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被困長月(二)

霁茶入屋便瞧見一境一副傷心自責,又十分害怕的模樣,心裏十分痛快。他抽了抽嘴角,裝可憐樣地站在一旁。

一境瞧見他那副樣子,簡直恨不得一掌拍死他,如果他不是霁晔的弟弟的話。

一境極速來到霁茶眼前,擡手就是一巴掌,把霁茶打的吐了血。一境第二巴掌要落不落之際,被聞訊趕來的彥斯攔下了。

“還請堡主息怒,現在不宜殺傷。”

“你就是給我這麽照顧人的?倘若他有個三長兩短,我定饒不了你!”一境收起手,又重新回到床邊抱起許風流。

彥斯跟上前去,為許風流把脈。

一境道“怎麽回事?”

彥斯斂眉道“中毒加高燒。”

一境驚訝道,“怎會中毒?”

彥斯嗅了嗅屋裏的氣味,道“應該是幽蘭攝與檀香混用,産生了副作用。”

“什麽?”一境道,表情卻有點怪異。一境心慌地看向懷中的許風流,難道風流這樣,是自己害的?可如果不是怕他不從自己,他又怎會那樣做呢。

“堡主聞不出來,這屋內被人點了幽蘭攝與檀香嗎?”彥斯有點驚訝,堡主功夫如此了得,難道這點詭異的香味聞不出來嗎?

一境尴尬地咳了一聲,道“需要注意什麽?”

彥斯覺着一向條條清晰的堡主,今兒個十分反常。當下要緊的不應該是醫治傷者嗎?

彥斯道,“堡主知道公子為何發燒嗎?”

一境怔了怔,道“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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彥斯轉過身向着站在屋裏的人,威嚴道“你們都下去罷!”

“是!”

彥斯看着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的霁茶道,“你也先回避一下罷。”

霁茶低着頭,悶不着聲地走了出去,順帶關了門。

“公子身上并無其他傷痕,唯手腕腳踝處有淤痕,這些并不能導致他發高燒。堡主可懂我的意思?”

一境被下屬這麽含蓄地說教,頓時恍悟。難道是自己昨晚弄傷他了?

彥斯道“傷口不處理好,不但會發高燒,嚴重的話,還會賠上性命的。”彥斯從藥箱拿出兩個瓶子遞給一境道“堡主的人自由堡主負責,屬下雖身為醫者,但還是不敢代替堡主的職責。清理傷口後,将要內用。我會留在這裏,等到公子退燒,再回去的。”

一境收起藥瓶,道“那高燒如何退?”

“屬下現在去為公子熬藥,堡主可取出我藥箱裏的外傷藥水,替公子消消手腕腳踝處的淤傷。”彥斯道“堡主何時也這麽糊塗了,既封了他的內力,還怕他跑了不成。這樣對他,于傷口無益。屬下先出去了。”

彥斯推門而出,叫上站在門口的霁茶,一同去了後苑。

一境取出了彥斯藥箱裏的藥水,解開許風流四肢處的鎖鏈,為他的傷口處塗上藥水。

破皮的地方沾上藥水,許風流便會抽搐着動一下,一境見了,便擡起他的雙腳,輕輕地吹着傷口。

許風流當然是拒絕的,只是他的力氣趕不上一境的,何況他現在既無內力,也無體力。

處理完傷口,一境便拿起鎖鏈,欲将它們扔出去。許風流見了,卻是認命地閉上雙眼,直到一境将鎖鏈從窗外扔出去,他方才暗自松了一口氣。

一境見他神色有所緩和,便湊近了親了親他的雙唇。

許風流躲不開,只能接受,但雙眼的神色卻是暗了下去。

一境視若無睹地握着他的手,道“風流,這次的事怪我。你別生氣好嗎?我也只是不想你離開,你總是拿着無所謂的态度對我,我自是受不了。你不喜歡我,不會懂我的恐懼與執着。我不想你離開,或許就像你一直拼命地尋找夢幻櫻一樣。”

