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整蠱實驗室（下）
露絲注意到了烏翎在盯着那臺燃油機車看，走了過去，把周圍的零件掃開，拍了拍機車裸露在外的燃油鍋爐說道：“這是原産自鐵血德意志的燃油機車，戴姆勒牌，比起國內的雷諾一號要強勁不少，老師對這種新式代步工具很感興趣，也一直在研究氣動機車的替代品，沒想到被鐵血德意志的人快了一步，悶悶不樂了很久。我就想法子托人從鐵血德意志買了一輛過來，讓老師研究，就成了這幅模樣。”
露絲看上去并不在意，但是烏翎卻注意到這輛燃油機車不是他在大街上看到的那種。
內部的駕駛室面板都是實木的，靠椅上套着軟墊，車頂全封閉，車窗內部還有軟簾，這顯然是一臺豪華版機車，售價是普通車輛的數倍，就這麽輕易地糟蹋了，他們師徒兩個是真不把錢放在眼裏啊！
“老師說這輛機車不只有戴姆勒的風格，他還看到了幾位老朋友的身影！”露絲意有所指。
烏翎知道她的意思，還能有誰的身影？自然是彼得了！
只是沒想到彼得在歐陸這麽有名氣，還是說兩個國家交戰多年，彼此都很熟悉對方的風格？
但如果是因為這個原因，那麽露絲應該在看出黑天鵝之後就果斷拒絕自己，沒道理把自己帶到這樣重要的實驗室裏來，還是真的如她所說，兩人是老朋友？
烏翎一時間想不明白，也不敢輕易表态，含糊其辭了幾句，就轉到其他方向去了。
實驗室的天花板往下垂着數條鐵鏈，有些鐵鏈上空蕩蕩，只餘下一個鐵鈎，有的上面則吊着一些部件，烏翎找到了大功耗的蒸汽鍋爐、渦輪增壓器、氣動泵等。
有些零件很普通，有些零件價格則貴的要死，甚至有錢也買不到。
而這樣的零件，這個實驗室裏至少随處丢了七八個。
露絲把一根傳動軸擡了起來，靠到了牆邊，烏翎也搭了把手，手指觸摸在傳動軸上，能清楚地感受到金屬細密的紋理，這樣的處理手段，它只在歐羅巴的氣動刊物上看到過文字描寫，卻從來沒有見過實物，這也是環境所致，清庭和歐羅巴相比，氣動學至少差着五十年不止。
這應該也是彼得讓自己來此的原因吧？在清庭自己終究只能算是井底之蛙，到了外界才能更清楚看到虎豹環伺的險惡局面。
露絲對這裏的零件幾乎都認識，足見她的學識之豐富。
“這是老師從一艘輕型巡洋艦上拆下來的，接口處出現了裂縫，修補後也不敢再使用在艦上了，就拿到了實驗室裏。”露絲把傳動軸放置好，告訴了烏翎它的來歷。
“輕型巡洋艦也給拆了？”烏翎手指頭都抽了抽，他在北洋水師根本就不敢碰這種零件，修修補補還行，動大手術卻是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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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老師在一家船廠做技術指導，為了給那些技術工人講解船體構造，自己花錢淘來了一艘快要退役的巡洋艦，在船廠裏就給拆了，當時我還搭了把手呢！”露絲說話的時候語速音調都沒有變化，好像在說一件尋常的事，但是烏翎卻羨慕的不得了，自己拆了教堂的擺鐘就被彼得揪着耳朵繞教堂跑了兩圈，同樣是老師，為什麽別人家的總是那麽高大上？
還好有黑天鵝，烏翎心裏平衡了一些。
“想看看老師的收藏嗎？”露絲一副小狐貍得逞的模樣。
烏翎覺得有鬼，但是想要拒絕，卻怎麽也說不出個不字。
試問，一位高級氣動工程師的收藏，你憑什麽、有什麽理由拒絕不去看？說不定還可以根據這些收藏，推斷接下來幾十年內氣動工程學的發展方向。
