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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酒後吐真言, 衆人将貴妃的言語與高臺上的戲本子聯系在一起,心中隐隐約約勾勒出了真相。

吳貴妃定然就是高臺上的茵茵, 當時她還未出閣,與馮家的馮運臺自幼訂有婚約。可是馮家沒落,吳貴妃看不上未婚夫,就将目光投向了登基之前的楚明帝, 一邊做了楚明帝的外室, 一邊殺了未婚夫。

想到這裏,她們的手便是一抖,如果戲本子為真, 馮家子為吳貴妃所害, 貴妃可就是擔了人命官司!

還有元敬皇後,被自己的好姐妹算計了夫君, 仙逝多年後還被吳貴妃當衆詛咒,也是紅顏薄命。

同行離去的世家夫人視線若有似無地看向承恩公夫人,時而憐惜時而恍然,元敬皇後出自承恩公府,承恩公一家定是知情人士,便也不怪承恩公如此厭惡淮安伯府和順王。

她們所料不錯,承恩公夫人的确清楚此事的來龍去脈,可當她看到這一幕直接在戲臺上演繹出來, 內心也是驚愕不已。

宮宴既散,她回了承恩公府,細細思量總覺得今日貴妃醉酒定不是偶然, 忙命人請了承恩公過來。此等醜事大白于衆人面前,即便是陛下,也堵不住悠悠之口。承恩公府可借這個機會一舉将吳貴妃踩于腳下!

東宮,章洄看了一場大戲,心中既興奮貴妃自尋滅亡,又氣憤她果然對太子表哥心懷不軌。

敵人送上門的機會她要是不好好把握也枉生了一副腦子,坐下來一口茶都來不及喝,連忙問胡嬷嬷,“殿下人在何處?”

胡嬷嬷恭敬以對,“殿下自娘娘赴宴便去了戶部,還未歸來。”

太子表哥既不在東宮,章洄只好先按捺住自己的小心思,“殿下如果回來,立刻通知本宮。”

趁她病要她命,這個時機若不做什麽,章洄坐卧不安。她視線不經意間瞥到自己的珍藏小黃書,眉頭一挑,有了個法子,高聲對綠墨喊道,“快,給我準備筆墨紙硯。”這麽好的戲本子若只有今日赴宴的人欣賞豈不是可惜了,她就發發好心将這部戲推向天下,讓大楚的百姓都一睹貴妃娘娘的風采!

“話說某年某月,某地有一女子,名茵茵,自幼心機深沉,自命不凡,偏好攀龍附鳳。她費勁手段交得一友,竟是暗中對友人的夫君動了心思…”

章洄奮筆疾書,泉思文湧,不出一刻便寫就了上百字。

正當這時,嬷嬷來報,太子殿下歸來。章洄聽此,放下筆墨,态度急切地出殿迎他,當年姑母和吳貴妃的糾葛太子表哥定然清楚。

“太子哥哥,吳貴妃是否真如戲本子中所講,做下了龌龊之事?”章洄挽着楚瑾的手臂坐在榻上,好奇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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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宮之中沒有秘密,吳貴妃在親蠶禮的宮宴之上醜态盡出,口出不遜一事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傳遍了六宮。太子殿下自然也接到了消息。

“人生如戲,事實如何洄兒心中已有了分明。”楚瑾語氣清淡,持了女子的手,看到上面有點點墨跡,挑了挑眉。

洄兒嫁入東宮月餘,這還是第一次動了筆墨,也不知如此備懶,她那手太傅都贊不絕口的好字是怎麽練就的。

“洄兒寫了什麽?”楚瑾不願陰私污了懷中人的耳,只略提了一句吳貴妃就不再開口了。

章洄聞着男人身上的龍涎香氣,彎了唇角,神神秘秘地賣了個關子,“太子哥哥,過兩日您就知道了。”

說完又幸災樂禍地加了一句,“這下,便是父皇受了蠱惑也不會保貴妃無憂了。”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又有那個男子可以忍受被一個女人欺瞞了數十年,其昏聩之舉又即将傳遍楚京,人人皆知。

“他便是想保,貴妃也逃脫不了。”楚瑾眼簾微垂,掩了冰冷的神色。

是夜,承乾宮中,數十名宮人跪伏在殿下瑟瑟發抖,發髻淩亂玉釵散落一地的吳貴妃聽聞了嬷嬷所言,尖叫了一聲。

她目眦俱裂,蠕動着嘴唇,不敢相信要設計的太子妃安然無恙,而自己卻在宴上道盡了醜事!

“傳本宮命令,宴上的所有人全部拖出去,拖出去砍了!”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冷厲若鬼的目光狠狠地劈向一旁跪着的宮人,她的醜态怎麽能被這些下賤人看到!還有那些瞧不起她的世家夫人,也要殺了,全都殺了!

吳貴妃神态還有些瘋癫,宮人們癱在地上,瘋狂地跪地求饒。

這一幕剛好落到自門口進來的楚明帝眼裏,他神色陰沉,胡須顫動,看向吳貴妃的目光已是冰冷至極。

“賤婦!”楚明帝咬牙切齒,沖上前狠狠地扇了她一耳光,用盡了十足的力氣。

頃刻之間,貴妃的嘴角便沁出了鮮紅的血跡,滴答滴答落在了地上。

殿中瞬間氣氛凝滞下來,宮人們知道生無可望身下竟有黃色的液體流出。騷味混着血腥氣,桂全微不可聞地皺了皺眉頭。

宮宴未散,陛下就得人來報了貴妃的言行舉止,只聽到設計蒙騙那裏他便勃然大怒,站起身晃了晃,直接厥了過去。

桂全态度冷靜地命人去傳太醫,眼中沒有半點驚慌。貴妃的手段不算高明,便是他也一眼看的分明。陛下究竟是完全被蒙在鼓裏還是察覺了端倪自欺欺人,天知地知只有陛下知啊!

