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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安宮在這個關頭向天子發難, 明眼人一眼便看出其背後有宗室支持。
太皇太後欲借此事拉攏宗室,削弱天子的威望, 重回權力中心,而以肅王為首的部分宗室則要憑借太皇太後長輩的身份阻止天子為鎮北王府翻案。
然而太皇太後的懿旨才發出沒有多久,大理寺少卿在朝堂之上揭露了另一個驚天的大消息。
鎮北王謀逆一案中居然有河東程氏插手的痕跡!是了,群臣恍然, 去年探花郎刺殺太子一案中, 大理寺與金甲衛聯手便查出河東程氏與北胡多年勾結,甚至向北胡販賣糧草兵馬。鎮北王若為北胡所陷害,此案中插手有河東程氏插手不足為奇。
事情明了, 衆人隐晦地瞥了一眼肅王難看的臉色, 暗中搖了搖頭。如此一來,太皇太後的懿旨便成了其私心之舉, 惹人發笑。人人皆知河東程氏早先被先皇誅滅九族,若因此事要降罪,承受罪責的便只有被貶為庶民的嘉玉長公主一家。而嘉玉長公主正是太皇太後的親生女兒。
此外,大理寺少卿也呈上了物證證明鎮北王确如平陽侯所言為北胡所陷害,從未做下謀逆之事。
真相大白,肅王等宗室即便是再不願也只能保持沉默,他們心中自有盤算,鎮北王謀逆一事完全是威帝一手策劃, 同北胡根本就無一絲關系,河東程氏更是受了無妄之災。
太皇太後敢下手阻攔,陛下便毫不客氣地收拾太皇太後的血脈,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朝臣們不敢有一句異議,那麽下一步會不會就是他們這些人……
“陛下,真相既已查明,還望您下旨還鎮北王清白。”不顧宗室略蒼白的臉色,平陽侯等人面目肅然,齊齊拱手上奏。
楚瑾高坐在龍椅之上,聞言淡淡颔首,當即便下了聖旨為鎮北王平反并命禮部将其昭告天下。他目光輕飄飄地在肅王的身上停留了一瞬,薄唇微啓,“北胡與河東程氏勾結謀害忠良,河東程氏雖亡,但猶有一分血脈殘留。若朕不施加懲戒,難安鎮北王在天之靈。”
底下臣子垂首應是,不敢反駁。
“皇祖母年事已高,今日又正值其壽辰,朕不願其傷心,便留姑母及其子女一命,流放漠北,永不得赦。”金銮殿上森戾的聲音令衆人心驚膽戰,漠北正是北地最邊遠的地區,其百姓向來奉鎮北王府為神,長公主一家到了那裏怕不是會被人折磨至死。
肅王等宗室後背一涼,還未跪下請罪就聽得天子再次開口,語氣冷淡。
“皇祖叔年邁體弱,已到了修養之年,朕有意将宗室事務交與懷王叔,皇祖叔意下如何?”
朝堂頓時一靜,衆人心知肚明陛下終究對宗室忍無可忍了。不過肅王之前曾力挺太子登位,陛下心中還是存有感念,僅卸了他身上的職務。
“臣,領旨。”良久,頂着金銮殿上銳利的視線,肅王彎下腰,伏在了殿上。
這廂早朝剛散,那廂後宮之中的好戲才拉開帷幕。
太皇太後壽辰,合宮按照規矩要到慈安宮請安賀壽。戰事初平,宮中不宜鋪張浪費,是以這次太皇太後壽辰只簡單在慈安宮籌辦。
一大早,淑太妃、德太妃等先皇的妃嫔們便攜禮到慈安宮恭賀太皇太後大壽,許是先皇在位之時,妃嫔們每日都要到壽康宮請安,多年下來心中對太皇太後畏懼頗深。便是到了今日,太皇太後已然失勢,旁人在她面前也不敢放肆。
就連已被貶為庶民的嘉玉長公主依舊擺着一副公主的架子,光明正大地居于她們的上首,衆人都未言語。
“妾身拜見太皇太後,恭祝太皇太後壽比南山。”太妃們躬身朝着上首之人叩拜,嘴中說着和往年無二的吉祥話,心中卻生出無限感慨。才過了一年之久,太皇太後的壽辰就變得如此冷清。
“起。”太皇太後越發的老邁,一雙渾濁的眼睛往下掃了一遍,随即便湧出了狠厲,皇後并不在其中。
“母後,您是皇後名正言順的皇祖母,今日是您大壽,她竟不來為您賀壽,當真是沒規矩。”衆人剛起身落座,滿臉陰霾的嘉玉長公主就急不可耐地出口指責皇後。
聽在太妃們耳中,她們面面相觑,默聲不語,只是唇角帶了諷刺的意味。江山易改禀性難移,長公主如今不過是一介庶民居然大不敬指責皇後,沒有自知之明啊。
太皇太後冷下了臉,朝長公主處皺了皺眉頭,依着長公主而坐的程朝霞見此,暗中扯了扯母親的袖子。
程朝霞自嫁給寧秋波已有數月,可謂是經歷了大起大落。順王春風得意之時,寧家得衆人青眼,她又是長公主的親生女兒,在楚京中受了好一段時間的吹捧,竟不亞于程家還未落敗之時。
