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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長德對這次事件十分關心,石天鷹在祭奠上奪走了雲容的屍體剛好免去了開棺驗屍的麻煩,但若真讓石天鷹把那假屍體練成了丹,可就什麽都暴露了。
所以承景當晚便被孟長德叫去徹夜長談,叮囑他務必要帶回雲容的屍體。好在雲容畢竟是這修真大陸唯一一名大乘期修士,石天鷹就是為了藥效,前期準備也起碼要三個月。
孟長德提供了很多有用的消息,只是承景對這些并不感興趣。他根本沒那個義務去幫孟長德奪取雲容的屍體,更何況那人根本就不是雲容,他只想借此機會帶着愛人遠走高飛。
上輩子負責查找雲容下落的人是孟游,承景也不清楚到最後究竟找到了沒有,他一直對“雲容”這兩個字選擇性屏蔽。
孟長德越說越多,最後看見承景黑着臉,眼睛裏都要噴火了,他才不甘心地停下來。
他拍了拍承景的肩膀,“總之……茲事體大,你一定要盡力而為。”
承景抿着唇,沒說一個字,轉身便飛走了。
他急着回去找謝賜,一想到終于要離開神劍宗了便覺得心情舒暢,可等他推開門卻發現屋內空無一人,只有桌子上壓着一張紙正在窗前飄啊飄。
很好,承景現在覺得自己昨晚就應該掐死那個喋喋不休的老頭子!
此時,雲容已經到了神劍宗郊外的野林,烈日當空,他卻捂得嚴實,身上又背了一個行李。好不容易挨到樹蔭下,他立刻停下來,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
昨夜承景走後不久,他便帶着行李出發了。雲容此時的修為別說是疾行了,就是承景帶着他禦劍恐怕都會心髒驟停。為了不耽擱行程,他只好笨鳥先飛,提前下了山,只是趕了一夜的路,現在距離山門口卻不過七八裏,這點距離于承景來說只需十息。
雲容不禁有些感傷,他現在修為盡失,丹田處就像有個無底洞,連天地靈氣都無法吸收,更別提修煉,他是徹底變為一個凡人了。食五谷,知冷暖。雲容出生起便似天帝的寵兒,大乘期前從未有瓶頸,也是最近才開始漸漸掌握一些凡人的生存方式。還記得第一次出恭的時候,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體裏怎麽會有這種穢物,羞得他連忙挖了些土來蓋上,一連幾天都覺得路上的人在看他。
算了,不想這些了,還是趕快動身吧,一會師兄就要追上來了。想到承景,雲容忍不住笑了,他錘了錘自己的腿,正欲向前走,突然覺得背後生風,還沒等回頭就被人一把扯過肩膀按在了樹幹上。
承景那滿含怒氣的臉在眼前突然放大,臉上的肌肉繃的緊緊的,盯着雲容半響沒有說話。
雲容沒想到承景這麽快就追上來了,“呃……師兄?”
“為什麽走了?”承景壓着怒火,當他迫不及待地趕回去,卻發現人已經不見了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心似乎被掏空了,上輩子莫盞突然消失最後只查到死訊的場景不斷地在腦中回放,讓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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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容如實道,“師弟腳程慢,怕耽誤了行程。今後師兄晚上休息,我趁着夜間趕路,不日我們就能到達目的地了。”
承景聞言氣得直咬牙,那雲容算個什麽東西,也值得他這般日趕夜趕,還要跟自己分開?真是想得美!
承景怒道,“你不睡覺不歇息了?”
雲容:“……”
他倒是忘了,他現在已經是個凡人了,夜間必須休息。只是這些事雲容尚且會忘記,而承景卻記得十分清楚,好像他才是那個凡人一樣。
“今天起,不許離開我半步,我說趕路就趕路,我說休息就休息。”承景警告道。
雲容心中一暖,又見承景是真得生氣了,連忙拍了拍他的手背緩聲道,“師弟知道錯了,以後師兄說什麽就是什麽。”
承景這才好受了不少,再看雲容手中的包袱覺得礙眼極了,“這是什麽?”
