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別有用心

經過一場刺殺，帝凰羽顯然沉默了許多。鳳驚瀾擔心她因此心情不佳，便是打定了主意讨她歡心。鳳天高高在上的耀王，頭一回做了樂師的工作。從樹上扯了片葉子下來，他放到唇邊輕輕吹奏起來。咕咕，似是布谷鳥的叫聲，不低沉，反而十分清脆。

“鳳驚瀾，如果……”帝凰羽抿了抿唇，說話有些猶豫，“如果你信任的人背叛了你，你會怎麽辦？”

葉笛聲一停，鳳驚瀾轉過頭望着她，心下已經有所猜測。想了一下，他笑道，“無論信任與否，背叛的事實永遠變不了。背叛者，自然該死。”雖然在帝凰羽面前他永遠都是陽光燦爛的存在，但既然是鳳天內定儲君，又怎麽會優柔寡斷？

帝凰羽點了點頭，卻不再說些什麽，眸中色彩閃爍不定，似乎在想着什麽。

花鎮風景如畫，可三人卻是看不進心裏。帝凰羽在想着刺客的事，鳳驚瀾在想着帝凰羽的事，而鳳驚珩則是想着兩人的事。

半晌後，鳳驚瀾忽然說道，“回去吧，攝政王府找不到你應該急了。”說着，伸手拉着帝凰羽從草坪上坐了起來。

帝凰羽也沒有反抗，任由鳳驚瀾拉着她往前走，好似兩人這樣牽着手是很正常的事，一點都不暧昧。

也許并不應該帶着她出來散心……鳳驚瀾在心裏輕輕嘆了口氣，握着帝凰羽的手也微微收緊。

坐上馬車，一路絕塵，等到了帝都，天色已經漸暗，唯獨天邊染着一絲火紅色的亮色。攝政王府靠近皇宮，而皇宮在帝都最深處，單是從城門口開到攝政王府也需要半個時辰的時間。然而，馬車還在主街道上行駛，帝凰羽忽然扯了扯鳳驚瀾的衣袖，垂着眼道，“不想回去，找個酒屋，我想喝酒。”

鳳驚瀾倒是沒什麽意外，畢竟見過帝凰羽生辰那日借酒消愁的樣子，他對于帝凰羽的酒量還是信任的。然而鳳驚珩就有些不淡定了，捧着茶杯的手一顫，險些打翻茶水。他睨着帝凰羽毫無波瀾的側臉，無奈一笑，勸解道，“太女殿下年紀尚小，喝酒……怕是不好吧？若是讓攝政王知道，豈不是要挨罰？”

“你不說，我不說，他不說，誰知道？”帝凰羽态度很堅定。

鳳驚珩頓時覺得一陣頭疼，平日裏五哥就是這般犟，沒想到這麽小年紀的帝凰羽比起五哥還要犟。還想要說些什麽，鳳驚瀾卻出聲打斷了他的話，“既然她想喝，那就別攔着了。”看得出帝凰羽心情頗為糟糕，鳳驚瀾覺得讓她發洩發洩也好，省得憋在心裏，憋出心病來。

于是，鳳驚瀾擡手微微掀起車簾，朝馬夫吩咐道，“去東大街的醉芳華。”醉芳華在帝都是一家十分出名的酒屋，裏面的酒都是老板娘親手釀造。其中最出名的酒便是醉美人，香氣逼人，回味香醇，哪怕貴族也都是一壇難求。

馬夫領命，當即駕着馬車朝東大街而去。半柱香後，馬車穩穩停下，三人下了馬車。鳳驚瀾的馬車獨樹一幟，在這帝都別無分號。參加四國大典的貴族子弟可能認得，但旁人只會覺得這人身份不一般。

當即，醉芳華的老板娘便被店小二喊了出來。老板娘面貌似十八少女，他人卻不知她已經年過三十。老板娘見到帝凰羽的身影，先是一愣，旋即便嬌笑起來，“原來是太女殿下親自臨場。太女殿下若是要來，派人來說一聲多好，小女子自然要備上好酒好菜來招待殿下。”作為醉芳華的常客，帝凰羽與老板娘自然熟的不能再熟了。

帝凰羽扯了扯唇角，在旁人看來還是一副生人勿進的冷冰冰模樣，“勞煩九娘準備個包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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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娘笑了笑，側過身子，行了一禮，“小女子這就領殿下和二位貴客去包間。”率先向前走去，九娘的聲音帶着些許笑意，“殿下還是原來的包間麽？”

帝凰羽淡淡應了一聲，算是回應。九娘也不覺得帝凰羽态度冷淡，大約是習慣了，“不過，每次都是廣平世子與您同來，今日怎麽不見世子了？”

帝凰羽步子微微一頓，旋即恢複了正常速度，讓人看不出她的異樣來。她眉間微蹙，聲音稍冷，“世子為四國大典的事忙碌，本宮為何要約他出來？”她沒說的是，她同白逸飛已經絕交。

但九娘這般人精的人，又怎麽聽不出異樣？幹幹一笑，卻只是以為白逸飛是和帝凰羽鬧了矛盾，便不再說些什麽。唠嗑間，幾人已經來到了二樓轉角處的包間。推門而入，入眼裝潢十分清雅，倒沒有那些盛華的俗氣。

鳳驚瀾和鳳驚珩在桌前坐下，而帝凰羽則是在窗邊的軟塌坐下。窗外是酒屋的大廳，正好可以看見大廳臺上的歌舞。

“殿下還是老規矩麽？”九娘問。

“聽說九娘曾經釀造過一壇‘莊生夢蝶’。”帝凰羽每次來都會點這酒屋的醉美人，而這次突然換了口味倒是九娘意料之外。

詫異地看了眼帝凰羽，九娘笑，“那酒味苦，殿下确定要飲？”當初釀出這酒完全是意外，但因為口味不佳的緣故，大多數客人都不會點名這酒，而這酒也就積壓在倉庫裏至今未動。但好在名頭夠響亮，庫存也沒有積壓那麽多，這麽些年陸陸續續賣出去，剩的也就不多了。

“你呈上來吧。”帝凰羽瞥了她一眼，“至于其他下酒菜，你看着上就是。”

九娘福身一禮，退出包間，關上包間的門。她這一走，鳳驚瀾也不再沉默，他直直地看着帝凰羽，十分肯定地說，“你心情不好。”帝凰羽只是瞥了他一眼，卻依舊什麽都不說。鳳驚瀾眉頭一皺，“為何？”

為何？帝凰羽眼底略過一絲幽光，抿唇道，“因為……那些別有用心的人。”頓了頓，帝凰羽說，“那些刺客，我見過……”對沒錯，是見過的，雖然只有一面，但她絕不會認錯。

鳳驚瀾心頭一跳，“什麽？”

“那是廣平王府的死士，我曾經在白逸飛身邊見過一次。”帝凰羽之所以心情不好，因為她不确定，這次的目标是她還是鳳驚瀾。

若是目标是鳳驚瀾，那可以是白逸飛私自派出來找鳳驚瀾的麻煩。他可以出于嫉妒，也可以處于其他目的。然而，若是目标是她的話，那這廣平王府真正的目的就讓人別有猜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