一境起身,拿起屋角的香爐從後窗戶扔到了後面。窗後連着的是一間別苑,一般都是用來讓貼身侍衛住的。一境忘了,今晚彥斯要住的地方便是這裏。

彥斯帶着霁茶離開,便叫他先到後苑去收拾一下住處,自己則匆忙去熬藥了。彥斯把熬好的藥送到許風流處時,一境正坐在桌子邊看書,許風流則縮着身子背着他。

彥斯道“堡主,藥好了,你要公子喝下罷,便可休息了。”

一境放下書,道“放下罷。”

彥斯放下藥碗,道“堡主若是沒有什麽事的話,屬下便先去配藥了。”

“嗯,你去罷。”一境回答的有點心不在焉。

這個時候,堡主都能心不在焉的,難道是戰事有變嗎?

彥斯心裏想着這些,腳步倒是未做停留,繞過許風流的住處,便回到了後苑。

一境抛開方才看到的內容,起身端着藥碗,沖着門外當職的人道“你去叫人弄份粥來。”

一境端起藥,坐到床邊,看着許風流的背影道“既然沒睡,便起來把藥喝了再睡罷。”

許風流燒的糊塗,未起身,卻是把手伸了出去。

一境見他燒的糊塗的樣子,盯着他紅潤的雙頰發起了呆。這個樣子,與芒峰在他身下的模樣,倒是像的很。

許風流手伸出許久,卻沒有感覺到碗落在手裏,他睜開雙眼,便見一境一臉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許風流晃了晃手臂,道“藥呢?”

一境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臉,道“我喂你。”

許風流皺着眉頭,還沒明白過來。一境便喝了一口藥,吻住了他的雙唇。出其不意,許風流自然是沒有想到,也無準備,藥沒有喝下,倒是把他嗆着了。

一境适得其反,擡袖擦了擦許風流的嘴角,将他抱在懷中,重新将藥一口一口地渡到他嘴裏。渡完最後一口藥,一境并沒有像先前一樣退出自己的舌頭,而是攫住許風流的舌頭,玩弄起來。

許風流推搡着一境的胸膛,一境又深吻了一番,才放開他。

一境道“作為靈櫻的身份,你也不願意接受我嗎?”

許風流喘着氣道“你,你已經不是他了。做慣了一境堡主,你一境無法再做靈櫻了。你不能一邊做着一境堡主,一邊還要偷偷地同我說,你是靈櫻。”

一境沈思着點點頭,抱起許風流道“先喝點粥罷,喝完粥,我帶你去個地方。”

許風流道“這麽晚了,要去哪裏?”

一境開門,接過當職人手中的粥,放到許風流嘴邊,“快些吃,吃完便告訴你。”

許風流點點頭,喝了幾口粥,便吃不下了。一境将粥碗淩空用內力放到桌上,看向許風流道“到了,你就知道了。”一境抱着許風流施展輕功,向着竹林而去。

兩人落定,一境放下許風流,道“你去過堡內的修煉場,但卻不知從竹林去修煉場是怎樣的情景。”

修煉場?許風流聽到這三個字,不自覺地顫了顫身子,那個地方……許風流的胃中的食物一陣翻滾……許風流拿手捂着嘴巴……腦中浮現的是自己那次重返修煉場的情景。

堆疊在一起的雜亂無章的屍體,随處可見的白色的蛆蟲和一些黑色的蟲子……腥臭腐爛的味道……

“嘔!”許風流幹嘔了一聲,看向一境道“我想回去了……”

一境笑笑,“我們去的并不是修煉場,你若害怕,覺得惡心,便把眼睛閉上。”

許風流搖搖頭,懇求道“我求你,我不想去,我想回去休息了……我,我很累……”

一境已經打開了通往月下竹林的暗門,此時卻聽到許風流如此懇求的聲音。他有點失望地看着許風流,輕聲問道“真的不去?”

