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識人不清
帝凰羽氣惱地走了,出了船舫,輕盈踏水朝岸邊而來,而那臉色冷沉得讓等在岸邊的夢橋和琳兒一陣肝顫。殿下鮮少生氣,即便是生氣的面色也從沒有如此冷沉過。在船舫到底發生了何事?殿下怎麽……如此生氣?
未等兩女和衆侍從跟上,帝凰羽直接踏上了自己馬車的車轅,掀開車簾,冷冷道,“回府。”
兩女面面相觑,趕着小步走到車邊,招呼着侍衛上馬,招呼着馬夫駕車。行頭準備妥當,兩人這才一前一後進入到了車廂中。
此時,帝凰羽正坐在鋪着柔軟狐皮的軟榻上,靠着車壁,閉目養神。只是緊緊蹙起的眉頭能表現出她此時此刻不平靜的內心,似乎正被什麽事煩擾着。
見狀,夢橋和琳兒相視一眼,琳兒緩緩退出了車廂,夢橋則走上前,站在帝凰羽的身邊,伸出手指,輕緩地按壓着她的太陽穴。
“殿下可是遇到煩心事了?”夢橋輕言軟語地問,輕柔的語氣不自覺地能令人放松下來,對她敞開心扉。
聽到夢橋的詢問,帝凰羽微微睜開了閉阖的雙眼。然而那雙眼睛只是一睜,旋即又緊閉了起來。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語氣中的冷淡可見是不想要多談。
夢橋也是伺候帝凰羽的老人了,見她這幅樣子,便沒有深入詢問。淡淡笑了一下,手中動作不停,似乎從未問過這個問題。
車內靜谧,但卻算不得悠閑。忽然,車壁被人輕敲了一下,旋即傳來琳兒柔媚的嗓音,帶着淡淡的詢問,“啓禀殿下,逸飛世子和耀王爺求見。”
夢橋手中動作一頓,低頭朝帝凰羽看去。只見帝凰羽眉頭皺得更緊一分,不假思索地回道,“本宮乏了,回府。”
如此,便是兩人都不想見了。
琳兒眨了眨眼,心中頓時了然。朝車簾後的帝凰羽福了福身,轉身走下車轅,在等候帝凰羽的兩人面前行禮回道,“逸飛世子,耀王爺,殿下身體疲乏,就此告辭。”垂下眼簾,琳兒眼中閃過亮光。難怪殿下臉色那麽難看,想來是被這兩個人氣的。真是活該,惹了她們殿下,就等着吃閉門羹吧。
琳兒轉過身,剛準備回到車上,卻忽然被人拽住了胳膊。琳兒臉色一冷,毫不猶豫地甩開那只手,下一秒身形就已經退到了幾步外。冷着面色,琳兒沒有再柔聲細語,“逸飛世子,還請自重。”
雖然琳兒在帝凰羽面前那般嬌俏柔媚,但這麽多年以帝凰羽為信仰的觀念早就深入心中。沒有主子賜婚,絕不能與其他男子有半絲接觸,不然便是對主子的不敬。更何況,身為帝凰羽的貼身侍女,若是與其他男子産生了不清不楚的關系,即便只是謠言,她也會失去伺候帝凰羽的資格。
白逸飛因為琳兒的話臉色一沉,但一想到她是帝凰羽的貼身侍女便不好發作。只好忍了又忍,用僵硬的語氣說道,“琳兒,你轉告殿下,回去之後我會去王府看她。”
琳兒扯起唇角,不拒絕也不答應,态度讓人捉摸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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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你最近若是不去學府,便待在廣平王府。本宮這裏,不需要你來請安。”帝凰羽一直在聽着幾人的對話,聽到白逸飛這般的話,直接掀開窗簾,冷聲拒絕。
似乎有什麽從他的眼睛裏碎裂了,那如星子般的眸子,露出了一片陰暗。他攥緊了衣袖,強裝着受傷的無辜表情,“羽兒為何如此待我?”以前,她從不會如此冷漠地待他,更不會用如此冰冷的語氣。可自從鳳驚瀾來之後,一切都變了!暗中,白逸飛陰冷地看了眼鳳驚瀾,旋即用無辜的眼睛繼續望着帝凰羽。
