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江瑗從不把自己的一些小情緒當成錯覺。
他沒了看花的興致,反而盯着茶盞上的冰裂出神。
為什麽聽到金銀問起季玦的婚事,他會不開心呢……
是覺得金銀配不上季玦?不是,他從未這麽想過金銀。
那是因為什麽?
他想來想去,又想着好似是沒有什麽姑娘能配得上季玦。
比方說金銀吧,漂亮是漂亮,就是傻乎乎的,當季玦的夫人,似乎幫不上什麽忙;比方說綠绮吧,美豔是美豔,就是文學素養沒那麽高,做季玦的夫人,談不到一起去,豈不是同床異夢。
文臣家的女兒們嬌嬌弱弱,季玦現今已夠嬌弱了,到時候是誰照顧誰?武将家的姑娘吧,嬌弱是不嬌弱了,可是欺負季玦怎麽辦?
江瑗越想越覺得季玦優秀,連公主也配得,可一想到以後季玦成為自己的姐夫或者妹夫,好像也沒那麽開心?
不過他終于意識到了,季玦終究是要和人談婚論嫁的。
他這個當好友的似乎應該幫着留意留意……還是不太對勁。
他站起來,對金銀說:“我今天要出去逛,讓綠绮跟着我吧。”
金銀應了,想讓元寶出去套車,被江瑗攔住了。
“不用套車,”江瑗道,“我們兩個就出去走走。”
“那我去叫綠绮姐姐?”
江瑗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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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绮穿了一襲紅衣,很是紮眼,她和江瑗并肩走過長街,問道:“殿下今日想去哪裏?”
“去東十字街玩兒?”
綠绮“啧”了一聲,揶揄道:“又是東十字街呀。”
“那你想去哪裏?”江瑗反問道。
“東市新開的胭脂鋪子,殿下去嗎?”
“也不是不行……”江瑗勉為其難道。
綠绮倒是詫異了:“殿下今日這麽好說話?那珠寶鋪子殿下去嗎?”
“也不是不行……”江瑗又道。
綠绮試探着說:“您付錢?”
“好啊。”江瑗邊走邊說,這話似乎脫口而出,都沒過腦子。
綠绮狠狠宰了他一筆,才問道:“殿下看起來興致不高。”
“不知為何內心煩憂。”
他頓了頓,等着綠绮繼續問下去,綠绮卻一反常态不問了。他只好接着說:“如果一想起朋友的婚事,便覺得心煩氣躁,這是什麽道理?”
“說明殿下在乎他。”綠绮笑着說。
“你說的對,我自然在乎他。”
“我鬥膽猜一下,是否是季小郎君?”
江瑗疑惑地看着她,問道:“你怎麽知道?”
“我很早以前就知道,殿下心悅季小郎君啦!”
“是嗎?”江瑗淡淡道。
他表面不動聲色,內心驚濤駭浪。
“是個人都能看出來。”綠绮踏進了珠寶鋪子,便不怎麽多說了。
“殿下,你看這個銀釵怎麽樣?”
“新巧極了。”江瑗敷衍道。
柳青熒住在二皇子府。
他很早以前就養了一大批鴿子,如今住再這裏,鴿子們也搬家了。
他最愛的事情就是盯着亂飛的鴿群,這樣可以練眼神兒。
有時候他看着鴿子,連身邊什麽時候有了二皇子都不清楚。
江琏這個時候也不打擾他,只是默默地看一會兒,待他結束,才會開口說話。
而今天,他已經沉默了許久了。
他想起了皇宮裏,貴妃娘娘說的話。
他的母親玩着精致的指甲,屏退衆人,對他說:“你的婚事很可能定下來——林家的明月姑娘,陛下還在猶豫,我會盡力争取。”
他當時說了什麽?他既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
“這事情其他人還不知道,你最近警醒着點,言談舉止要更加注意,別在這時候出了差錯。”貴妃輕聲道。
“兒子曉得了。”他說。
他想着這些事情,沒注意柳青熒已經站在了他面前。
柳青熒拉了把椅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閑閑問道:“殿下今日進宮了?”
江琏吓了一跳,回過神來,勉強笑道:“貴妃娘娘身體不适,所以找我。”
“是嗎,”柳青熒也沒再糾結這個問題,繼續道,“那确實得好好養着。”
他坐在院子裏,又擡頭看四四方方的天。
江琏心中有事,眉頭又漸漸皺起來,竟不敢看柳青熒了。
他思考良久,還是開口道:“可能馬上就要定下來了……”
柳青熒愣了一下,才意識到他在說什麽,又笑道:“恭喜殿下。”
江琏也不在乎柳青熒的态度了,而是發洩情緒一般地,自顧自地說:“母親告訴我,可能會是林将軍家的那位明月姑娘,她把我叫去,就是警告我謹言慎行,勿生事端。”
“林明月?”柳青熒的臉上閃過一絲驚異。
“啊……林明月……”江琏喃喃道。
林明月已經不止是林明月了,她還意味着京城守備,意味着十萬禁軍。
江琏明明應該高興,卻一直失魂落魄,笑不出來。
“要是日子定下來了,殿下便放我走吧。”柳青熒笑着說。
江琏凝視着他,然後輕聲說了聲“好”。
第二日季玦去翰林院當班時,值房裏已不見了張修撰。
趙慈還和他單獨談了一次。
張修撰認了他僞造書冊構陷季玦,上次王鳳川的遺稿也是他偷走的。
不出季玦所料,那書稿果真被他付之一炬了。
“可憐了王先生的書……”趙慈嘆道。
季玦問道:“那他現在如何?”
