼續講。
于是故事又延續了幾日。今日說的,頗為香豔,必要的香豔才是調味料嘛,不然沒人聽。
“只見魏生這日坐在房中,寂寞得緊,拿了一本《吳歌兒》在那邊輕輕的嘲道:風冷飕飕十月天,被兒裏冰出那欲眠。你也孤單我也獨,不如滾個一團團。相思兩好便容易成,莫忘那貓兒狗兒也有個思春念。
他正在那廂手敲着桌,忽聽得房門上有人彈上幾彈。燈搖四壁孤青,側耳聽時,又似有彈聲。
他把門輕輕撥開,只見外面立着一個女子:正是多日不見的白狐。
把一個魏生驚得神魂都失,喜得心花都開,悄語低聲道:‘請裏面坐。’
那女子便輕移蓮步,走進房來,魏生便把門關上。一把抱住,放在膝上,道:‘甚風吹得你來?我這幾日為你飲食無心,睡卧不寧。幾次要與你說幾句知心話,怕觸你惱。不料今日得了你念,這恩沒世不忘。’便要替他解衣同睡。
白狐道:‘郎君且莫造次,我只為數年前承你相救,便已留心。如今相逢,越發留念,意思要與你成其夫婦,奈何我為妖身,恐怕郎君家中父母不從。你怎生計議,我與你得偕伉俪?’
‘我有誓在先,要與你成其夫婦。莫要掯我,今日便就。’”
我的故事突然停了停,因為我聽到後面廂房裏隐隐傳來窸窸窣窣衣物摩擦的聲音。
我調整一下笑容繼續道:
“白狐側了臉,任他解衣。将到裏衣,他揮手相拒。
魏生曉得他燈前怕露身體,忙把燈吹了,竟抱他上床,自己也脫衣就寝,一只手把白狐摟了,又為他解裏衣。
白狐又道:‘我一念不堅,此身失于郎手了。只是念君莫太輕狂。
魏生喜道:’我自深加愛惜,不要驚怕。’”
我又停了一停。
後面廂房裏變本加厲了,我已經能聽到低低的急促的喘息聲了。
這種講感情的話本一般都要來點香豔之詞,只是我不能忍受,我今日成了旁白。
但故事還在繼續。
我拍拍醒木,繼續講。
“咳咳……此時淡月入帏,微茫可辨,只見:粉臉相偎,香肌相壓,
交摟玉臂,聯璧争輝。
緩接朱唇,清香暗度。
喜孜孜輕投玉杵,羞答答半蹙翠眉。”
後面廂房一聲低低的驚呼:“嗯……啊……”
把我吓得……看看大家好像沒聽到什麽,都還在等待故事,我估計也只有我這種隔得甚近的人才不幸聽到了。
“羞的側着臉兒承,風緊柳枝不勝擺;喜得曲着身而進,春深錦箨不停抽。
低低微笑,新紅片片已掉漁舟;宛宛嬌啼,柔綠陰陰未經急雨。
偎避處金釵斜溜,倉卒處香汗頻流。
正是乍入巫山夢,雲情正自稠。
直教飛峽雨,意興始方休。”
裏面聲音突然斷了,我大概猜到是哪位下了隔音的符咒。
“白狐道:今日妾成久之始,正歡好之始,願得常同此好。”我艱難地再拍醒木,“且說這魏生與白狐成了夫妻之禮,預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我離席,再推後包廂之門。
果然推不開……
唉,我又牙酸了。
☆、番外三詞篇:醉酒童話靈魂互換
路上一青衫男子緩步慢行,他眉眼生得俊逸,一雙劍眉給他添了凜然俠氣,仔細瞧來,那眼角上翹些許,又多了幾分溫和,沖淡了那份桀骜之氣。他腰間挂着一把長劍,唇角帶笑,好似君子,卻又是生了挑逗。
現在要回家去。
他在路上碰見一個女妖怪:她是一個面目可憎的人物,她的下嘴唇垂到她的奶上。
她說:“晚安,亦桐先生!你的劍真好,你的人真俊,你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美男子!我看到你,就想把我的積蓄都送給你,現在你喜歡要有多少錢就可以有多少錢了。”
“哦?那多謝。可惜我不缺錢!”危亦桐沒什麽興趣,他下意識想搖搖扇子,但是剛擡手就發現自己手裏沒有扇子。
嗯,扇子很久以前不就沒有了嘛?