他知道,若是往常,他一露出這樣的表情,帝凰羽就會向他妥協,絕不會責怪他半分。但不知道為什麽,看着帝凰羽沉靜的面色,他的心裏突然沒底了。
“你不知為何?”帝凰羽漠然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帶着前所未有的打量與陌生。她所認識的白逸飛,絕對不會不分場合,不分輕重,更不會兩面三刀地諷刺人。她以為,白逸飛天真懵懂,有着一顆赤子之心,雖然頑劣,但絕對不會惹出大事。但現在看來,她似乎被騙,又或者是重來一世,她的眼力下降了。
見白逸飛依舊用懵懂無知的眸子望着自己,但帝凰羽卻看透了他眼底的那些陰暗。那濃烈的陰暗,她以前竟從未發覺過,如今一看,竟覺得發冷。眼簾一垂,帝凰羽忽然有些失望。這世上,果然沒有懷着一個純淨心思的人。
放下車簾,帝凰羽不再理會,只是淡淡道,“走吧。”
馬車漸漸駛遠,順着官道消失在衆人眼中。清風吹拂着水面而過,帶動湖邊柳枝搖擺。白逸飛低着頭,腦中盡是帝凰羽那冷漠的眼神。寬大袖袍下的手緊緊攥起,帶着輕微的顫抖,心情波動頗為濃烈。
鳳驚瀾倒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白逸飛,心中大致猜測出了一二。白逸飛喜歡帝凰羽麽?鳳驚瀾的眼睛不瞎,自然看得出來。只是這份喜歡并不單純,摻雜了太多其他欲望。而這些欲望經過多年的沉澱,已經變得十分病态。
扯起唇角,鳳驚瀾笑得有些諷刺。被人看穿了之後,白逸飛這是在惱羞成怒對方的不留情面,還是在怨恨自己的一時不察?
“鳳驚瀾!”
鳳驚瀾轉身正要離開,而身後的白逸飛也是趁他不察,一個轉身,揮起拳頭,朝他的臉上打去。
站在遠處的鳳驚珩眉梢一挑,不僅不着急,反而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當真愚蠢!他五哥的身手在天下年輕高手中可是獨一無二的,他以為就他那三腳貓的功夫就能傷到他五哥?真是可笑!
鳳驚瀾身子向一邊一側,躲過白逸飛的拳頭。腳下一轉,轉過身,唇邊噙着一絲冰寒的笑意,擡手握住了他的胳膊。用力一掰,直接卸去了他的關節。頓時用不上力,白逸飛只能看着自己的胳膊無力地垂下。
他顧不上自己的胳膊,只是滿眸子怨恨地盯着鳳驚瀾,臉上在沒有那種暖暖的笑,“鳳驚瀾!都是你!我和羽兒本可以好好的,都是你挑不離間!”
鳳驚瀾細細地看着他扭曲的面容,竟詫異地發現與自己第一次見他的模樣大有不同。如果說那日射箭場的人如同暖陽,那現在這個人就像是從地獄裏爬上來的惡鬼。
這樣的人,怎麽可能心思單純?
嘲諷地勾起唇角,鳳驚瀾有些鄙夷地說,“當真要小凰看看你這樣臉。”擡手,鳳驚瀾一掌拍出,将白逸飛拍退了幾步,吐出一口血跪倒在地。
“面具戴久了,會不會連自己都不認識了?”鳳驚瀾微微笑着,絲毫沒有被白逸飛臉上猙獰的表情吓退,“你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但不還是露出馬腳了?更何況,小凰本就聰慧。”
言盡于此,鳳驚瀾轉身離開。而白逸飛則是因為他那最後一句話白了臉色,臉上的神情也變得頗為呆滞。
難道她那句話……不,怎麽會,她怎麽可能看透他?可她若是真的看透了,那他這些年的努力,這些年的僞裝豈不都白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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