“這是我們的盤纏和行李,我準備了一些必需品。”
承景冷哼一聲,把行李奪過來一件件放進了儲物戒裏。雲容看着心裏羨慕極了,他也有一個儲物戒,裏面放了不少東西,可是他已經無法彙聚靈氣,那枚儲物戒也打不開了。
承景見他一直盯着自己的戒指看,漫不經心地說,“你好好修行,築基之後我送你一個。”
雲容頓時揚起笑臉,盡管他知道自己恐怕永遠都不能築基了,卻還是歡喜得很,“師兄說話算數。”
“嗯。”
承景把東西收好,便帶着他到附近的集市買了一輛馬車,只是兩人誰都不會驅馬,又都不想雇個車夫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不得已承景又去捉了只妖獸。
那是一條尚且年幼的狐貍,火紅的毛發讓雲容忍不住想起承景,對這畜生也心存好感。
雲容先上了車,承景毫不客氣地把繩子拴在狐貍的嘴上,“去落雪崖。”
雲容身子一僵,那只狐貍聞言更是吓得哇哇大叫,氣急敗壞地表達着這和說好的不一樣。
承景用劍柄在它的頭上拍了一下,“別吵,十裏之外就放你走。”
那狐貍雖心中害怕,可他更怕承景身上的火,咬了咬牙不甘心地哼了一聲。
雲容有些僵硬地問,“師兄,我們去落雪崖做什麽?雲尊主的屍體不會在那裏吧?”
“嗯,”承景十分自然地應了一聲,“我有別的事要去做。”
雲容閉上嘴,再也沒有開口。
落雪崖是魔宗禁地,地處魔宗外圍,據說是幾萬年前魔宗宗主硬占下來的風水寶地,外有兇獸飛天石象看守,設下七重禁制,只許魔宗宗主進入。幾萬年來,也有不少修士認為魔宗在此次藏了寶貝,甚至曾有上百名修士聯手闖入落雪崖,但最後都失去了蹤影。
雲容曾經進去過,他身上流着惡龍之血,那飛天石象也對他心存敬畏,乖乖地讓了路。只是結界打開,他才發現裏面完全是另一番光景,鐘靈水秀,五色雲祥,那如仙境般充裕的靈氣讓人垂涎不已。而這一切都被鎖在了另一道禁制內。
雲容試過,那道結界附着仙靈之氣,絕非凡物,修魔之人無法靠近其三尺之內,而那些受靈氣孕育的仙獸卻出入無阻。雲容這才終于明白,這落雪崖說是魔宗禁地,不過是老祖宗看上這塊寶地卻無法靠近,又不想便宜了那些正道修士,便派兇獸把守,又在外面設下障眼法,讓裏面看上去一片荒涼,甚至還欲蓋彌彰地起了個名字——落雪崖。
自上一任魔宗宗主飛升後,知道此事的便只有雲容一人。承景為什麽突然要去落雪崖,他打的什麽主意?還是說他發現了什麽?
雲容忍不住問道,“師兄去落雪崖有何事?我聽說那裏異常兇險,多少修士有去無回。”
承景睜開眼,“落雪崖有一只神獸行風。”
雲容的瞳孔一縮,“可是盤古開天辟地時的坐騎行風?!”
“對,行風本是四重煉獄的魔獸,後被盤古收服,點化成仙,盤古死後痛極生魔,每隔千年修為便會退至金丹,一個月後重回大乘,其間,狂風大作,朝露成雪,落雨成冰,所以叫落雪崖。”
雲容震驚了,承景這話不像騙人,若落雪崖裏真的住着一只上古神獸,那裏面的五色祥雲也便說得通了。只是這等消息連他都不知道,承景又是如何得知?!
雲容很快便想到了承景此番前去的目的,“難道現在正是行風修為倒退的時候?”