這對于氣動工程師太重要了，要知道，一旦走了岔路再想追上來，可不僅僅是要花時間和精力，還意味着自己之前所有時間內的研究都是孤獨的、甚至錯誤的、背離潮流的，這對于一名氣動工程師來說，否認他的研究比殺了他還要嚴重。
這讓許多氣動工程師在研究一些項目時總要反複糾結好幾次，确認自己沒有走錯路。
而一些鑽了牛角尖的氣動工程師們最終的結果都是進了死胡同，被逼瘋的不再少數，而真正能夠另辟蹊徑的則少之又少。
烏翎猜測，露絲這麽費盡心機拉自己進入實驗室是想要向自己透露一些關于氣電結合的新消息或是發現，堅定自己跟着她走的信心。
但這樣的代價是不是有些大？自己只是一個還沒有什麽出色表現的年輕氣動工程師罷了，難道她的目的是自己的老師？
烏翎提高了警惕，如果想要自己出賣老師的研究，那麽他只能選擇放棄了。
露絲似是沒有看到烏翎臉上神色的變化，小心翼翼地踩着空地往前走，實在沒路了就彎腰把零件挪開，這才走到位于實驗室深處的工作臺前。
“卡特！快來！”露絲對着坐在門口忠于值守的卡特招呼道。
卡特一聽到露絲召喚它，撒丫子似得就竄到了露絲面前。
“要我幫忙嗎？”卡特開口道。
“你知道老師設置的儲藏室開關是哪一個嗎？”露絲問道。
卡特聽了連連搖頭：“不行不行！他對我說，如果露絲來問開關是哪一個，卡特就告訴她不知道，所以我只能告訴你我不知道！”
烏翎聽見卡特這番答複，一下子就笑出了聲來。
露絲臉脹得通紅，跺着腳說道：“卡特！沒看到有客人嗎？我是想展示一下老師的得意之作，給他開開眼！”
“不行！他說，如果露絲帶了陌生人來，她就一定會要求參觀我的得意之作，卡特要告訴她沒門，所以我只能告訴你沒門！
他還說，露絲聽了肯定會生氣就會威脅卡特，不給卡特帶香腸，他告訴卡特不用擔心，會從外邊給卡特帶的，卡特只需要說想要參觀我的實驗室，拿出你的實力來，否則還是沒門！
露絲，你要聽我說沒門嗎？還是選擇接受挑戰？”卡特的臉不具有表情變化能力，但是它那副看上去憨厚老實地模樣，這時候落在露絲眼裏簡直就是惡魔的獰笑。
露絲忍住想要把卡特拆了的沖動，努力擠出一個微笑來，只是上下牙齒看不見開合，聲音從牙後傳來：“我選擇接受挑戰！”
卡特這時候擺着尾巴跳到了工作臺上，又說道：“他說，露絲被卡特刺激後一定會選擇挑戰，所以卡特只需要說幫我把實驗室打掃幹淨，就能找到儲藏室的入口，所以卡特要說，打掃幹淨實驗室你就能找到你想要的！”
露絲感覺今天被老師戲弄地臉上無光，便賭氣地一腳踢在旁邊的一個被卸下來的橡膠包裹的車輪上。
車輪沒有被踢出去，卻在原地繞着中心轉了一圈。
工作臺內齒輪“嘎嘎”地響了起來，天花板上挂着的鐵鏈一節一節地收了上去，而天花板上一塊十平方米的金屬板四角則由鐵鏈吊着緩緩放了下來。
卡特趴伏在工作臺上，在露絲驚喜地目光中說道：“他說，露絲一定氣急敗壞，看到什麽踢什麽！我已經把顯眼的東西都設置成了觸發類機關，卡特只需要按我說的把話說給露絲聽，她就能找到機關了，然後卡特再問露絲，老師是個怪老頭嗎？所以卡特要問，老師是個怪老頭嗎？”
露絲差點兩眼一番昏過去，腳尖還有些疼，但她忍住發飙說道：“是！他一直都是怪老頭！就說是露絲說的！”
卡特懶洋洋地伸出爪子在工作臺上拍了拍，金屬板“咔”地停在了半空中，而在金屬板對應的地面上，伸出一個玻璃瓶，瓶內裝着一塊棱形藍色晶體。
金屬板突然動了起來，快速往下運動，不制止的話，很有可能會把那個玻璃瓶碾碎。
露絲尖叫道：“停下！卡特！停下！我錯了！老師不是怪老頭！”
剛喊完，金屬板剛剛好抵在玻璃瓶上方。
