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陳熠安逃也逃不得, 索性放棄,氣得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嘴唇緊繃, 跟下一秒就要沖上去咬他一口似的。

“你真是什麽話傷人挑什麽話說。”梁懷懲罰性地彈了下他的額頭。

陳熠安不開心地撇開腦袋。

“還有,這是什麽。”梁懷又彈了下他衣服上紮的一團小揪揪,然後一把扯散,皺巴巴的下擺把陳熠安隐約裸.露的腰部全部遮住。

陳熠安咂嘴, “真是不懂時尚。”

梁懷:“時尚什麽, 現在什麽天氣, 肚子露在外面, 到時候隔三差五地胃痛鬧肚子。”

陳熠安又開始渾身扭, “你管我幹什麽, 去擔心你新歡淋了雨有沒有感冒啊。”

梁懷摁着他的手更緊了, “你再說一遍, 新什麽?”

陳熠安嘟着嘴, 你要我說還偏不說了。

梁懷和他僵持着, 忽然發現了自己握着他的手腕邊緣都勒紅了,這才放開。

陳熠安剛剛得了自由,伸出試探的小腳想跑,結果又被梁懷撈回來, “把褲子拉鏈拉開。”

陳熠安大腦開始短路:?

拉什麽?

拉拉鏈?

什麽的拉鏈?

褲子拉鏈?

你要我拉褲子拉鏈?

拉完拉鏈要幹什麽?

“這……這不好吧?”雖然這教室裏面沒人,可這是學校啊……

你就算氣急敗壞想做什麽,也得挑地方吧。

他漲紅了臉, 梗在那不動。

腦子裏有顏色的畫面開始飛馳,雖然但是不過即使盡管啊啊啊啊啊啊不能想了!

陳熠安心想,我、我我還生着氣呢,你休想用這個讓我消氣。

梁懷見他不動手, 就自己伸手。

陳熠安的心髒砰砰跳,呼吸也變得急促。

就在這時,梁懷忽然道了聲:“那你吸腹也行。”

陳熠安:?

為什麽突然又要他吸腹?

吸腹難道是什麽新姿勢?

還不待他思考,梁懷的手就落到他褲腰帶邊,然後利落地把T恤邊往裏面紮,在陳熠安癡呆的狀況下,他把陳熠安圍着一圈的上衣布料全紮到長褲裏。

末了,還垂眸欣賞了一下,“不錯,比剛才那樣好看。”

如此評價後,他還拎住陳熠安褲子上的皮帶栓子,用力往上提,提到不能提才停下,陳熠安覺着這褲子都要累到他胸部了。

俨然像一個超級瑪麗。

陳熠安:……

所以你特麽讓我拉褲子拉鏈就是要給我紮衣服?

陳熠安氣急敗壞地跺了他一腳。

梁懷吃痛,吸氣後退一步。

想想就很氣啊,陳熠安作勢想給他再來一腳,但梁懷躲得快,落了個空。

兩人無聲對視,心裏各有念頭。

突然,陳熠安身後的教室門被敲響,許東星不停地拍着門:“安安,你們還好嗎?梁學長你有什麽話好好說吧!安安?梁學長?”

梁懷的語氣一厲,在陳熠安耳邊低吟,“請他走。”

陳熠安滿臉的不爽,雙手環胸沒有立刻動作,但梁懷的表情原來越危險,最後一刻還是陳熠安先慫了。

他撇了下嘴,然後打開門鎖,拉開那一瞬間,趴在門上的許東星差點因為站不穩而撲到陳熠安身上。

還是i梁懷動作很快地把他攔住。

許東星歪着腦袋繞過梁懷的肩膀,把陳熠安從頭到尾地打量了一個遍,好在沒什麽事,就是對他恨不得把闊腿褲穿成背帶褲的造型表示驚嘆。

陳熠安不好意思地往下拽了拽褲子,瞟了眼梁懷遞過來的眼神,他清了下嗓子:

“小許同學,今天真是謝謝你了,我這還有點收尾工作得忙,今天就不請你吃飯了,改天一定請你吃頓好的。”

許東星看了梁懷一眼,其實他不是特別想走,但也沒有什麽立場再待下去。他做了個“6”的手勢放到耳邊:

“那你有什麽事,和我打電話。”

直到陳熠安點頭,許東星才回到設計教室,把衣服換下,說了拜拜往教學樓外走,走遠了還在回頭。

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樓梯轉角,梁懷的表情才緩和一些,他拿起陳熠安的設計材料,往櫃子裏塞。

