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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瑾未再言語, 從案牍前起身,将女子擁入懷中, 手下不着痕跡地在她的細腰上丈量,興致一起,令章洄坐于窗前的小榻上。
章洄不明其意,但還是依着他的指令坐下, 卻見他眉目認真地展了潔白的宣紙, 又調了筆墨。
殿中很安靜,只能聽到筆墨在紙張上掠過的沙沙聲。章洄坐在小榻上,桃花眼不知不覺地半阖起, 眼梢一點一點染上了紅暈, 美人酣睡卧紅雲。
“盛夏之際,女子若有孕要更辛苦些。”良久, 一道清冷的聲音讓章洄驚醒,她略有些迷茫,擡眼看過去,太子已經将宣紙收了起來。
她坐了幾瞬,想了想,太子表哥是在安慰自己此時未有身孕正好,不必辛苦了?
“尚衣局也不好量制衣服。”楚瑾俯身将她抱到內室的床榻上,褪了外袍同她一起補眠。
章洄打了個哈欠, 也沒細想尚衣局為何不好量制衣服,翻個身摟着他的一只胳膊又睡了過去。
天氣炎熱,寝殿中放了不少冰, 雖比不得莊子涼爽,倒還可以忍受。不過,身子骨弱的人就經不住了,比如楚明帝。
崇明殿中只放了兩盆冰,但一夜過後,楚明帝就病倒了。他的眼眶深深凹陷,眼角處還生了一些癍,臉型也變得崎岖不平,像是瘦脫了形,躺在偌大的龍床上,活似一個油盡燈枯的老人。
“陛下,丸藥已經用完了,不若命太醫過來細瞧。”桂全聽得他的吩咐,拿了一個瓷瓶倒了倒,卻未倒出什麽。
“那群庸醫全都是弄虛作假之輩,傳,咳,傳順王觐見。”楚明帝有些費力地擡起手揮了揮,太醫每次都同一套說辭,說他不宜過度勞累,喝了他們開的藥身上也愈發沉重。比不得順王手中的藥丸子,服用過後他就馬上精神百倍。
桂全深深地凝視了床上的人一眼,道,“老奴遵命。”
順王進到寝殿,待看到床上的楚明帝心中一驚,那藥已經快将他的身子掏空了,可是他還未将楚瑾鬥下去,手中也才幾千兵馬。不行,不能再拖了,必須盡快除了太子!
“父皇,您的模樣看在兒臣眼中,兒臣萬分擔憂。”他跪趴在龍床邊上,扮演一個孝順的好兒子。
“藥給朕。”楚明帝斷斷續續地吐出幾個字,眼中含着急切。
順王抿了抿嘴唇,卻未拿出丸藥只開口胡說,“父皇,兒臣覺得您的身體一向硬朗,又服了兒臣精心所制的藥丸,不該病容滿面才是。兒臣,鬥膽說一句話,這宮中定是有人心懷不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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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最後一句話,他的聲音幽幽地,令楚明帝身體一顫,一雙厲眸對準他,“還不快如實說來。”
“父皇,您先莫生氣,兒臣早前便覺得母妃之事頗為蹊跷,後宮之中母妃也曾醉過,可也不敢口中放肆。那次宮宴後兒臣細心查探,詢問不少醫者,他們和兒臣言南疆有一秘藥,人若服之便如同醉酒一般形容無狀。母妃若主持了親蠶禮,受威脅的只有,只有東宮,兒臣如今看來您指不定也中了南疆的秘藥。”
順王低着頭,将楚明帝的身體不适移花接木全然栽到了東宮的頭上,又以宮宴為證。
是夜,燭光通明,紅色的燭火一絲一絲地跳動着,可楚明帝卻覺全身一寒,他的目光驚疑不定,隐約記起長寧侯世子曾提過京中有南疆人出沒……
順王眼神閃爍,知曉他人已信了七分,又面容愁苦地道了一句,“皇兄麾下有數萬金甲衛,兒臣之前也不敢妄言,但見父皇您身子愈發不好,兒臣也擔心他會不會。”
楚明帝瘦若枯枝的手青筋凸起,死死地抓起身下的錦被,腦中閃過宗室大臣對太子的百般贊賞,太子從北地歸來數萬百姓的歡呼聲,還有……皇後去前看向他無欲無求的眼神。他終究是阖上了眼睛,嘴唇翕動。
次日,兩道聖旨震驚了朝野上下。楚明帝病重,未至早朝,但卻交與順王宣布了兩則聖旨,一則聖旨大意為山東兩省多有匪寇,擾民安樂,命金甲衛統領常益即刻帶兵前往剿匪;另一則聖旨意為朕身子不适,多番感念太子和皇後,命太子楚瑾于崇明殿侍疾。
兩道聖旨雖無甚奇怪,但合在一起不難教人看出其中的深意,調走了金甲衛,太子殿下便無兵馬在手,又命他侍疾,這……
承恩公面容凝重,第一次對楚明帝恨得牙癢癢,當年他為了讓父親、母親不顧心中的憂慮把阿姊嫁與他,許下承諾此生唯立一王妃。
後來皇子奪嫡,為了贏得太後的支持,他違了誓言,受了賢嫔和淑妃進府,彼時阿姊已懷有身孕,他又請罪許諾唯愛阿姊誕下的子嗣。再然後,他在承恩公府和太後的支持下登上皇位,不到兩日便被阿姊發現與吳氏有染,吳氏有孕,又迎了吳氏入宮。
這麽多年,他冷眼看着吳氏雖受寵,但太子儲君之位穩當,也就掩了對皇帝的恨意。可是臨到頭來,皇帝再一次違諾,竟敢想将皇位交與吳氏的兒子!
