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雇傭（九）
埃爾夫精赤上身坐在軟墊上，一頭土黃色雄雞靈紋就紋在他的胸前。
要想換掉靈紋，目前來說有兩個辦法。
一個是大魚吃小魚。這建立在自己的靈紋有絕對優勢的基礎上，通過吞噬較為弱小的靈紋從而達到異化。只是這樣的概率極低，而且耗費時間和資源，每一次吞噬都是一次精神與肉體的雙重折磨，同時因為吞噬的靈紋較原先擁有的更弱，極有可能産生置換，更是得不償失，已經被主流所抛棄，并且其手段較為酷烈，不為大衆所喜。
另一種則是當下的正規途徑，從弱小的靈紋開始吸收，每到一個瓶頸就要換取一個實力更強的靈紋。
這樣的好處是循序漸進，主人修為實力達到了一定強度再吸收更強的靈紋更容易适應，不會産生還是新手卻要強吃頂級獸靈而撐爆自己的慘事。
但是這樣的替換也有風險。
替換過程中，要讓原先的靈紋壓服新的靈紋，同時一點點将原本的靈紋散逸，給新的靈紋留出位置，最終達到替換的效果。
可是，很多武道家失敗都是因為替換過程中出現反複，原先的靈紋逸散過快讓新的靈紋沒有了壓制，就會使得本體缺乏控制靈紋的手段，需要很長時間來平複。若是原先的靈紋散逸過慢，但新的靈紋迫不及待要把它排擠出去，很容易引起第二次争鬥，直接以主人的身體作為戰場，使得主人的死亡率較高。
總而言之，過快或過慢都不利于靈紋置換，其中如何掌握它的度，是很考驗武道家的一道難題。
替換完成之後，武道家還不能夠放松。
因為替換過程需要消耗氣維持新舊靈紋的平衡，武道家的階位就會出現波動，如果新的靈紋配合也還罷了，若是新的靈紋産生抗拒，武道家的階位就會跌落。雖說這種跌落不是永久性的，但是對于職業者來說，每一次失敗都有可能影響一生，一步慢就是步步慢！
“烏！如果這次靈紋繪制失敗，我希望你能幫我把護送這艘客輪安全到達目的地的任務做下去，我留下的所有遺物全部作為報酬，可以嗎？”埃爾夫誠懇道。
烏翎微微驚訝了一下，他沒有想到埃爾夫會這麽看重這項任務，和自己的生命比起來居然還要重要。
似乎看出了烏翎的疑惑，埃爾夫笑了笑答道：“如果你有機會到金甲犀牛公司去你就明白我為什麽會這樣了，為了公司的信譽，哪怕賭上性命也是值得的。”埃爾夫堅定的話讓烏翎對那一身看上去很酷但看久了有些傻氣的黑色制服有了新的改觀。
“那到時候還請你為我帶路！”烏翎笑道。
“借你吉言！希望主今天有空，保佑他這個可憐的信徒！”埃爾夫閉上眼，握住手上的獸牙，氣開始游走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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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前的砂岩雄雞有了氣的湧入，開始活躍起來。
抖一抖身子，梳理一下羽毛，昂着頭，雞冠金黃如同王冠。
感受到砂岩雄雞的氣息，獸牙內的白色小獸也發出陣陣怒吼。
似是地位受到挑釁，砂岩雄雞從埃爾夫身上一躍而起，鑽入獸牙之中。
烏翎趕忙湊了過去，這時候仔細打量，才看出那只小獸是一頭白象！
想不到這根獸牙居然是一根象牙！
長長的象鼻一甩一甩，乳白色的幼牙還顯得有些稚嫩，但是粗壯的四肢讓人不得不望而生畏。
它的額頭上有金色蓮花圖案，烏翎雖然對天竺了解不多，但是象在天竺也是聖獸，何況這頭白象，看着也靈性十足，不知道那個達薩米從哪裏弄來這樣的寶貝。
但這也讓埃爾夫的靈紋置換難度大了不少，砂岩雄雞昂首挺胸殺進象牙內，但一遇到這龐然大物，打鳴聲都不響亮了。