“喂喂喂,幹嘛啊。”陳熠安沒好氣地問。

梁懷:“回寝室休息,你已經熬了一天一夜了。”

陳熠安又把那些材料拿出來,“要回你回,我還有些細微地方得調整一下,要抓緊時間了,再不做出來,設計大賽結果都要出了,到時候網友們還以為我空口說白話耍他們,會有意見的。”

聽了他這話,梁懷思索幾秒鐘,“對啊,網友們會有意見的。”

陳熠安:“那您可以走了。”

梁懷拿過一張板凳,坐下, “我說,如果你中途換了模特,網友會有意見的。你應該知道,很多投票的網友都是我們那什麽同什麽文的粉絲,你如果非要把模特換成那小子,我是沒什麽意見,但網友可能要鬧翻天,希望你慎重。”

陳熠安對着空氣翻了個白眼,什麽叫他非要?明明是你自己擺架子三請四請都不來好麽。

而且他也沒說要換,只是請許東星來試衣服的,但他暫時不準備告訴梁懷,準備讓他多怄怄氣。

“是是是,沒您不行,那能勞煩您做我至高無上尊貴無比的模特嗎?”陳熠安誇張地做了個紳士請跳舞的手勢。

梁懷想把爪子搭到他手上,“那我勉為其難地就……”

陳熠安眼疾手快地把衣服扔到他手上,“換上。”

梁懷微微蹙眉,似在嫌棄剛才許東星穿過。

“不穿拉倒,小許同學應該還沒走遠。”

話音剛落,梁懷就開始脫衣服。

夜色漸濃,設計教室裏同學們都走了,現下只有他們兩個人。

陳熠安偏頭,拿起自己記改動的紙,似在工作,餘光卻瞥見梁懷鎖骨那裏紅了一大片,梁懷捕捉到他的目光:

“沒錯,就是你剛才踢的,背後還有你捶的。”

陳熠安輕咳兩聲,誰要你自己走了又回來。

“好了。”梁懷把衣服理順。

陳熠安回頭,心裏感嘆這衣服原本就是給梁懷設計的,所以還得梁懷穿才合身,基本沒什麽需要改動的地方,就是袖口稍微寬大了一點,不過……不應該啊。

這袖口的尺寸和當初二維碼白T恤一模一樣,但記憶裏那一件袖口尺寸就剛剛好。

他下意識地拿掌心包住梁懷的手臂,好像真的瘦了。

他邊捏着,邊看向梁懷的臉,之前以為是他換了這個短寸發型,顯得人瘦。原來第一天換宿舍夜裏沒有看錯,梁懷這段時間好像真的瘦了不少。

“有的設計師,希望能遵守職業操守,不要拿着設計的借口,掐模特的油。”梁懷沖他挑挑眉。

陳熠安反手給他胳膊上揪了個紅印,看上去像小愛心。

設計師極度嚣張,不僅掐油,還要真掐。

讓你好好知道社會的險惡。

梁懷疼得低呼。

陳熠安的唇角快速地彎了下,接着換下自己身上的這件,開始修改。

梁懷也換回自己穿來的衣服,無意間發現陳熠安工作桌角落用一個那個古時候女子用來刺繡的木頭繃子,問:

“你是準備把貓與老鼠都繡成實心的麽?”

陳熠安:“是啊,線都配好了,就是太費功夫還沒到那一步。”

梁懷拿着衣服思索片刻,“其實我覺得就現在這樣簡筆畫的形式也挺好的,吉祥物通常是做成實體玩偶,所以它們會塗鴉上顏色,但我們現在做的是T恤,吉祥物只是T恤上面的裝飾,T恤只是吉祥物的衍生品,簡潔款看上去應該更高級。”

陳熠安停下手中的活,思考着他的話。

梁懷補充道:“而且,我覺得你的創意也挺新穎,說不定會被組委會征用作運動員和志願者的運動服,如果每個都包含刺繡工藝的話,就算是機器制作,也比較費時,總的來說現在這個完成度已經很圓滿了。”

陳熠安倒是從來沒有想過這個簡單的T恤會有大用途,一直當作答應網友的一份特別禮物。

他仔細看了看着兩款衣服,因為他融入了中西方元素,再多上有顏色的刺繡可能會顯得雜亂沒有主次,确實如梁懷所說簡潔版更合适。

如果是這樣,剩下的步驟倒是簡單很多。

梁懷那件不用怎麽動,不過陳熠安這件尺寸太小,拍照不好看,他得重新做一份。

主意打定,他很快就投入狀态。

陳熠安做起設計來,常常忘了時間,兩個小時後——

忽覺口渴,他伸手探杯子,來回探了半天沒有碰到,然後一只手把水杯遞到他手中。

陳熠安道了聲謝,然後怔了下,擡頭發現梁懷一直坐在他身邊玩手機,“你還沒走?”

