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那位明月姑娘确實中了毒。
她叫明月,她的人也如明月一般,蒼白病容也難掩其輝。以至于她的父親,那個威震四方的大将軍,對她的好已經不叫如珠似寶了——如手捧明月。
就是這樣一個姑娘,因為君主那一樁莫名其妙的婚約,遭受飛來橫禍。
太醫暑裏的太醫們都來看過了,京畿內外的名醫們也看過了,都擺擺手,說熬不熬得過去只看天命。哪怕林将軍退了婚,林明月還是不見好。
君臣結親不成,反倒生了嫌隙。
林将軍和季玦都顧不上什麽男女大防,季玦甚至又喚人跑了一趟,取了自己壓在箱底的一套針。
從人定一直到雞鳴,季玦一刻都不得歇息。
西天昏昏暗,東天隐隐有光,季玦終于從卧房出來,向林将軍與江瑗點了點頭。
三人都松了口氣。
江瑗拉着季玦,就要告辭。
林将軍感激涕零,非要留着兩人。
江瑗還拉着季玦的手,急道:“他還要上朝呢。”
林将軍詫異地看向江瑗,似乎沒想到江瑗這種兩天曬網的人也能說這句話。
他看了看刻漏,道:“來不及了。”
“季先生和五殿下都一夜未睡,倒不如在府上休息一天。”林将軍道。
如今這裏只有林家親衛,他們口風極緊,絕不會讓人知道江瑗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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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行,”江瑗看向季玦,“就說你病了。”
季玦罕見地沒有反駁。
進了廂房,江瑗才瞧出不對勁來。
季玦的手一直在抖。
他本是清涼無汗的人,此時卻出了一手的汗。
江瑗的臉色陡然變差,仿佛中毒的人不是林明月,而是他一般。
“你怎麽了?!”江瑗急促道。
季玦搖了搖頭,緩緩坐下。
“給我倒杯水。”他聲音很小,不仔細聽甚至聽不清他在說什麽。
江瑗倒了一杯溫水,遞到季玦嘴邊。
季玦手抖得厲害,江瑗不知道季玦還能不能拿穩水杯,于是他親自喂季玦。
季玦喝了兩口,潤了潤嗓子,安慰江瑗道:“沒什麽事兒,只是我來之前沒想到,施針施了這麽長時間。”
他的身體大不如前,這一晚上便異常難熬,紮針時精神緊繃,手一動不動,穩到極致,驟然放松,手就抖得不成樣子。
江瑗滿心自責,甚至有些懊惱。他握住季玦的手,軟語問:“你要吃些什麽嗎?要喝些什麽?”
季玦搖搖頭。
江瑗扶着季玦直至床前,抱住季玦道:“你好好睡一覺,什麽都不用再操心,我哪兒也不去,就在這兒陪着你。”
季玦點頭,安慰性地捏了捏江瑗的手心,躺在床上道:“你不必太過擔心。”
江瑗點點頭,看着季玦睡下。
他躺在季玦身邊,把兩人纏在一起的頭發分開。又害怕壓到季玦的頭發,默默離季玦遠了點。
他看着季玦的側顏。
皮膚似乎比以往蒼白了些,眼睛閉着,薄薄的嘴唇微抿,顏色不深,卻好看得不可思議——讓他想吻上去。
忙裏偷閑,江瑗躺在這裏,什麽公事也不去想不去管,他只是想——真好啊,這個人是我的。
他看着看着,自己也慢慢睡着了。
待一覺醒來時,已經到了未時。
元寶派了一位面生的侍衛來接江瑗,江瑗和季玦上了馬車,才看到了車廂裏的綠绮。
“季小郎君今日沒有上朝?”綠绮問。
“稱病就是。”江瑗無所謂道。
“恐怕……不行了。”
江瑗和季玦都看向綠绮。
“今日朝堂,有一半的官員都未上朝,偏偏他們都生病了,殿下,你說巧不巧?”
江瑗有些驚訝,這也确實趕巧了。
季玦早朝未去,午朝未去,竟然意外混進了世家罷朝的隊伍裏。
“陛下今天早上,氣到說不出話。”綠绮說完,對季玦未免有些擔憂。
“無礙。”季玦道。
現在皇帝哪有精力注意他呀。
稍微一想,就知道罷朝的是哪些官員了,他們不光逼迫皇帝立儲,還在逼迫改革派退讓。
而且這群家夥大多身居要職,離了他們,整個朝堂都轉不了。
“鄭相還病着?”江瑗問。
綠绮回道:“鄭相聽到了消息,午朝時到了。”
不光到了,還一改往日萬事不管的作風,勉強讓朝廷動了起來。
他一貫不想摻和改革不改革的事,這次出來,也只不過是在傳達信號。
鄭黨的旗幟并沒有倒向世家。
江瑗嘆了口氣,對季玦說:“你還是什麽都不用想,回去好好歇歇。”
“好。”
雖然季玦回去後并沒有歇成。
幾乎是季玦前腳剛回家,後腳齊昭就來了。
他還裝模作樣地帶了禮物。
“陛下讓我來看看你。”齊昭說。
皇帝雖然又氣又忙,但身邊的近臣也沒了,他還是能注意到的。
齊昭看着季玦的臉色,說道:“你真病了啊。”
季玦笑道:“病還能有假?”
