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太女殿下

清晨的光從窗紙外徐徐透過,灑在窗邊不遠處的雕花床榻邊的垂紗上,映襯着垂紗的光澤,閃動起點點的耀光。

窗外天色已經大亮,而床上的人卻并沒有要醒的跡象。呼吸均勻,依舊睡得很沉,似乎是因為昨天過度的勞累,而導致今天的睡眠不足。

忽然,廂房的門被人輕推開來,輕而緩的腳步聲在屋內響起。床上的人被着輕緩的動作驚動,纖長的睫毛輕顫了顫,旋即掀開了眼皮。

睜開眼的一瞬間,那深邃的雙眸中迸發出驚人的光輝,耀眼奪目,就連陽光都不及其半分。但那光輝維持不過轉瞬即逝,再看已和往常無異。

“殿下,時辰到了,您該起床洗漱,入宮請安了。”

進來的兩個貼身侍女伸手将床邊的垂紗請拉到一邊,用細繩拴在床欄上,以防垂紗滑落。其中身穿粉色蝴蝶羅裙的女子,臉上挂着甜美的笑,就連聲音都透着一股甜膩的味道,“殿下,今天早膳還是照舊麽?”

床上的人翻坐起身,屈着條腿坐在床邊,唇角一勾,露出些許清淡的弧度,似笑,似不笑。狹長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眼波流轉,醉了一片,哪怕是貼身伺候好幾年的兩名侍女都忍不住看呆。

“自然,照舊布置。”

攝政王府的主院中,一身雍容華貴的美麗女子正單手舉着瓜瓢,細心地給那些養在花盆中的花草澆水。美人眉心一點紅,與生俱來的赤色給她平添了一抹魅色,然而她的五官卻出奇的清麗脫俗,眉梢間那抹淡然更是令她的氣質清透無塵,像是九重天上的仙子,缥缈無影。魅惑與清純融洽相融,使得女子更加讓人一見難忘,心神向往。

“都這個時辰了,羽兒可有起床?”

女子收了手中的瓜瓢,遞給身後乖乖站立的俏麗女子。女子穿着鵝黃色的紗裙,親和的氣質忍不住讓人一再親近。聽見問話,女子放下手中的瓜瓢,掩嘴輕笑,“回王妃,昨夜殿下被廣平世子拉去看花燈,夜裏醜時才回到王府,怕是一時半會兒起不了床。”

被稱作王妃的女子,便是這攝政王府的當家主母,帝尊王朝太女殿下的生母,李洛伊。李洛伊相貌生來極美,十五歲及笄以來便是皇城中官家子弟的心上人,亦是整個滄耀大陸供認的第一美人。身為第一美人的她,生下來的孩子相貌更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只不過礙于帝凰羽性子清冷,反倒是讓人忽視了她的樣貌而避之不及。

李洛伊微微凝眉,輕嘆了口氣,“羽兒今年已經快要八歲,放在皇家已該是能獨擋大梁,怎麽還如此胡鬧?”深更半夜出去,萬一有個好歹,這可怎麽辦?

“王妃放心吧,殿下身邊琳兒和夢橋可都是會些拳腳的人。抛去她們不說,還有王爺給派去的暗衛,再不濟,單是太女殿下一個人,就足夠那些刺客們頭痛了。”靜兒依舊輕笑為帝凰羽開脫着罪責,以免自己心愛的小太女會受到王妃責罵。但她說的也并非謊言,帝凰羽的本事,熟悉她的人都知道。

五歲習得四書五經,已是帝尊王朝公認的絕世天才。六歲輕功可獨步天下,哪怕是神偷聖手都不敢說自己比帝凰羽快上多少。刺客要想刺殺她,那起碼也得摸得着她的衣角才是。

武韬武略,樣樣出彩,就連帝師都對其贊賞有加。加上當今聖上身體欠安,無法孕育子嗣,早在帝凰羽出生前便被确立了未來皇位繼承人的身份。有這樣一個出色的繼承人在,當今聖上和攝政王可是寵的要緊,生怕出半點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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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這出門,別人不說,就那兩座大山就絕不會放任帝凰羽帶那麽點人出去。沒有貼身侍衛跟着,暗衛還沒有麽?