梁懷的靠到椅背上,“用完我就扔?”

陳熠安:“……可你在這也沒起到作用啊,還不如回去休息。”

“我點了晚飯,肉蟹煲,吃完再走。”梁懷一副屁股粘在了板凳上的樣子。

陳熠安咽了下口水,“那個……”

梁懷打斷他:“不好意思,我在這沒起到什麽作用,所以你的晚飯請自便。”

陳熠安咬牙,不就是個肉蟹煲嘛,我自己還點不起了?

一瞬間忽然饞得不行,他掏出外賣軟件,期間已經想好要點加蝦加牛蛙加雞翅的巨無霸套餐了。

結果餐廳信息熵标着大大的“已打烊”三個字。

靠!?

就這麽巧的,剛剛打烊不久。

因為大學城偏郊區,只有這一家肉蟹煲,市區的因為距離太遠也不配送。

梁懷老神在在地在那看手機新聞,那樣子一看就是老早就知道餐廳這個點已經歇業。

這人簡直蔫兒的壞!

其實還有很多好吃的餐館在營業,可陳熠安既然聽到了肉蟹煲這個食物以後,就像中了邪一樣,好想吃,太想吃了!不吃它感覺什麽都差了點味道。

買不成肉蟹煲,那就單獨買雞爪單獨買蟹吧,湊在一起拿筷子攪攪也能湊數。

他迅速下單,還要了一大瓶冰可樂。

接下來的手工他做得就有些不專心了,腦子裏總在回味肉蟹煲的味道。

梁懷比他早點的餐,所以先送到了。

塑料袋還系着,但那味道香飄十裏,陳熠安盡量屏氣了,但不可能不換氣,那味道一下子就竄上了他的天靈蓋,直擊靈魂。

陳熠安坐不住了,“這位同學,要不我們打個商量吧,我拿我的外賣和你換,差價我補。”

梁懷無動于衷,慢條斯理地拆包裝。

陳熠安搬着椅子到他身邊,“這位同學,小的時候有沒有學過一個詞,叫做分享,分享是我們中華的傳統美德,我們接受了這麽多年的教育,不能把中華傳統的底子抛棄了,所以,你給我吃一半,我等會也給你吃一半,攜手将這份美德傳遞下去。”

“這句話有的耳熟。”梁懷利落地掀開打包蓋。

瞬間肉香味彌漫了遍了整個教室。

梁懷海還把沾了醬汁的打包蓋放到陳熠安面前,誘惑加倍。

陳熠安覺得打包蓋做碗不錯,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梁懷:

“當然耳熟,您曾經傳揚給我說浪費是中華的傳統美德,我舉一反三出來的,學以致用,哦對了,您一個人也吃不完這麽多,我來幫您一起吧,不然就像您所說的,浪費不好。”陳熠安舔了下嘴唇。

“我一個人好像是吃不完。”梁懷拿出筷子。

陳熠安瘋狂點頭,“就是啊。”

梁懷微微一笑,“但吃不完可以打包帶回去給侯果吃啊。”

陳熠安:……

他以為梁懷是逗他的,沒想到梁懷真的就當着他的面,一個人享用起來了,直接無視了陳熠安炙熱的眼神。

陳熠安趴在板凳的椅背上,幽怨地看着他,不過這一點也沒有影響梁懷的食欲。

“有的同學,言而無信,說要負責我的晚餐,一直到我把醜照删完的那天,我現在醜照還有好幾百M呢,卻一雙筷子都不讓我的加。”

梁懷咽了一大口飯,“好啊,你的外賣我給你報銷,多少錢,一會兒微信轉賬給你。”

陳熠安:?

總之就是打死也不給我吃一口肉蟹煲是吧。

陳熠安在板凳上板來板去,表示自己的抗議,最後沒等到梁懷的松口,等來了自己的外賣。

明明他自己的香辣蟹還有鹵雞爪也是極美味的,但可能就是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這些東西吃在嘴裏,他總覺得沒有梁懷的肉蟹煲夠味。

而且肉蟹煲裏有那種煮得跟土豆泥一樣爛的土豆,陳熠安特別喜歡拿它拌飯,再加點湯汁,好吃絕了。

陳熠安把蟹鉗當梁懷在咬,咬得嘎嘣直響。

梁懷吃得很慢,一直在吃米飯,菜基本沒動多少。

他放下筷子,扭頭望向陳熠安的外賣,“你吃的看上去也不錯,要不我們還是換一下吧。”

陳熠安軟綿綿的肩膀瞬間就來勁了,肉蟹煲爸爸來了!