危亦桐覺得有點不對勁,但是又說不出來哪裏不對勁,幹脆就不去想了。
“你看見那棵大樹嗎?”女妖說,她指着他們旁邊的一棵樹,“那裏面是空的。如果你到它的頂上去,就可以看到一個洞口。你從那兒朝下一落,就可以進到樹身裏去我要你腰上系一根繩子,這樣,你喊我的時候,便可以把你拉上來。”
危亦桐微微皺眉,有點不耐煩:“我到樹底下去幹什麽?”
“取錢呀,”女妖回答說,“你一進樹底下去,就會看到一條寬大的走廊。那兒很亮,因為那裏點着一百多盞明燈。你會看到三個門,都可以打開,因為鑰匙就在門鎖裏。你走進第一個房間,可以看到當中有一口大箱子,上面坐着一只狗,它的眼睛非常大,像一對茶杯。可是你不要管它!我可以把我一件紗衣給你。你把它鋪在地上,然後趕快走過去,把那只狗抱起來,放在我的紗衣上。于是你就把箱子打開,你想要多少錢就取出多少錢。這些錢都是銅鑄的。但是如果你想取得銀鑄的錢,就得走進第二個房間裏去。不過那兒坐着一只狗,它的眼睛有水車輪那麽大。可是你不要去理它。你把它放在我的紗衣上,然後把錢取出來。可是,如果你想得到金子鑄的錢,你也可以達到目的。你拿得動多少就可以拿多少——假如你到第三個房間裏去的話。不過坐在這兒錢箱上的那只狗的一對眼睛,可有‘圓塔’那麽大啦。你要知道,它才算得是一只狗啦!可是你一點也不必害怕。你只消把它放在我的紗衣上,它就不會傷害你了。你從那個箱子裏能夠取出多少金子來,就取出多少來吧。”
危亦桐眨眨眼,我什麽時候答應你去取這玩意了?
他不說話,女妖還在繼續說:“而我,我一個銅板也不要。我只要你替我把那個舊火鐮取出來。那是我祖母大人上次忘掉在那裏面的。”
女妖對他笑了笑,笑起來的時候頗為猙獰,她說:“現在,把我的藍色紗衣拿去吧。”
危亦桐打量她一眼,覺得說不通,幹脆就直接離開吧。
可他剛邁出一步,突然撞上了前方。
走不了啦?
危亦桐回頭終于正眼瞧瞧這個奇怪的女妖。
他微微一笑。
很好,我到要看看是誰在算計我什麽。
危亦桐縱身一跳跳上了樹,一下子就進那個洞口裏去了。
正如女妖說的一樣,他現在來到了一條點着幾百盞燈的大走廊裏。
他打開第一道門。果然有一條狗坐在那兒。眼睛有茶杯那麽大,直瞪着他。
危亦桐覺得新奇,他養過不少小動物,這種比例不協調卻看着不奇怪的動物他還是第一次見。
危亦桐才不管那什麽紗衣,把紗衣随手往地上一丢,他伸出手拍拍那只狗的頭:“乖,別亂動。”
那狗似乎感覺到他身上什麽氣息,微微發抖,既想親近又很畏懼。乖乖趴在那裏不動了。
危亦桐在這個房間轉了一圈,覺得沒什麽意思。
三個房間都看過一遍了,危亦桐也看到了女妖說的火鐮。
他什麽也沒拿,只拿了這個火鐮。
也不管什麽繩子,掐訣禦劍,便又出了這樹洞。
“你要這火鐮有什麽用?”危亦桐低頭把玩着,不去看女妖。
“這與你沒有什麽相幹,”女妖反駁他說,“你已經得到錢,現在你只消把火鐮交給我好了。我可不能告訴你!”
