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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逸新回到家直接沖進了洗浴室,衣服脫得滿地都是,連頭發都沒吹幹就倒在了床上。夜半時分,自己的手機鬧鐘震耳欲聾,他猛地擡頭按亮了手機,離他和陸肖然約定的時間只剩下半個小時了。
他匆忙起身,沖到床對面從洗衣籃裏扒拉了半天找出一件能穿的衣服,又從他堆積如山的A4紙中找到了他四個角磨破三個角的錢包。自己的翹得飛起的頭發已經無法拯救,他胡亂地抓了抓,套了件羽絨服就出了門。
他到酒吧門口的時候剛好撞到穿着一身灰色大衣的陸肖然,陸肖然沒有戴眼鏡,卻隔着剛要進門的幾個人拉住了餘逸新:“你遲到了。”
“這說明你也遲到了。”餘逸新點了點自己的手機屏幕,打量着陸肖然那雙眼角上挑的眼睛,“我真開心你能看見。”
“我只是近視,又不是瞎。”陸肖然回道,“順帶一句,英雄總是在關鍵時刻才出場的。”
“我忘了你還有中二病,的确沒幾個人會因為一百度的近視戴着眼鏡裝逼。”他笑了笑,向門口的保安出示了自己的證件然後走了進去。
夏攸寧早就在等他們了,餘逸新遠遠地就看見對方倚在吧臺前,無精打采地朝他們招着手。餘逸新快步走到他面前,關切道:“你的傷怎麽樣了?”
夏攸寧和餘逸新同齡,是他們理工學院數學系的教員,去年剛博士畢業,是本科線代課的講師,第一個學期任職的過程輕松又快樂,他也許不是一個很好的研究型人員卻是一個很好的講師,結果就在學期快要結束的時候,他因為拒絕了一個向他告白的女學生,而直接在課堂上被那個女生給捅了。
據在場的學生描述,場面十分血腥暴力,女學生拿着生鏽的菜刀連捅夏講師數刀,瘋狂大叫,夏講師倒在血泊中,茍延殘喘地打了911,救護車五分鐘就把他從教室裏拉到了ICU。夏攸寧出事的時候,陸肖然在外地做學術研讨,餘逸新和他們那群苦逼的工程師在實地考察,完全沒有目睹到此次事件的任何一個環節,就這麽到了聖誕節。捅人事件鬧得沸沸揚揚,還上了當地報紙,餘逸新收到消息打電話關心夏攸寧,收到的只是夏攸寧心不在焉的哼哼。校方做了極為嚴肅的處理,甚至用短信轟炸學校裏的人注意安全,始作俑者毫無意外的是個中國妹子。
不是說中國人就理所當然的有暴力傾向,還是講師不能帥到讓學生告白,可是夏攸寧長得不只是帥而已,他長得和偶像劇男主一樣,劍眉星目,秋波盈盈,出場自帶鼓風機和女生尖叫效果。從小到大他就容易招惹到性格有些極端的女孩子,長得帥不是他的錯,長得符合本國女性的審美更不是他的錯,也許冥冥之中在他父母給他取了這麽偶像劇的男主名字之後,就注定了他的命中犯桃花,所以他十分抗拒別人喊他的本名。
“我一個星期就出院了。”夏攸寧含着馬提尼裏的橄榄,說道,“她沒有捅到要害上,全是皮外傷。”
餘逸新目瞪口呆,說:“一個星期!說好的身受重傷,被捅數十刀呢!那麽你整個假期都在幹什麽啊,怎麽不回來上班!。”
“她也就捅了我兩三下,還是我親手阻止她的好嗎?她那把刀太鈍了,雖然沒什麽大事,但是真的好疼。”夏攸寧哭笑不得,“我可是受傷了,我才不那麽快回學校複職。”
“我聽Sebrina說你前兩天還看見你在lobi和David聊天。”陸肖然冷不丁地說道,“所以你還是來學校了。”
“能來學校和能來上班是兩碼事。”夏攸寧說,“合理利用工傷假期是合法的。”
“你最好在開學之前就複職,線代課可是大課,多少新生指望着這門課混分數呢。”餘逸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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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攸寧揚起微笑,把酒保遞過來的兩杯酒放在了餘逸新和陸肖然的手上,他看着他們,過了一會才說道:“校方評估了我的身體和心理狀況,所以我有權選擇不去教本科生了。”他直接引用了他們系主任的原話,“因為我的重大損失,學校決定把我提升為助理教授了。你們現在該叫我professor了。”
餘逸新愣了半天,突然笑逐顏開:“Congratulations!”