“張修撰這個人啊……”趙慈搖了搖頭,無奈道,“他雖然承認了,卻依舊大言不慚,倒打一耙不給你賠罪不說,仍舊覺得是你搶了他的機緣。”
“他當時說什麽,若不是你,那當天在值房見到陛下的,應該是他才對……唉,這人啊,一旦被妒火蒙了眼睛,便什麽都不顧了。”
季玦點點頭,當了一回捧哏:“是呀。”
“你看你這,幫人還幫出事來了。他又牽扯出幾個不得志的編修,陛下仁慈,說既然他體弱多病,就讓他到嶺南養病去……一大把年紀的人了,折騰什麽啊……”
“嶺南?”季玦問道。
“對啊,嶺南。”
毒蛇蟲瘴的那個嶺南。
季玦點點頭,不再多說。
趙慈臨走前又看着他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很好,不卑不亢,不驕不躁,友愛同僚,難得還有幾分大度,沒有背後論人短長。”
“趙學士謬贊了。”他只是不在意罷了。
他自小待在雲山,仿佛沒在意過什麽。
又過了三日,季玦方一下值,竟看到了堵在翰林院門口的張修撰。
他還沒有出京,不過短短幾日,整個人好像又蒼老了幾歲,表情惶惶,不敢正眼看人,眼神亂瞟。
看着離京而去嶺南的事情,對他的打擊極大。
幾個同僚看到這一幕,也不急着歸家了,只留下來在不遠處看着,一是看熱鬧,二是防止張修撰生出什麽事端。
豈料張修撰見了季玦,嘴唇動了動,然後突然一揖,又行了個大禮。
季玦也沒想到他會如此,又回了他一禮。
其他人見了,只覺着季玦不是無度之人,這個時候還能回張修撰這個小人一禮,實屬難得。
若是自己,這禮定要結結實實地受了,還要落井下石,嘲諷張修撰自食惡果。
張修撰眼神微動,竟是哭出了聲,他也不顧此時的場合,慘言道:“季小郎君,此前種種皆是張某之過,還請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寬恕張某吧!”
聽趙學士說,這人不是言之鑿鑿,拒不賠罪嗎?怎麽此時在大庭廣衆之下,連臉面也不要了?
衆人低聲細語,議論紛紛。
季玦退後一步,冷漠道:“張修撰即将出京,此時前來,是為了給自己求個安心?”
“季小郎君說笑了,張某此番前來,是真心悔過啊!”張修撰情真意切,怎麽看怎麽奇怪。
這前後判若兩人,也不知道是個什麽章程。
季玦不打算為了他浪費時間,瞧着錢二郎走過來,便拱了拱手,說了句“告辭”。
張修撰扯住了季玦的袍角,急道:“季小郎君,張某是真心實意來向你負荊請罪的!你大度容人,念在我年老力衰、艱險多病的份上……”
“那你背上的荊條呢?”錢二郎走過來,反問道。
他裝模作樣,給了季玦極大的派頭,微微躬身道:“郎君,我套好車了。”
然後後退一步,擋住了張修撰的路。
季玦上了車,錢二郎坐在車前,嘲諷道:“您年老力衰艱險多病,怎麽不看看我家的郎君,他動不動迎風咯血,也未同您一樣,一有小病小災就不去值房啊。”
“他身體如此虛弱,還能多次幫你幹活,你倒好,恩将仇報,恬不知恥。像你這種人,也配出現在翰林院門口?天下文人君子的臉,都被你丢盡了。”
張修撰說不出話。
“您還是去嶺南釣魚吧。那地方環境清幽,正适合靜養,好好将養将養,指不定就治好了心疾。”錢二郎說完,也不等他回複,便駕着車轉了彎,回東十字街去了。
季玦坐在車裏,對錢二郎說:“我未想過,你這麽能說。”
錢二郎笑了兩聲,道:“以前給員外家的趙郎君做書童時,他家裏一群陰陽怪氣叽叽歪歪的,我便跟着能說了。”
“你說這人心裏在想什麽?怎麽突然間又換了一副作态?”
“應該是良心發現,深感愧疚,夜不能寐,越想越覺得對不起你,飽受折磨,今日便來找你了。”錢二郎玩笑道。
“是嗎?”
“那可不?”錢二郎慢悠悠道。
季玦從他語氣裏聽出了端倪:“你幹的?吓唬他了?”
“我管你這事做什麽,”錢二郎感嘆道,“是殿下閑得發慌。”
季玦突然笑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木目目目的地雷!
謝謝698172548的地雷!
謝謝呵呵的地雷!
謝謝江南浮客 的營養液×10!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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