危亦桐擡頭,目光微冷,女妖頓時覺得分外危險,她露出猙獰的笑容,然後……
然後毫不猶豫地轉身逃跑了……
“啧,”危亦桐莫名其妙地看看手上的火鐮,又看看女妖消失的方向。
看了算計自己的人不是她。
危亦桐把火鐮往懷裏一收,繼續向前走。這次倒是暢通無阻了。
不久就遇上了一座城。這是一個頂漂亮的城市!
他住進一個最好的客棧裏去,開了最舒服的房間,叫了他最喜歡的酒菜。
不過三言兩語,客棧裏的住客在用餐時,閑聊起來。一下把城裏所有的一切事情都告訴他,告訴他關于皇帝的事情,告訴他這皇帝的女兒是一位非常美麗的公主。
危亦桐聽得不厭其煩,但是那群人還在說個不停。
咦?
危亦桐一怔,意識到了什麽。
他開口問道:“在什麽地方可以看到她呢?”
“誰也不能見到她,”大家齊聲說,“她住在一幢寬大的銅宮裏,周圍有好幾道牆和好幾座塔。只有皇帝本人才能在那兒自由進出,因為從前曾經有過一個預言,說她将會嫁給一個普通的說書人,這可叫皇帝忍受不了。”
果然如此。
這裏似乎有一套固定的情節,只有當自己順着情節來,才能前進。
有點意思,不知是誰的創意?
然後下一步是什麽呢?
危亦桐終于提起了點精神。就當一個游戲玩吧。
這天晚上天很黑。房間的蠟燭突然被窗戶外面的風吹滅了。
危亦桐這時忽然記起那個火鐮。
他把火鐮取出來,在火石上擦了一下,火星一冒出來的時候,房門忽然自動地開了,他在樹底下所看到的那條眼睛有茶杯大的狗兒就在他面前出現了。它說:“我的主人,有什麽吩咐?”
危亦桐覺得他得到了重要的線索。
危亦桐有點納悶:“難道是要我讓這只狗把公主帶出來?”
狗兒立刻就跑到門外去了。
它一會兒就領着所謂的公主回來了。
“公主?”危亦桐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這個白衣青年。
月色入戶搗開片片粼光,燭火和月水中的月白衣衫顯得多出點仙氣。
可是這是個男的好不好?而且看得怎麽這麽眼熟?
不,不只是眼熟……
他熱情地撲過來,危亦桐下意識張手抱住他。
這位公主湊到他肩膀上靠着,嗅嗅又蹭蹭,似乎心情很好。
“亦桐。”這位公主這麽喊他。
聲音挺好聽,就是為什麽吐字這麽奇怪呢?
“我似乎并不認識你?”危亦桐猶豫了一下,話語不那麽肯定。
懷裏的人身體一僵,他擡頭看着危亦桐,眸色暗淡:“你又不記得我了?”
額……什麽叫“又”?難道我經常不記得你?
公主點點頭,像是聽到了危亦桐內心的吐槽。
“我是蘇城寒。”
不錯,這次有進步,沒說什麽“危蘇城寒”的來吓我。
诶,我剛剛腦子為什麽突然會這麽想?
