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要個承諾

倒是沒有讓帝凰羽等太久，大約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外室傳來了鳳驚珩的聲音。不知是不是內室太靜的緣故，帝凰羽似乎從鳳驚珩的話中聽出了些許的忍笑之意。

“五哥，禦醫來了，可入？”

聽見鳳驚珩的問話，鳳驚瀾這才稍稍側過身，半個身子倚在窗邊，懶洋洋地應了一句，“進來吧。”

鳳驚珩悶悶一笑，這才領着上了年紀的王禦醫繞過阻隔視線的山水屏風，走進鳳驚瀾就寝的內室裏。走在鳳驚珩身後的王禦醫，雖然是上了年紀，但身為禦醫，自然有自己那一套保養秘笈，也不至于老眼昏花。

看到帝凰羽堂而皇之地坐在鳳驚瀾的榻上，王禦醫張了張嘴，神情似乎有些愕然。但這愕然的神情不過也是一瞬，很快他便恢複往常的慈祥笑意。

對于王禦醫，帝凰羽也算得上熟悉。從出生到現在，但凡她生病，王府裏請來給她看診的都是王禦醫。畢竟放眼整個禦醫院，唯有王禦醫才具有為帝天麟看診的資格，可想而知王禦醫的醫術如何。

“王禦醫，太女殿下左臂上的傷口裂開了，你看可有問題？”鳳驚珩讓人拉了把椅子在床邊坐下，順便還給王禦醫備了把椅子。人上了年紀腿腳都不好使了，他可不準備讓一個年邁的老人站着看診。

鳳驚珩的細心不僅讓帝凰羽暗暗點頭，就連想來不假辭色的王禦醫也對他頗有好感。取下身上背着的藥箱，王禦醫在椅子上坐下。

帝凰羽看着王禦醫緩慢坐下的動作，擡頭看向一邊的侍從，雖然不是皇宮的宮侍，但帝凰羽使喚起來也是頗為理所當然。大抵是因為兩世都貴為帝女的緣故，身上那股不容置喙的高貴氣質令人升不起半點反駁之心。

“你去取個軟墊過來。”

侍從愣了一下，旋即抱拳作揖，緩緩退了出去。不大一會兒，便拿着一個綴着流蘇的軟墊走了過來。遞給帝凰羽後，侍從便垂首退到一邊，重新繼續倒茶工作。而那邊，帝凰羽則是将軟墊遞給了王禦醫，稍稍頓了一下，這才開口，“你腰不好，別坐太久。”

簡單的八個字，十分具有帝凰羽的特色。雖然語氣很淡漠，但卻并不缺乏關懷之意。

對于帝凰羽，王禦醫也是熟悉的不能再熟了。沒有推辭地接過軟墊墊到腰後，王禦醫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說，“傷口撕裂，難得殿下還有心思關心我這個糟老頭子。”

這話中多多少少帶着些許埋怨之意。說來也是，沒有哪個醫者喜歡看到這麽不顧及自己的病人。當初傷藥也是王禦醫按照段九江給的方子配的，傷藥也是王禦醫親自送去王府的。只是沒想到，這才過幾天，傷口居然給撕裂了。看到傷成這副樣子的帝凰羽，王禦醫就算再有氣也說不得什麽。如果帝凰羽是自己親孫女，敢把自己弄成這副鬼樣子，他絕對要罰她！

能讓帝凰羽敬重的人不多，但王禦醫絕對是其中之一。聽到這樣的話，要是別人，帝凰羽自然不會給好臉看，但面對王禦醫，帝凰羽倒像是個孩童紅了臉。尴尬地掩唇一咳，帝凰羽不自然地別開眼，“我這不是沒注意嘛……”

對于帝凰羽的說辭，王禦醫自然不信。哼了一聲，一邊察看着帝凰羽的傷口，一邊訓道，“從小到大，殿下何時注意過？不是臣說您，少調皮搗蛋一些，王爺也能安心，臣的工作也不會那麽繁重。”