然而,一夕之間順王謀逆被誅,寧秋波也被貶為庶民永不錄用,如若不是還有寧秋秋和鐘霄的一樁婚事撐着,寧家怕是在楚京都待不下去。不過她還是長公主之女,旁人不敢對她太過分,寧家人也敬着她,程朝霞還能忍受。
再後來,太子登基,母親也丢了長公主之位,程朝霞受盡了白眼冷落,一貫對她溫柔的夫君也頻頻責罵她,甚至在床榻之上對她動了狠手。程朝霞心中雖恨,但性子被磨着也學會了察言觀色。
今日外祖母壽辰,她看得分明太妃們對母親暗含不滿,母親若言語再不知收斂,定會惹外祖母生氣。
“外祖母,為了您的壽辰,母親可是尋遍了珍寶,您看這尊白玉佛像。”
太皇太後這才舒緩了眉頭,嘉玉性子急躁,當前她們雖有肅王支持,但要轄制皇帝還需多多謀劃,對上皇後為之過早。
“皇後娘娘駕到。”正當這時,被莫名指責一頓的皇後娘娘陣仗浩大地步入了慈安宮。
皇後娘娘乃後宮之主,慈安宮中的宮人皆行禮跪拜,殿中衆人也躬身福禮,只除了嘉玉長公主和程朝霞二人紋絲不動。
章洄眉眼帶笑命衆人起身,掃了一眼倒黴而不自知的長公主,略略彎了下腰,懶洋洋地說道,“孫媳賀太皇太後福壽綿長。”
太皇太後沉沉地看着她,還未開口命她起身,一旁的秦嬷嬷就立刻上前扶着她,施施然地在太皇太後的下首坐下。
“皇後身子重了,難得還知道到這慈安宮來為哀家賀壽。”自新皇登基後,這也是皇後娘娘第一次踏入慈安宮,太皇太後自然心氣不順,語氣十分冷淡。
章洄聽出她話中的不滿,挑了挑眉,她又不是受虐狂,懷着孕還要到慈安宮受罪。這次太皇太後壽宴,如果不是為了避免太皇太後聽了聖旨身體受刺激,她也不會特地到這慈安宮來。
“太皇太後莫怪,孫媳這次不單單是為您賀壽而來的,孫媳身子笨重,若是為您賀壽定是不會親自過來的。”她笑盈盈地端起宮人奉上的紅棗茶抿了一口,對着太皇太後說道。
聽到皇後大不敬的話,太皇太後瞬間拉下了臉,嘉玉長公主則憤而出聲,“皇後,你這是當衆對母後不敬。”
底下的太妃們則是心頭一跳,尤其是對皇後性子有兩分了解的淑太妃捏緊了帕子,皇後張揚跋扈,她這麽說定是發生了什麽事。
“嘉玉長公主,本宮暫且稱你一句長公主,趁着今日多和太皇太後她老人家說說話,過了今日可就沒有機會了。”放下紅棗茶,章洄微笑着朝秦嬷嬷使了個眼色。
秦嬷嬷颔首,命內監宣讀聖旨,聖旨剛展開,太皇太後臉色大變,已是意識到了什麽。
“……流放漠北,永不得赦,欽此!”內監洪亮的聲音在整個慈安宮回響,太皇太後手中的佛珠滑落,發出噠噠的聲響,仿若跳在人的心上。
聖旨宣讀完畢,慈安宮中死一般的寂靜,太妃們皆垂首低眉,默不言語。
“不!我是陛下的親姑母,他不可以這麽對我!”嘉玉長公主顫了身體,怒瞪着雙眼大吼。她多年居于高位未曾受過委屈,即便失了長公主身份也是錦衣玉食,可若是流放到漠北,她只一略想就發了狂,想要奪取那聖旨。
身後的程朝霞攔她不住,被甩在了地上,但她還未碰到聖旨就被禁軍制住了。
“皇帝果真心狠手辣,是哀家小瞧了他!”太皇太後呼吸急促,厲眸對着章洄泛起了兇意。
“河東程氏罪不可恕,陛下肯留長公主一命已是留了情面。”章洄聞言冷哼了一聲,刺殺太子、給先皇下藥、鼓動順王謀反一樁樁一件件,太皇太後和長公主罪名昭昭,合該受罰,流放已經算從輕處置了。
“太皇太後喜愛青燈古佛,孫媳會吩咐下去所有人都不得私到慈安宮,打擾您禮佛。”
“旨意傳到,孫媳便回宮了。”章洄瞧見太皇太後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就心生厭煩,她身為長輩若是不插手皇位不貪戀權柄,太子表哥定會敬着她,今日也不會是這般模樣。
“皇後,你不要得意。昔日先皇對着元敬也許下此生一妻的承諾,結果是三宮六院一個不缺。皇帝不會只有你一個人,哀家等着看你孤寂冷落的下場。”
身後傳來太皇太後不甘且怨毒的話,章洄聳了聳肩,瞥了一眼各位太妃們,懷着同樣心思的人不只太皇太後一個。
前不久才暗搓搓想送自家侄女入宮為妃的太妃們察覺到皇後娘娘不善的視線,臉上一僵,默默地退後了一步,真的不敢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二更估計半夜十點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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