“我是你的道侶。”
蘇城寒說得很慢,很堅定,每一個字都咬得特別清楚。充滿了一種“你絕對不能後悔”的霸道。
“啊,所以說接下來我們是要私奔嗎?”危亦桐摸摸下巴,思索起來。
感覺這個情節很奇怪啊,誰編的故事,編故事水平太一般了。
蘇城寒愣愣地想了想,然後了然地應道:“那就私奔。”
他們出了城,就是大海。危亦桐雇了一艘船,帶着蘇城寒離開了。
太陽已經下落了,所有的雲塊還是像玫瑰花和黃金似地發着光。
空氣是溫和的、新鮮的。
海現在很是平靜,但船上有音樂,也有歌聲。
當黃昏逐漸變得陰暗的時候,各色各樣的燈籠就一起亮起來了。
危亦桐擡手扶額,一臉無奈。
不知道為什麽這群人非得說今天是他的生日,要為他舉辦慶禮。
“奇怪的故事。”危亦桐喃喃道,也就随他們去了。
好在有個蘇城寒和他統一戰線地認為:今天不是他的生日。
“你的生日在冬天。”蘇城寒很篤定地說。
危亦桐漫不盡心地曲起腿在甲板上找個角落坐下來。然後蘇城寒規規矩矩地盤膝坐在他的身邊。
水手們在甲板上跳着舞。
大朵大朵的煙花在天空綻放,被照得如同自晝。
旁邊的人突然拽拽他的衣袖。危亦桐略帶疑惑地轉頭看去。
一個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在煙火漫天的輝映下,危亦桐漸漸加深了這個吻。
溫柔而缱绻,像是月色朦胧那般清淺的柔情。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回應這個吻,只是覺得還不賴。
夜已經很晚了,那些彩色的燈籠熄了,煙花也停止了。
可是在海的深處起了一種嗡嗡和隆隆的聲音。
船加快了速度:它的帆都先後張起來了。浪濤大起來了,沉重的烏雲浮起來了,遠處掣起閃電來了。
可怕的大風暴快要到來了!
水手們因此都收下了帆。
危亦桐站在甲板上,臉色不太好看。
這條巨大的船在這狂暴的海上搖搖擺擺地向前急駛。浪濤像龐大的黑山似地高漲。它想要折斷桅杆。
危亦桐能聽到船現在發出碎裂的聲音;它粗厚的板壁被襲來的海濤打彎了。船桅像蘆葦似的在半中腰折斷了。
後來船開始傾斜,水向艙裏沖了進來。當這艘船裂開、向海的深處下沉的時候,危亦桐打算帶着蘇城寒禦劍離開了。
只是這時,危亦桐看到一個人影在那些漂着的船梁和木板之間游過去,深深地沉入水裏,接着又在浪濤中高高地浮出來。
哈?師弟?
危亦桐盯着那個人影看了好一會兒,确實是樓溯羽的臉,只是……只是一雙狐耳消失了,而雙腿變成了魚尾。
師弟……你什麽時候體內另一半妖族血統從狐變成了魚了?
最後樓溯羽終于到達了危亦桐和蘇城寒的身邊,在這狂暴的海裏,把危亦桐拉下了水。
拉下了水!!
這是什麽鬼情節……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人魚在危亦桐清秀的額上吻了一下,把他透濕的長發理好。
他似乎還想伸手摸摸危亦桐的臉。
一道風刃準确地劃破了小人魚的指尖,落下一滴殷紅的鮮血。
然後危亦桐看到蘇城寒就這麽跳了下來,把自己從小人魚那裏搶走了。
小人魚頂着自家師弟的臉,幽怨地看了危亦桐一眼。
危亦桐被這眼神看得打了寒顫。
求別用師弟的臉來開這種玩笑,這一點也不好玩。
小人魚悲傷地俯身進海裏,游走了。
“你溺水了,需要吹氣嗎?”蘇城寒很是嚴肅認真。
危亦桐眼角一跳:“呵呵……不需要。”而且我沒溺水……
“哦。”悶悶地應了聲,聽起來像是有點失望。
危亦桐嘆了口氣。
雲塊在密集着,雨在傾盆地下着,禦劍飛行也讓危亦桐覺得很累了。
他身上沒有一絲是幹的。
看來要先找個地方落腳了。
剛這麽想着,他就看到一個小島。
走了幾步,面前有一個發光的大地洞。洞裏燒着一堆火;這堆火幾乎可以烤熟一只牡鹿。
事實上也是這樣。有一只長着高大的犄角的美麗的牡鹿,被穿在一根叉子上,在兩根杉樹幹之間慢慢地轉動。
火邊坐着一個看上去很年輕卻有一頭白發的女子。
原來師弟過後就是老師了……
危亦桐已經對這種意外麻木了。
“進來吧!”她說,“你就在火旁邊坐下,把你的衣服烤幹吧。”
老師的聲音,老師的臉,危亦桐覺得有點親切。
于是他也不客氣地把外衣解了,找了些樹枝架起來。
蘇城寒的衣服也濕了,不過他沒學危亦桐,而是繼續那麽穿着。
“呦,身材不錯。”不正經的口氣也挺像老師的,“你現在來到了風之洞。我的兒子們就是世界上的四種風。你懂得嗎?”