“怎麽?本宮當真有如此難纏麽?”

清清涼涼,帶着獨有的清冷氣息,這個聲音幾人再熟悉不過。

靜兒轉過身,屈膝行禮,雖然被逮個正着,但卻沒有半點心虛,反而笑意盈盈,“見過太女殿下,問太女殿下金安。”

“靜姨不必多禮。”帝凰羽微微颔首,示意靜兒起身。靜兒從小伺候李洛伊,說來與李洛伊也是青梅竹馬一塊長大,帝凰羽便獨給了她一份尊重。這份尊重在這個皇權至上的時代,可是足以令所有奴籍人員眼紅的事。

話罷,帝凰羽轉身迎向李洛伊,雪白的袍子微微浮動,綻放出雪蓮一般的美。修長的手放在腹部,帝凰羽微微傾下身子,“孩兒給母妃請安。”

李洛伊微微一笑,多少有些無奈的意味。伸手扶住帝凰羽的胳膊,将她扶直起身,“你這孩子,都說了多少遍,在母妃這裏,這些虛禮免了就是。”

聽着李洛伊的話,帝凰羽像往常一樣搖了搖頭,“母妃這是何話?禮不可廢,更何況您是長輩。這話若是讓父王聽去,可得小心孩兒的皮。”

說到這裏,李洛伊便笑得有些憐惜。禮法,平常人都需遵守的東西,羽兒這樣的未來帝王又怎麽可能逆道而行?只是,身在帝王家,那麽多的事都身不由己。倘若羽兒不是攝政王府唯一的孩子,亦不是帝尊王朝皇室唯一的子嗣,她根本不需要去扛下那些重擔。

只是……這世上沒有如果。

“母妃,時辰已到,孩兒便告辭入宮了。”

李洛伊猛地回神,突然想起今早帝天耀說過的話。羽兒馬上就要八歲了,可這滄耀大陸雖然都清楚羽兒的身份,但其他幾國的皇子皇孫可都是只聞其人不識其人。馬上就是四國大典,今年又輪到帝尊王朝做東宴請四方,依天麟的意思,大概是要羽兒主持。只是……想到這裏,李洛伊不由得皺眉。羽兒再天資聰慧也不過七歲稚童,主持四國大典,這也太過兒戲了。

瞧着李洛伊皺起眉,帝凰羽疑惑地挑眉,“母妃可是身子不舒服?”

“母妃身子沒有不舒服,羽兒不必擔心。”李洛伊笑了笑,卻是什麽也沒說。畢竟,自己只是攝政王妃,雖然皇帝敬重自己,但在國家大事上,還是輪不到她說話的。于是,她伸手拍了拍帝凰羽的衣衫,撫平了衣衫上的褶皺,“你父王早朝還未回府,大抵是在與你皇叔商量事情。代我給你皇叔問安,順便喊你父王早些回來。”

“是,孩兒謹記母妃的話。”玫瑰色的唇瓣輕輕一抿,帝凰羽的唇邊露出了一抹淺淡的笑意。

攝政王府的馬車一早在攝政王府外等候,只差帝凰羽起床進宮請安。帝凰羽一步踩在小木凳上,踏上車轅站定,轉頭看着車下的兩名婢女,“琳兒,夢橋,進宮之後,你們去皇後娘娘那裏把荔枝抱來。這麽些日子過去,也不知道荔枝怎麽樣了。”

粉衣的琳兒掩唇輕笑,“殿下委實擔心過頭了,皇後娘娘那麽喜歡荔枝,怎麽可能會讓荔枝吃苦?”只怕,荔枝回來之後,連王府都不想呆了呢。

“吃苦?”帝凰羽牽起冷硬的唇角,笑中多少有些諷刺的意味,“本宮倒是擔心把那賊貓養叼了,動不動就跑進皇宮,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一身綠衣的夢橋但笑不語,荔枝時不時離家出走,難道不是殿下你壓榨它的緣故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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