只是,貴妃當衆将此事揭露,言行無忌,陛下卻是不得不知了。

桂全冷眼看着太醫默然不語地開了和往常同樣的藥方,拎着藥箱離去,什麽也沒說。

“陛下,你可算醒了,老奴實在是擔心不已啊。貴妃娘娘氣您至此,實在可恨!”傍晚,楚明帝醒來,他哭喊着又提了一遍吳貴妃的過錯,不經意間還提了太後封鎖消息為貴妃遮掩一事。

當即,楚明帝怒火蓬勃,連衣服都未穿戴整齊,坐了轎辇親至承乾宮,遇上殿外跪了數個時辰的順王和順王妃甩袖冷笑,他們有個好母妃,将朕當作傻子一樣耍。

“賤婦,欺君之罪不可饒恕,朕定要誅你九族!”到了承乾宮,楚明帝按捺不住噴薄欲出的邪火,對着吳貴妃一點情義都不顧了。

前段時間他腦子混混沌沌的,只有對着吳貴妃才暢快興奮,可貴妃耍了他數十年,這股沖天的怒火讓他也不想着那歡愉了。

“陛下,是她們誣陷我,我沒有錯!定是太子和太子妃設計我,對,還有淑妃德妃等人,是她們做了手腳。”一個耳光讓吳貴妃徹底清醒,看清了她的處境,她驚懼萬分,雙手抱着楚明帝的腳,慌忙為自己解釋。

“賤婦,不必再狡辯了,宮宴全程由你主辦,戲班子也是你找的。更不用說十幾年前你設計朕納了你這個賤婦,負了皇後。”楚明帝目光陰森,一腳踹到她身上,吳貴妃的身子向後飛了幾米,随即吐出了一口血。

她雙手的指甲在地上緊扣,見楚明帝不為所動殺意驟顯,猛然擡起頭沖着他冷笑,“陛下,你我同床共枕十餘年,妾身是最了解你的,當日我故意撞進你房中,你是早動了心思。今日卻又要怪到我頭上,你虛僞至極!”

“桂全,賜貴妃白绫!”楚明帝暴怒,雙目漲紅,直接就要賜死吳貴妃。

桂全躬身應是,朝着宮人努了努嘴。

“不,陛下,你不能賜死我。”吳貴妃索性放手一搏,掙紮着叫嚷,“因為你,皇後郁郁而終,太子已經知道了此事,他定會報複你的!”

楚明帝聞言一怔,吳貴妃趁機爬起身,跪伏到他面前,哀求,“陛下,你忘了與妾身在一起的快樂了嗎?妾身能讓陛下你心神暢快呀!”

白绫呈上,桂全低聲回禀,“陛下,太後娘娘也派了人過來,請您前往壽康宮,應是為貴妃求情。”

楚明帝嗬嗬地喘着粗氣,眼神一厲揚起了手,沉聲道,“貴妃飲酒傷身,已暴病而亡!”說完使勁掙脫了吳貴妃的手,決然轉身離去。

“陛下,妾身即便是死了你也好過不了,我手裏有蠱”吳貴妃死命地叫喊,眼中隐有得意。

只是話未說完,就被桂全親手用白绫扼住了喉嚨。身旁,吳貴妃的親信無一例外也都被拖了下去。

承乾宮漸漸沉寂,沒了一絲聲響。燭光一點點的滅掉了,許久,一個宮人大聲哭喊,“貴妃娘娘薨了!”

崇明殿外跪着的順王神情恍惚地癱在了地上,不過幾個時辰,母妃她就這麽去了。父皇,他會怎麽處置他呢?

身旁順王妃垂下頭若有若無地傳出了抽泣聲,緊緊握住手指,“王爺,母妃去了您節哀,宮中還有太後,只要求得了父皇的原諒,我們一定有機會的,父皇他最寵您了。”

“你說得對,本王不能被母妃所累,不能失了父皇的寵愛。還有太後,還有太後。”順王嘴中喃喃地念叨,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與此同時,東宮卻是一片和樂。夜深人靜,太子和太子妃已經安置了。

宮人們守在殿外,也有些昏昏欲睡,突然,細細碎碎的女子呻、吟聲傳了出來,他們精神一振,掩了唇角。

寝殿之中,原本無事發生。

不過章洄心中惦念着吳貴妃之事,如貓爪子在撓,十分好奇地等着看楚明帝如何處置吳貴妃。

入寝之後,她翻來覆去地睡不着,還用手指去騷擾一旁安睡的太子殿下,想讓他分析分析吳貴妃的凄慘結局。

太子被她一擾,心下起了火氣,當即壓了她在身下,狠狠地整治了一番,肆無忌憚的力道直逼得女子眼眶都紅了,口中谄媚地百般讨好。

正當她浮浮沉沉之際,福大總管略帶躊躇地隔着門口禀報,“殿下,娘娘,承乾宮吳貴妃暴病而亡了。”

人死了?這麽快!章洄一驚,就要從床榻之上爬下去,楚瑾手疾眼快地将人拽了回來。

“回來,死便死了,左右和東宮無事。”他語氣淡淡,似乎早就料到了貴妃的結局。

“無事,孤知了。”這一聲是對着福壽說的。

隐隐約約又有女子的輕喘聲從殿門口溢出來,福壽充耳不聞,面不改色地繼續守在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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