但他揚着下巴,護住自己的外賣,“我沒有脾氣的麽?剛才要你換不換,現在倒想嘗嘗我的了,你得求我,我才能考慮一下。”

梁懷的眼中帶笑,“求求你,小公主。”

陳熠安瞪着他,“不許這樣叫我!”手裏卻不停,迅速給兩個人的外賣換了個位置,他還特別大方地說:

“你想吃還能來夾的啊。”

梁懷:“你先吃。”

陳熠安終于如願以償地吃上了他魂牽夢萦的肉蟹煲。

他一點都不勉強地一個人幹了一整份,還意猶未盡地看着梁懷剝蟹鉗。

梁懷已經剝了小半碗的蟹鉗了。

注意到他的目光,梁懷給蟹鉗肉倒了點醬汁,推到他面前,“我吃不完了,你都吃掉吧。”

陳熠安喜滋滋地一口一個蟹鉗肉,滿臉的滿足,“你下次少吃點的白米飯,不然這麽美味的東西都吃不下,浪費。”

梁懷拿了張紙巾遞給他,“是,公主教訓得是。”

陳熠安吃飽喝足,覺得人生圓滿了。

新的女款很快就做好了,陳熠安脫衣服試,結果肚子被胃撐大了一圈,實在不好意思,他還羞澀地背對着梁懷脫衣服。

梁懷失笑。

這次的T恤基本沒有大的問題,陳熠安終于松了口氣。

梁懷把桌面的廢布料都扔到垃圾桶裏,“回寝室?”

陳熠安搖頭,“你困了麽,要是困了你就回去休息吧,我還有點活沒做完。”

然後梁懷看着他拿出豹紋的布料,剪了四片小三角,還拿了個灰色的布,剪了四個小半圓。

“這是幹什麽?”梁懷疑惑。

陳熠安又拿出了兩個塑料發箍:“貓耳朵老鼠耳朵,我作品的點睛之筆。”

梁懷愣了下,指着這個豹紋布料,“你是說,這玩意兒……到時候要放到我的頭上?”

“嗯哼。”陳熠安仔細做着手工。

梁懷:……

突然有點想讓那個姓許的臭小子回來了。

陳熠安頭也不擡地道:“你怎麽還不回去啊。”

梁懷在位置上默了一瞬,然後站起身,“是要回去了,不過啊,走之前我給你提個醒。”

陳熠安:“你說。”

梁懷的語氣忽然放得很輕,“據說一百年前,我們學校是個火葬場,市裏每天的屍體都是在這裏焚燒。”

陳熠安的手頓住。

梁懷的音調越發神秘,像深夜恐怖故事電臺裏的主持人:

“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人走一捧灰,家人帶去下葬,這都是正常流程,怪就怪在那些橫死街頭、或者溺死、各種奇奇怪怪死法,死因不明的屍體,雖然出于人道主義,火葬場免費将其都焚燒了,但因為身份不明,沒有家人認領,他們的骨灰就一直放在火葬場的倉庫裏。一些野史記載,是火葬場的看門人口述,後人拿筆留存下來的,說他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看到倉庫門口有黑影飄蕩。”

陳熠安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這都是假的吧……”

梁懷:“這種東西自然是信的人就是真的,不信的人就是假的,看你怎麽想了。後來我們學校搬來了,但據說當時周邊的居民看到火葬場搬走時并沒有帶走那些無人認領的骨灰,而是埋在我們學校的地裏……啊,印象裏好像就是美術學院這塊地。”

下一瞬,陳熠安就把放在地上的雙腳擡了起來,懸在空中,“我的天诶。”

梁懷拍了拍褲子上的褶皺:“反正你一個人在這裏,注意點就是了,應該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他剛微微擡腳,陳熠安就像八爪魚似的扒住了他的腰和腿,“別走別走,我、我害怕。”

梁懷學着他的語氣,“剛才要我走的是你,現在要我別走的也是你,我沒有脾氣的麽……”

陳熠安太懂他什麽意思了,糯糯地道:“求求你!”

梁懷眼中劃過淺淺的笑意,面上很是勉強, “那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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