Advertisement

“……”帝凰羽一臉僵硬，雖說這話也是沒錯，但他們私下說說也就算了，這邊可是有別人的！下意識朝身邊的鳳驚珩看去，果不其然看到對方眼底溢出的絲絲笑意。頓時，這臉色更黑了。

似乎察覺到了帝凰羽的不悅，鳳驚珩連忙擺正了臉色，謙遜一笑，問，“太女殿下為何這般看着我，我臉上可是有什麽東西？”

“并無。”帝凰羽扯了扯唇角，卻是不想說什麽。鳳驚珩與鳳驚瀾最大的不同也許就是，一個兩面三刀，一個不遮不掩。她寧願對手強大如神，但絕不會喜歡這種隐藏極深，一不小心就會捅自己一刀的敵人。

“傷口雖然扯裂，但并未傷及根本。”那廂，王禦醫察看完了傷口，便直起了腰，“齊譽公子的手段高明，臣自然是及不上的。好在前些日子殿下的傷口已有愈合之勢，之後只需要塗藥便好。”說着，王禦醫便從藥箱下面一層翻出了幾瓶藥膏，依次擺放在桌上，“這些藥一日三次，塗個半個月就好。”

帝凰羽點頭，鳳驚珩則讓人收了起來，等到帝凰羽回去，再一并送回攝政王府。

“不過，好在殿下及時處理了傷口。而且，給殿下處理傷口的手法很好，也沒有給傷口造成負擔。”王禦醫一邊收拾着東西，一邊自顧自地說着話。

說到處理傷口，帝凰羽下意識朝窗邊的鳳驚瀾看去。鳳驚瀾也正在看着她，見她看過來，神情先是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到帝凰羽會看向自己。但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朝帝凰羽擠了擠眼，笑意滿盈不說，還十分的勾人。

心不由地一跳，帝凰羽臉上呆滞的神色雖是一瞬，但也落進了鳳驚瀾和鳳驚珩眼中。鳳驚瀾臉上笑意更深一層，看起來很是滿意帝凰羽的反應。鳳驚珩則是無語，他深深覺得自己在這裏就是個多餘的人。人家兩個人怎麽樣都有股旖旎的氣氛在，他又為何要在這裏打破這氣氛？

心中想着，鳳驚珩就推開了椅子，站起身，伸手彈了彈衣袍，淡淡笑道，“青墨還有其他事，便不打擾五哥和太女殿下了，告辭。”朝帝凰羽抱了抱拳，鳳驚珩轉身向外走去。

而鳳驚瀾只是聳了聳肩，似乎已經習慣了鳳驚珩的态度。青墨雖然态度與世無争，但他能夠感覺到他那份兄弟情，他便覺得足夠了。

“走吧，我送你回府？”鳳驚瀾走了過去，很自然地伸手攏了攏帝凰羽外面披得那件外套。

帝凰羽擡眼看了看他，點頭，起身。兩人并肩向外走，鳳驚瀾微微側頭的姿态，倒更像是護着帝凰羽。

走到大殿門前，鳳驚瀾忽然停下了腳步。帝凰羽扭頭看他，神色不解，“怎麽了？”

“小凰可還記得你欠我兩個承諾？”鳳驚瀾望着她的眼睛，眸子中盡是她的身影，清晰明麗。

帝凰羽皺起眉，雖然不想承認，但還是點了點頭。她這麽一點頭，鳳驚瀾就笑了。他伸出手指，輕輕豎在飽滿的唇瓣前，眨着眼，故作神秘地說，“那我要你的第一個承諾，明日乖乖等我這我去王府接你。”

“做什麽？”知道鳳驚瀾不會害她，但帝凰羽還是忍不住疑惑。

鳳驚瀾卻是搖搖頭，矢口不說，反而臉上笑意更加深厚，“秘密。”他伸出手，揉了揉帝凰羽的發頂，趁着她失神之際，直接抓過她的手，向外走去，“好了，我送你回去。回去之後，好好休息。”

逆着陽光，帝凰羽只能看到鳳驚瀾散發着光輝的輪廓，那樣溫暖，讓她有些放不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