他上前要擁抱夏攸寧,夏攸寧連忙伸出手:“No,別碰我。”
餘逸新停在了中間,尴尬地放下手:“忘了你不喜歡身體接觸。”
夏攸寧看上去特別高興,他又叫了幾杯酒,感慨道:“這才是生活啊,沒有undergraduates和crazy kids,只有數字和我……對了,因為我不教課了,為了補上課時我今年要帶一個研究生。”
陸肖然剛和酒保打完招呼,接過菜單說道:“你最好祈禱這次不是個中國人。”
夏攸寧打了一個響指,一臉未雨綢缪:“為了避免這個情況,我還特意了看了一下那個研究生的姓,應該是越南人,柬埔寨人或者埃塞俄比亞人。”
“這三個地方有任何相同嗎?”餘逸新仔細的思考了下這三個國家的地理位置和宗教信仰,腦回路突然變得非常混亂。
“他大一地理只有B-,這是他能做到的最好的了。”陸肖然評價道。
夏攸寧冷冷得給了一個笑容:“還不是因為聽信了某位學長的花言巧語,說這門課是水課。”
陸肖然放下菜單:“我不是故意要欺騙你,我在那門課上拿了95分。”
“炫耀。”夏攸寧毫不猶豫地下了定論。
“赤裸裸的炫耀。”餘逸新附和道。
陸肖然一臉無所謂的表情,他轉移了話題:“總之,我知道Clem是絕對不會再和中國學生,不,中國女學生打交道了。”
“你這算是種族歧視,還是性別歧視呢?”餘逸新說。
“我可是奉公守法,政治正确的美國公民,不要污蔑我。我對每個人都是非常平等的,而且我對女性很有好感,雖然我不會愛上她們并不代表我不尊重她們啊,我的導師就是個女性,她在量子物理界成績斐然。”
“我知道,他只是平等地歧視每個人。”夏攸寧對着餘逸新說,“雖然他經常說一些沒什麽意義的話,但是我這次得同意他,雖然我這次沒什麽大問題,但是我可不想再被人捅一次了。在這方面我優先選擇外國人,他們從來不欣賞我的外表。”
陸肖然打量着夏攸寧,夏攸寧是個極其有生活品質的人,他平常只穿商務便裝,還有專門的發型師,打扮上從來都十分講究,從來不馬虎。課上課下都一身修身打扮,在普遍都是T恤牛仔褲的理工學院中成為了一股清流。不得不說,他課上一大半的學生都是為了看他而從其他課時段轉過來的,雖然他不會讓全世界的人都為他瘋狂,但是美好的肉體值得全世界的人欣賞。
陸肖然說:“也許你不該那麽招搖的,你要是穿成像新一樣我保證你肯定不會被任何人騷擾。”
餘逸新伸手去打陸肖然,他瞪着嬉皮笑臉的陸肖然,氣不打一出來。
夏攸寧淡淡地開口:“如果獲得人身安全的代價是放棄我的審美,我寧願和林肯一樣在腦袋上被打一槍。”
“我怎麽了!我穿的怎麽了!這可是American Egale!”餘逸新覺得自己躺着也中槍,立即為自己辯護道,“我很受歡迎的,高中的時候我還是我們班的班草。”
陸肖然和夏攸寧一起露出了同情的表情,陸肖然在夏攸寧耳邊說道:“我很好奇,他們工程系的researcher到底pay多少?”
“我聽說博士和碩士賺的差不多。”夏攸寧裝作自己說得很小聲。
這些話自然是全部進了餘逸新的耳朵裏,他一臉悲憤:“這就是為什麽我那麽恨你們理學院的?”
“搞得好像我們不恨你們工學院,你們拿學校裏最多的資金,基本上沒做任何事,還在我們理學院的雕像上噴油漆。對了,你們欠我們理學院的錢還了嗎?”陸肖然露出一副才想到的樣子。
餘逸新灌了自己一杯酒,把空杯子拍在了吧臺上,說:“那些都是新生搞得,而且我還是新生的時候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
“你們工程系的傳統不就是半夜到我們理科宿舍樓底下敲鑼打鼓嗎?”夏攸寧随意地說道,緊接着和陸肖然碰杯。
“你們現在倒是好朋友了。”餘逸新給了他們兩個特別無語的眼神,“你們應該知道數學系和物理系始終是兩個不同的部門,我非常樂意有一天看見你們兩個好朋友為了資金打起來,你們本科時期結下的友誼可能就到此為止了。”
“我不得不說,學校一直在克扣我們物理系的資金,就算他們數學系基本上就是在用它們開奧林匹克競賽聚會,而我們甚至都買不起一臺新的粒子加速器。”陸肖然聽餘逸新提起這茬,自然是想起了他們這一年和數學系的預算差。
“我們物理系的貢獻遠遠要高于數學系。物理是一切的基礎,物質最小的單位是什麽,原子,原子是誰發現的?是我們物理學家。”陸肖然微笑道。
“這個世界的基礎是信息,然而信息全部都可以變成數字,1和0,你所說的原子對與人類來說,也不過是一堆信息罷了。”夏攸寧十分鎮定地反擊道。
“我希望你們每次破解1和0的時候,不要請CS的人來幫你們。”陸肖然說。
“也希望你們物理學家,可以憑借自己的本能解決數字上的問題。”夏攸寧說。
“所以你承認你們數學只是個工具了?”陸肖然笑了笑。
“你還可以用克林貢語數你們的質子。”
陸肖然一臉像是在聽人說鬼話:“沒人會去數質子,我們有原子質量,我們會做加減乘除。”
夏攸寧看着他,重複道:“加,減,乘,除。”
餘逸新一臉看好戲的模樣,幹掉了陸肖然的那幾杯酒,他實在太喜歡這兩個人因為這麽一點小事就吵起來的樣子了,他在心裏可以坦坦蕩蕩地嘲笑着他們,說,看,這兩個傻蛋。
“笑什麽,你們工程系括號大一必修課是物理和數學,有什麽original的研究嗎?”陸肖然和夏攸寧不約而同地看向他,冷冷地将他拉入戰局。
我們工程系做的是實事好嗎!餘逸新拍案而起,你們這些理想主義者通通在家裏做你們的春秋大夢,老子能把它變成真的,而你們這些人都要跪下來叫他爸爸!All hail to engine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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