“嗯。”許風流說着,就要轉身離開。

一境關上了前往月下竹林的密門,收斂起失望的神色,追上許風流,道“你不是很想看天境堡的月下竹林嗎?本想給你一個驚喜……”

許風流沒有想到,他帶自己來這個地方,是為了去月下竹林。略感遺憾之餘,又不免自嘲起來。現在的他以什麽身份陪他去看月下竹林呢?

許風流帶着歉意的語氣道,“對不起,讓你失望了……”

“的确很是失望。”一境道,擡頭看了看竹林間的月亮,道“風流,你就像這天上的月亮,陰晴圓缺,我無法預料。縱然看得見,摸不着,但摸着的,也是那映在水中的倒影。”

許風流不知一境此言何意,亦不知他為何突發此言,他看了看天空的月亮,只覺得這月亮沒有幽蘭之地的好看。

幻櫻,你現在可好?

一境最是見不得許風流沉默的樣子,此時見他又是只顧着走路,心裏便不痛快起來。

“我送你回去。”一境道。許風流未反應過來,一境便抱起他,再次施展輕功,回到長月苑。

許風流躺倒床上,一境為他掖了掖被角。

許風流道“勞煩堡主照顧我了,夜已深,堡主也回去早些休息罷。”

一境沈默地看着許風流,突然趴倒在他身上,許風流吓的趕緊拍床而起,一境卻是一臉認真地看着他。

許風流緊張道,“堡主可有事情與許某說?”

一境見他的模樣,似是被昨晚的事吓着了,本想勸慰他幾句,但一想到許風流的性子,便放棄了這個想法,正經道“的确有事。”

一境說了‘的确有事’但又遲遲不說是何事。許風流等了一會兒,還不見他有要說事情的征兆,便開口道“堡主若是想不起來,明日再來說與我知曉,也是一樣的。”

一境為難道“此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不知你可願意?”

許風流道,“什麽事?”

一境遲遲道“我屬下皆知你是我的人了,你又生着病,我若是離開的話,會叫他們笑話你的。”

許風流聽出了一境的畫外音。一境是想留在這裏。這哪裏行呢。他現在手無縛雞之力,哪裏知道一境會不會做出什麽事情來。如果一境的真的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他絕對無力反抗。

許風流按捺着自己的性子,道“許某被人笑話慣了,再多一次,也無所謂。”

一境道“既是無所謂,那我便也不管他人的閑言碎語了。今晚我就要同你住在這房間裏。何況,我也想知道,刺殺風流的人,會不會看在我的面子上,今晚就不來了。”

“難道今晚又有人要來殺我?”許風流苦笑道“我當天境堡裏安全的很,沒想到一境堡主也同我一樣,要夜夜提防。”

一境從許風流身上直起身子,慢條斯理地脫着外衣,一邊脫一邊觀察許風流的神色,見許風流咬着嘴唇,面帶憂色,他揚了揚嘴角,将衣服放到一邊,伸手去掀許風流的被子。

許風流雙手緊攥着被子,骨節因為太過用力而泛着白色。一境催動內力,大力掀開了被子,鑽了進去。

許風流害怕地往裏挪了挪,又挪了挪。

一境看向他,調笑道“再挪人就要貼到牆上去了,這麽冷的天,你是不怕冷,還是覺得自己的身體扛得住?”

許風流聞言,巋然不動。他雙手依然緊緊攥着被子,泛白的骨節因為害怕而微顫着。

一境看他的樣子,也不忍再作弄。一境朝他伸出手,大力地将他拽到懷裏,溫柔道“身子那麽冷,還躲什麽躲。你當我是什麽人,随時随地都能發情嗎?還是你認為自己很有魅力,生病的時候,都能引起我的性趣。嗯?”

許風流沈默地将頭轉向牆面,沒有理會一境,但一境的話,卻教他的心安定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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