承恩公府鋒芒盡掩,但能立于楚京上百年而不衰,論手中人脈和資源卻是不缺的。于是,承恩公便開始頻繁地出門訪友,同時,幾封書信暗中流向東宮。
東宮,章洄和太子一同翻看老爹遞入東宮的書信,上面記載了不少朝中重臣的名字,尤其當中有不少武将。
章洄有些驚訝,她從未聽過府中和這些人家有來往,楚瑾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溫聲解釋道,“外祖父也是武将出身,戰功赫赫得封定國公,這些人若孤所料不錯應是他的老部下,孤在北地征戰之時得了不少庇佑。”
“那父親為何對武學一竅不通,每日沉浸于書畫墨寶。”
楚瑾眸光深沉,将書信折起,語氣微冷,“外祖父和先鎮北王是至交,鎮北王府全府盡沒,承恩公府為其傷,漸漸遠離軍務,岳父也未到軍中歷練從了文。”父皇當年奪嫡背後沒有外祖父支持,也未必能坐上皇位。
章洄哦了一聲,怪不得當初狗男主和她定了婚約,長寧侯未置一詞,持默許态度,想必也是知曉承恩公府的底蘊利于鐘霄發展。
不過,她撇了撇嘴,一臉嫌棄,“定國公的名頭可比承恩公好聽大氣多了,承恩公,承恩公聽起來倒像是佞臣奸臣。”
楚瑾失笑,劍眉微挑,許了一句,“若你為皇後,孤就為岳父改回定國公的名頭。”
他的話含着深意,章洄又有些擔憂,“太子哥哥,明日你去崇明殿侍疾可做好了準備?父皇他的性子愈發古怪,難保不會對你下手。”
楚瑾雙手握着她的肩,眼眸深邃,他的語氣堅定,“孤不會有事,洄兒乖乖的待在東宮之中,不要随意走動。”
章洄聞言點了點頭,明後幾日她打算就窩在寝殿之中,除了吃喝拉撒連床都不帶下的。
翌日,太子一身青色衣袍,不疾不徐地步入崇明殿中,殿外的侍衛仔細搜查了他全身上下,确認沒有夾帶利器才放了他入內。
初一進入殿中,楚瑾的側臉就冷了下來。殿中的氣味夾雜着藥味、龍涎香氣以及人将死的腐氣,頗為熏鼻。他略略掃了一眼分量十足的龍涎香爐,唇角泛了一分涼意。
時值盛夏,殿中卻未放冰,有些悶熱,桂全并幾名宮人垂首而立,上有汗珠滴下。
“殿下,陛下在內殿,每至傍晚,順王殿下會來陪伴陛下。”桂全狀若無意地說道,聲音細不可聞。
楚瑾眼皮輕擡,往內殿一旁碩大沉重的蟠龍九屏看了一眼,随後轉入其中。
“兒臣給父皇請安。”太子的聲音清冷,如同玉石輕擊,楚明帝卻驚醒出了一身冷汗,他目光沉沉地看向太子,想到殿外圍了數百名宮中近衛才安了心。
“起吧,太子,你去将折子念與朕聽。”楚明帝躺在龍床上,桂全順勢将他扶了起來,又在後背放了迎枕。
太子神色淡然,拿了一旁的折子,一字一句念與他聽,面無異樣。太醫熬了安神藥,也是由太子先行品嘗之後再耐心喂給他。然而,楚明帝卻更信任自己的四兒,楚瑾看着楚明帝歡喜順王到來,放下藥碗,眼中閃過譏諷。
一連幾日,太子殿下都半步不離楚明帝左右,衣不解帶夜不合眼地悉心照料陛下,宮人們也在心中感慨太子殿下為子至孝。
等到了侍疾的第五日,金甲衛遵了聖上的旨意出發去了山東兩省剿匪,皇宮之中終于掀開了腥風血雨的一幕。
據史書記載,時武帝為太子,侍君至孝,親為明帝喂藥,日日不能寐。但見明帝為國事所擾,沉珂愈重,為安帝心,便傳令命懷王、肅王、牧郡王宗室并太師、太傅、大學士、尚書史等人觐見。
宗室并重臣入殿,帝未醒,于屏風之後默然坐等。卻不料親見順王入內,屏退左右宮人,将數枚藥丸擲于藥碗之中,衆人驚懼而不敢言。
順王離去,武帝得返,持藥碗欲喂帝藥,為衆人所止。
“王叔是言,皇弟在這碗中放入了數枚藥丸?”楚瑾冷聲問道,森然的視線盯着冒着熱氣的藥碗。
懷王掌管宗室,德高望重,他皺眉颔首,“方才殿下未至,桂總管引着本王和你肅王叔還有幾位大臣到屏風之後靜坐等待,不料竟親眼得見順王揮退宮人,行為隐蔽地往碗中投了藥。”
肅王和太傅等人颔首稱是。
楚瑾目光冷厲,未驚動還在沉睡的楚明帝,當即便喚太醫院掌首并數十名太醫一同至崇明殿中。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動手了!
大暴雨,電腦斷了一會兒網,稍遲勿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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