承景點了下頭,上輩子雲容祭奠結束後,便有修士把主意打到了落雪崖上,他們不只成功地拖住了飛天石象,還闖入了落雪崖的結界,撞破了行風的秘密。那幾人見行風修為倒退,不禁貪念起神獸的內丹,行風不敵,最後自爆內丹,那些修士通通被炸死,而行風更是連一塊肉都沒留下。它的血注入崖頂,滋養了整座山的生靈。
這件事後來傳到個大宗們,大能們捶胸頓足,直罵那幾個宵小打草驚蛇,白白浪費了一只上古神獸。要知道上古神獸非同一般,一滴血一塊肉都足以讓尚未開啓靈智的動物締結妖丹,若是修士吃了他的內丹,說不定就可以沖破瓶頸,直接得道升天!
而承景也是奔着這顆內丹去的,雖然上輩子他給莫盞奪得了妖獸九頭鳥的內丹,但吸收效果并不好,這行風是上古神獸,定能助他結丹!
承景暗自攥緊了拳,能不能成功他也沒把握,但他唯一的願望就是能和眼前之人結成道侶,逍遙三界,永生不離。
一路上盡管承景幾次要求他休息,但雲容心中不安,也不願耽擱行程,兩人不到十日就趕到了落雪崖外。雲容才下馬車,地表便猛然一震,他腳步不穩差點摔倒,承景連忙扶住他。
“出了什麽事?”雲容一驚,落雪崖是他魔宗的地盤,千百年來無人敢靠近,但剛剛地表的震動分明就是飛天石象進攻時造成的!
看來他們來的正是時候,承景推了雲容一把,“在車裏等我。”
“不!”雲容立刻抓住他的手。
承景見他目光堅定,當即從儲物戒中拿出那五張雷霆符給他,“小心!”
雲容點頭,承景一手抱住他的腰騰風而起,轉瞬之間便到了結界口,雲容看清了面前的一切頓時紅了眼睛。
把守落雪崖幾萬年的飛天石象被人綁住四條腿,四名修士圍着它設下束縛陣,陣法正中央是一顆紫紅色的珠子,珠子上方隐隐冒出屢屢煙霧。石象背後的禁制已經被破壞,一只半人馬狀的怪物被十數名修士團團圍住,它的身上遍是刀劍的傷痕,一只長矛已經刺穿了它的喉嚨。
神獸行風,半身為馬,八只足,足下生風,半身為人,俊美非凡。
那些人竟用如此手段對付上古神獸,所謂正道修士,不過是一群打着天道因果的幌子、嘴上說着仁義道德,卻能為得道升天而屠殺生靈的畜生!
上古神獸在此栖息萬年,飛天石象更是在雲容幼時便認他為主,現在竟然被人如此對待!雲容只覺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恨不得将那幾個道貌岸然的修士撕成兩半。承景早就對此見怪不怪,他知道結局,之所以趕在這個時候來也不過是想趁這群人制服飛天石象的時候殺了行風。
可還沒等他帶着雲容飛過結界,那本已被制服的飛天石象突然暴動起來,竟不顧自身安危伸長鼻子朝他們叫喊。陣法中央是專門克制魔修的破魔珠,被困住的人修為越高受到的傷害就越大,這飛天石象修行萬年,早已是大乘期修為,此刻突然發力,頓時被破魔珠的靈氣刺得痛苦哀嚎,身上的石磷一塊塊掉下來。
承景皺着眉,他雖然不喜這些人的行徑,可也沒空管這等閑事,眼看着裏面的行風也要撐不住了,他必須趕在行風自爆內丹之前殺了它,否則不只拿不到內丹,連兩人的命都會搭在這裏。
承景暗暗施力,正欲穿過結界,懷中卻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殺了他們!”雲容的身體在戰栗,他攥緊雙拳,充血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幾個修士的脖子。
承景一頓,看了眼結界內的行風,轉而拔劍朝飛天石象沖去。
“好。”他的應允掩蓋在劍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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