“你的兒子?”危亦桐很好奇,因為老師并沒有婚娶過,這個時候,一個頂着老師臉的人說起兒子,危亦桐感覺微妙。
“我的兒子各人在做着各人自己的事情。他們正在天宮裏和雲塊一道踢毽子。”
于是她朝天上指了一下。
“他們很調皮,如果我要叫我的兒子們聽話,我得要厲害一點才成。這點我倒是做得到,雖然他們都是一些固執的家夥。請你看看牆上挂着的四個袋子吧。他們害怕這些東西。我告訴你,我可以把這幾個孩子疊起來,塞進袋子裏去。我們不須講什麽客氣!他們在那裏面待着,在我認為沒有必要把他們放出來以前,他們不能出來到處撒野。”
危亦桐默默看了眼那個袋子,這讓他想起了他被老師關禁閉的當年。
啧啧,真是悲慘啊。
“哦,現在有一個回來了!”
一個少年帶着一股冰冷的寒氣進來。大塊的雹子在地上跳動,雪球在四處亂飛。
他長得和蘇城寒有點像。只是更加冷漠。
蘇城寒的表情也有點精彩,危亦桐聽到他在喃喃:“隐元?”
“不要馬上就到火邊來!”危亦桐忍不住提醒道,“否則你會把手和面孔凍傷的。”
“凍傷?”很像隐元的人淡淡反問,“你是誰?”
“他是我的客人!如果你對于這解釋感到不滿意的話,那麽就請你鑽進那個袋子裏去!”
後面危亦桐看到了所謂的四個兒子。
隐元,篷芷,天玑,開陽。
明明有着老師的臉,結果四個兒子的臉都是魔門之人的臉……
感覺略神奇啊。
頂着篷芷臉的那位很快笑着問他:“你想到仙界去嗎?”
“不想。”危亦桐果斷搖頭。
“嗯,那麽你明天跟我一起飛去吧!不過,我得告訴你,很久沒有人到那兒去過了。群仙就住在裏面,那裏真是美極了!明天你可以跟着我,我把你帶去:我想這辦法很好。但是現在我們不要再閑聊吧,因為我想睡了。”
于是大家都去睡了。
喂,我沒說要去啊?
故事情節似乎越來越強制了,狐貍尾巴要露出來了吧。
蘇城寒伸出手,與他雙手交握,像是安慰,又像是無聲地告訴他,他一直都在。
危亦桐覺得自己能睡個好覺了。
反正危亦桐就順着他們來,成功到達了所謂仙界。
那兒有一道美麗的藍色在發出閃光。上面的石塊漸漸變成一層煙霧,最後變得像月光中的一塊白雲。
有一條像空氣一樣清亮的河在流着,魚兒簡直像金子和銀子。紫紅色的鳝魚在水底下嬉戲,它們卷動一下就發出藍色的光芒。寬大的睡蓮葉子射出虹一樣的色彩。被水培養着的花朵像油培養着燈花一樣,鮮豔得像橘黃色的焰光。
花朵和葉子唱出他兒時最悅耳的歌曲,不過它們唱得那麽美,人類的聲音是決唱不出來的。
許多非常美麗的攀援植物垂下無數的花彩,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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