“那不是這幾天假病的人太多嘛。”
齊昭插科打诨了幾句,就要告辭。
季玦也沒留他,知道他大約還要回皇宮複命。
他随意吃了一點。今日休息一天,明日還要繼續上朝。
轉眼已半月有餘,罷朝仍在持續。
季玦擡頭看了一眼正在批奏折的皇帝,有些擔憂。
他看起來太累了。
季玦馬上要出宮,卻還是請皇帝保重身體,無關乎立場,只是皇帝這個狀态确實不太妙,讓季玦有些手癢。
皇帝随意應了,季玦和齊昭也退出去。
出宮的時候還撞見了正入宮的二皇子與四皇子。
待日落西山,二皇子與四皇子離開,禦書房裏,只剩下皇帝與林總管。
“陛下,該就寝了。”林總管道。
“老林,”皇帝突然說,“拿一軸聖旨來。”
“陛下這是……”林總管本想問下去,看見皇帝疲憊的神色,又識趣地不出聲。
他不繼續問,皇帝卻罕有地有談性。
“鬧了快二十天了。”皇帝說。
“朕知道他們想幹什麽……立儲,無非是想逼着朕,讓老五上位。老五要是當了皇帝……嗤。”
他今日把老二和老四叫到書房,終于下定決心,要立老二為儲君。
“不就是逼朕立儲嗎?再過三日,聖旨一下,木已成舟,他們又能怎麽樣呢?”
林總管知道這不是他接話的時候,只是聽皇帝陛下說,當個鋸嘴的葫蘆。
“拿大印來。”皇帝說。
林總管手捧玉玺,遞到皇帝眼前。
皇帝拿起玉玺,又停下了。
他在原地想了一會兒,又把玉玺放下,把聖旨遞給林總管。
“收好。”皇帝說。
“是。”
轉眼間一年已過去了一大半,日子已然到中秋了。陛下于太極殿大宴群臣,出乎意料的是,那些罷朝的官員竟然全部到場。也使這場中秋宴不那麽冷清。
祝詞說完,舞樂聲起,推杯換盞之際,大理寺卿裴濤突然起身。
“陛下,臣有事禀。”
“何事?”皇帝面無表情問。裴二十八——皇帝已經快一個月沒在朝堂上見過他了。
“舍弟裴潛游歷青州時期,偶遇一位員外家的公子,其相貌脫俗,見之……駭然。”
“哦?”皇帝不怎麽感興趣。
只是周遭幾位皇子,幾個世家大族的族長,都不約而同地做出了細微的反應。
三皇子緊緊盯着裴濤,六皇子似有暗暗喜意,江瑗則是恍然。
原來人是被裴家接走的。算算路程,确實也應該這個時候到京城。
“為何駭然?”六皇子忍不住問,江瑗甚至能看到這個弟弟眼裏的躍躍欲試。
“諸位一見便知。”裴濤道。
他拍了拍手,幾個宮婢引着一位青年進殿。
未等青年行禮拜見皇帝,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皇帝突然站了起來,二皇子更是失态,他變了臉色,眼裏全是震驚。
這下他明白,這一出是沖誰來的了。
宮殿裏似乎還隐隐有誰的吸氣聲,以及所有人的小聲交談聲。
站在宮殿中央的青年行完拜禮,臉上滿是隐隐自得,但這一幕卻顯得無比怪異。
只是因為,這青年長得和二皇子一模一樣!
這是什麽章程?有人一頭霧水,有人心念急轉,整個大殿氣氛凝滞。
皇帝除了一開始站起來的拿一下,整張臉依然看不出情緒。
“你叫什麽名字?”皇帝沉聲問。
“回陛下,草民姓趙名瑚,乃青州葉城人士。”
季玦在角落裏挑了挑眉。
這就是那個趙員外家難伺候的公子,錢二郎給他當了幾年書童,沒少被折騰。
“哪個胡?”皇帝已面沉如水。
“回陛下,珊瑚的瑚。”瑚琏之器的瑚。
二皇子把杯沿捏出了隐隐裂痕。
“怎麽回事?”皇帝問裴濤。
“舍弟月前偶爾見到趙瑚公子,大為驚異,不敢耽擱,便向趙公子說明情況,連夜帶他上京。”
“臣近日明察暗訪,發現當年貴妃娘娘所生,應為雙胎……陛下!”
“陛下!”
裴濤話說了一半,衆人便見陛下一臉怒色,正欲發作,卻突然一個趔趄,倒在高臺上。
一陣兵荒馬亂,二皇子沖上去扶,林總管大喊道:“禦醫!宣禦醫!”
誰也沒有想到,陛下能在這個關頭暈倒在太極殿。
鄭相從椅子上站起來,淡淡地看了一眼裴濤,又環視衆人。
“安靜。”他說。
他聲音不大,卻沒人能忽視他的話,太極殿安靜一瞬,衆人都看向他。
“該散的都散了吧,別留在這裏礙眼。”他這話極不客氣。
衆臣有序退去,僅留下幾個位高權重的官員和幾個皇子。
“走吧,去看看陛下。”
鄭相掃了一眼愣在大殿中央不知所措的趙瑚,淡淡道:“你跟着來。”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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