“他說，露絲會意識到惹怒老師的後果有多嚴重的，如果她還想要這顆諾拉之晶的話，所以卡特聽到露絲認錯，就可以關閉機關了，然後再問露絲還有沒有香腸了，如果她不給，你就吓唬她！所以卡特要吓唬露絲，你還有香腸嗎？”卡特的聲音天真的讓人以為是個調皮的孩子。
露絲徹底崩潰，所有的香腸都堆在她的面前，卡特直接奔了過來，專心對付香腸，而露絲也癱坐在地，滿臉沮喪。
“你們經常玩這種小游戲嗎？”烏翎試探地問道。
露絲嘟着嘴說道：“老師他一有機會就想着捉弄我！每次還都給他算得死死的！我就想着找些幫手來，誰知道他連這個都算到了！”
露絲又擡頭看了看烏翎，随即擺手道：“沒事！我不會被這一次失敗給打擊到的！我就不相信他每次都算的那麽準！你也不用喪氣，反正你也不是第一個和我一起被算計的了，要振作啊！”
烏翎無語，自己心裏根本沒那麽多戲，怎麽還要振作了？
露絲爬到金屬板下，将玻璃瓶小心地接了出來，确保裏面的諾拉之晶完好無損。
烏翎沒有聽說過這種晶體，但是看露絲那副小心模樣，顯然不是一般東西。
于是烏翎湊了過去。
名稱：游靈之石（上品）
介紹：飄蕩的靈魂依附在特殊礦石之上形成的靈性晶體
竟然是這個寶貝，烏翎也曾聽陳金揆說過，對于氣動工程師來說，如果還無法掌握氣動靈體，那麽這諾拉之晶就是極好的替代品，只是靈性不如氣動靈體，而且随着長時間的使用，諾拉之晶會逐漸崩潰，不如氣動靈體耐用。但終究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
這怪老師對自己的學生還真不錯！要是彼得也能這樣對自己，給他調戲一下似乎也不是不行？
烏翎趕緊清空自己腦子裏的錯誤想法，怎麽能求虐呢？
金屬板上站着兩臺氣動戰兵，與一款蒸汽戰甲。
讓烏翎感到驚訝的是這臺蒸汽戰甲也進行了小型化，而且看上去體積比彼得的還要小瞧一些，幾乎就是貼身穿着的铠甲一般，人穿上後，整體都不會高處一個頭。不像烏翎現在使用的大家夥，人鑽進戰甲內，就像騎在一個小巨人身上。
這款蒸汽戰甲全身是金色塗裝，看着就很騷包，但結合了浪漫法蘭西人的自由天性，這臺蒸汽戰甲上裝飾精美，臂甲上陰刻、陽刻的手段都用上了，繁複的圖案反而比戰甲本身更吸引人的目光。
戰甲正中心位置留着一個小西瓜大小的噴射孔，周圍分布着多大十二個小型圓洞，而在圓洞內，烏翎看到了十二名金色小人。
圓洞只有手指粗細，卻在裏面安置栩栩如生的金甲小人，小人臉上神态各異，有安詳、有沉思、有憤怒、有害怕、還有得意。
烏翎看了覺得甚是熟悉，突然醒悟到自己在哪裏見過它！
是在教堂！烏翎終于想了起來！十二門徒之盛宴！作為神職人員每人都看過這樣一副油畫！
果然，那個有得意之色的家夥就是猶大！在些金色小人中，它的顏色有些黯淡，手中還拿着一個錢袋，正是他陷害聖子的證物。
這樣的東西絕不可能只是簡簡單單的裝飾，烏翎覺得它極有可能是種神秘法陣，而且威力肯定在自己使用過的四騎士陣法上，而且駕駛者一定要精通教會的種種秘典，最好還要是神職人員，烏翎甚至懷疑這就是為教會高層制造的武器。
烏翎又看到，在這臺蒸汽戰甲的右手手指上，每根手指都鑲嵌着一顆淡白色晶石，其中在中指的那一顆烏翎尤其熟悉。
幾何原晶烏翎還在找，這臺蒸汽戰甲的附屬裝備都放哪裏去了？蒸汽戰甲引以為傲的幾種冷兵器他一件也沒有看到，總不會這臺戰甲是用來徒手格鬥的把？
烏翎這才明白這臺戰甲究竟有多土豪！奢侈到給戰甲都裝上了幾何原晶，專門來存放所用兵器，這樣的配備是烏翎想都不敢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