不過，砂岩雄雞也是身經百戰，這白象雖然看着身材高大，但是靈活不夠，而且對敵技巧十分粗糙，竟是一頭“不谙世事”的幼象！
砂岩雄雞勇氣大增，加上有埃爾夫全力相助，竟是讓幼象被戲耍的團團轉，四蹄亂踩看上去霸氣威風，但是就是打不着小巧的砂岩雄雞。
幼象四蹄如同擎天之柱，砂岩雄雞啄在上面只留下一個白點，但是它的腹部柔軟，被砂岩雄雞抓了一下就暴跳如雷。
砂岩雄雞抓住了它的弱點就是一陣猛攻，疼痛終于惹怒了這頭白象！
額頭金色蓮花紋如同活物一般綻開，金色蓮葉片片落下，砂岩雄雞不敢大意，扇動翅膀，撲棱棱地跳到了一邊。
金色蓮葉落地就放出雷鏈，激蕩的雷鏈如同舞動的銀蛇一般，讓砂岩雄雞根本不能近身。
白象可不會放過這個剛才百般戲弄自己的小東西，踏着歡快地步伐，随身伴随着金蓮綻放與舞動雷蛇，簡直勢不可擋！
砂岩雄雞倉惶逃竄，但是一路上不忘釋放石牆與石錐阻撓白象，讓它無法迅速接近。
雖然不能夠直接飛翔，但有着一對翅膀也不是樣子貨，跑兩步就撲棱兩下，滑翔一段距離，很快就把白象落在了身後。
白象的一對白牙突然爆出銀光，兩道雷柱從白牙上激發出來，把正跳的歡的砂岩雄雞吓得撲扇翅膀爬高了一大段。
腳剛觸地，白象長鼻一甩，又是一顆雷球被丢了過來。
雷球落地就炸，雖然只是被蹭到了一點，但是砂岩雄雞的尾羽還是焦了一片，讓砂岩雄雞哀嚎了好幾聲。
埃爾夫可不敢讓砂岩雄雞上去硬拼，只能“忍辱負重”繼續逃避。
白象還是疏于作戰，不懂得節省自身的氣，落雷環繞雖然讓砂岩雄雞無法近身，但是這高強度的持續消耗加上大威力的特殊技能，氣已經快要見底。
金蓮落下的速度越來越慢，象牙發出的雷柱頻率開始降低，雷球更是不見一個。
白象的追擊速度也慢了下來，到後來索性不追了，就在原地溜圈，只有看到砂岩雄雞靠近，才示威性地甩動鼻子，嘶吼兩聲。
到了這個時候，埃爾夫怎麽會看不出來白象已經陷入了疲憊的狀态？
砂岩雄雞再度靠近，白象只是甩動象鼻驅趕，而金蓮落雷卻是放不出來了。
砂岩雄雞倚仗身材矮小靈敏，鑽入到了白象肚皮地下，再次故技重施。
白象吃痛不已，不住哀嚎，擺出了求饒的姿态。
四條腿跪倒在地，象鼻耷拉下來，有氣無力地發出陣陣低鳴。
砂岩雄雞大踏步地走了過去，用喙在它的頭頂啄了兩下，白象只能用兩只前蹄護住自己的腦袋，象鼻都不敢擡一下。
烏翎知道，埃爾夫徹底壓制住了這頭白象。
砂岩雄雞被埃爾夫收回，緊接着白象也被埃爾夫胸前的冥想武鬥場給納入。
這第一階段算是大功告成了。
埃爾夫睜開眼，大大地吐了口氣，額頭上也滿是汗水。
“還好這頭白象沒有什麽戰鬥經驗，不然我可能連碰都碰不到它的身子。”埃爾夫不由感嘆道。
烏翎附和道：“的确。不過這樣的白象更好培養，而且它的實力不俗，以後的成長空間都會比一般的靈紋高。”
“接下來的事就交給你了。”埃爾夫說完便再度入定。
烏翎也拿出十二分精神，警惕一切變化。
冥想武鬥場內，這裏原本的主人是砂岩雄雞。
此刻砂岩雄雞身前又多了一頭白象。
白象大概是好奇自己怎麽突然換了個地方，還有些不适應，擡頭觀望，直接被砂岩雄雞一爪子拍在腦門上，頓時又老實下來。
埃爾夫看着砂岩雄雞心中一陣不忍，畢竟是追随陪伴了自己許久的夥伴，這個時候要放棄它心中難免有些感傷。
但是白象出色的能力以及巨大的潛力，已經不是進入瓶頸期的普通砂岩雄雞可以比拟的。
埃爾夫将砂岩雄雞移除冥想武鬥場，同時切斷了對它的氣的供應。
靈紋的容身之所便是冥想武鬥場，那裏可以讓它保持靈性不朽，而一旦入了武鬥場，它的力量來源便只能由武鬥場的主人提供，切斷氣的供應，它很快就會衰竭，直至消亡。
就好像此時的白象一般，武鬥場正在潛移默化的改造它的身體，當埃爾夫的氣将白象徹底洗禮完成，埃爾夫就将成為白象獨一無二的主人，而白象如果不聽從埃爾夫的指令，将無法獲得任何一絲氣的補充，僅憑自己身體內剩餘的那一點拿什麽反抗？
砂岩雄雞感受到了自己的命運，沒有掙紮，只是默默梳理自己的羽毛，金黃的雞冠被打理的一絲不亂，它平靜地看着埃爾夫，埃爾夫緊閉着眼，但是淚水卻從這個堅強的漢子眼中流出。
時間一點點流逝，烏翎能看到砂岩雄雞的身體一點點變淡，直至透明，在金色的陽光中化為了斑點消失不見。
整個過程，白象出奇的安靜。
埃爾夫睜開眼，面前再也看不見曾經的夥伴，只有狹窄的房間，以及還在幫他護法的烏翎。
“好了？”烏翎輕聲問道。
埃爾夫神情恍惚了一陣，深深吸了口氣，緩緩吐了出來，再度閉眼又睜眼，确認了一遍，才肯定地點了點頭。
“畢竟是幼獸！在武鬥場裏面安分的很，好像直接睡過去了，根本沒有反抗。”埃爾夫慶幸道。
“這樣的靈紋置換，你們武道家會經常幹嗎？”烏翎還是忍不住問了句。
埃爾夫滿臉苦澀：“誰真的是鐵石心腸呢？畢竟是陪伴自己那麽久的伴侶，說是親人都不過分，便是自己的愛人難道還能一直陪伴在身邊嗎？沒人能做到的！
何況随着實力的提升，置換會變得越來越困難，自己的武鬥場是與靈紋相匹配的，每一次置換都是以損壞武鬥場為代價，次數越多對于身體的損傷越大，也容易毀掉自己的根基，一位武鬥家一生能夠選擇置換的機會不會超過三次，而且在階位越低時才越安全，實力高了，靈紋的依賴就極為重要了，輕易不能置換。如果不是特別适合自己的靈紋，還是不要改換，得不償失的例子太多了。”
“總之還是要恭喜你了！有了這頭白象，我想你以後的日子會越過越好的不是嗎？”烏翎安慰了埃爾夫幾句。
埃爾夫也不是那種扭捏地人，起身伸了個懶腰，重新振作起來，剛要開口，艙門被人猛的推開了。
約瑟夫上氣不接下氣地闖了進來，不待房間裏兩人質問，他就氣喘籲籲地說道：“刺殺！又死人了！”
烏翎騰地就站了起來，追問道：“哪個房間？死的誰？”
約瑟夫舌頭都快打結了：“希瑟斯！你的房間！”
烏翎顧不上說話，整個人如離弦之箭一般沖了出去，飛步跨過樓梯來到了上等艙的樓道，這裏已經站滿了人。
其中不乏衣着華麗的貴族，或者一身燕尾服的侍從。
烏翎頭皮發麻，推開人群往裏走。
被人推開，有人不高興要說話，但看到是烏翎還是識趣的閉上了嘴。這個來自東方的職業者給他們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桑切斯眼神淩厲地看着圍在房間門口的每一個人，房門半開着，烏翎走到桑切斯面前。
桑切斯眼神柔和了一些，但是語氣有些不快：“希瑟斯死了！刺客僞裝成船員敲開門，想要對男爵動手，被希瑟斯擋下了。”
烏翎有些內疚，這些日子只顧着捉拿行兇的惡魔，卻失去了對刺客的警惕。
加上剛剛解決掉惡魔以及他崇拜的邪神分身，所有人都卸下了防備，給了刺客可乘之機。
烏翎走進了房間，希瑟斯的胸口插着一把短匕首，巴塞爾男爵頹然地坐在椅子上，手插在亂糟糟的頭發堆裏。
“抱歉！我來晚了！”烏翎誠懇地致歉。
巴塞爾男爵只是搖頭，沒有多說什麽。
但這反而讓烏翎更加慚愧。
桑切斯走了過來，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烏翎。
僞裝成船員的刺客敲開門，想要進入房間。
但是他的舉動并不正常，被希瑟斯瞧出了問題，察覺到了希瑟斯的不信任，刺客匆忙出手用刀刺向了希瑟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