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阿爾卑斯（十一）

萊修姆頓了一下，聽赫萊姆恩話裏的不尋常，這才明白沒那麽簡單，小心地問道：“那他是什麽人？”

“哼！巴黎大學終身教授！浪漫法蘭西榮耀騎士章獲得者！氣動工程特別理事會董事！你覺得這麽一個人物那麽好心幫你的忙嗎？”赫萊姆恩反問道。

萊修姆聽完後也吃了一驚，聽聽這些名頭都覺得頭大，馬上覺得這其中有着貓膩，覺得羅蘭想要給他下套。

赫萊姆恩看着這個學生自作聰明地樣子搖頭嘆氣道：“羅蘭他要幫你殺雪牢王虎是真心的！但是這與我們的計劃違背，你若是上了他的當，我們所有人都要被綁上他的戰車，去和雪牢王虎作對，你覺得這件事很簡單嗎？

他一個人對付不了雪牢王虎，加上我們就能對付的了嗎？腦袋放清醒些，別覺得人多力量大就能去和雪牢王虎抗衡！他只是在利用我們去和雪牢王虎消耗，擊殺雪牢王虎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況且你剛才聽他說了嗎？兩天前這裏還是一片森林，現在呢？被雪牢王虎變成了雪原，你覺得我們要搭進去多少條人命能見到雪牢王虎一面？”

赫萊姆恩的每一句話都重重打在萊修姆的心頭上，讓他好不沮喪，剛剛升起的鬥志一下子被眼前的雪原美景給吓沒了。

“你也不必過于擔心，我們的計劃要比這個容易不少，既然羅蘭說他們與雪牢王虎撞上了，那必然說明雪牢王虎就在附近，不妨和他談一談，了解一些情況，也方便我們找到它的蹤跡。”赫萊姆恩這會兒又擔心自己這個學生沒了面對雪牢王虎的勇氣，畏手畏腳也不行。

羅蘭他們被萊修姆安排到了一個行軍帳篷裏面，作為大公的衛隊，各種物資還是很豐富的，也沒有濫竽充數，住着還是比較暖和的。

只是廚師的狀況就很糟糕了。

羅蘭當時與他們兩個最近，只來得及把他們兩個拽着一道跳出窗戶，直接鑽進雪橇車中，然後就是在瞬間用所能找到的各種金屬材料加固箱體，甚至在雪橇車外布置海量的氣動戰兵，在大雪壓下來的那一刻同時引爆，産生的爆炸沖擊波與雪的壓力相抵消，即便如此，最後的那個雪橇車還是被壓變形了，而廚師的腿好巧不巧被壓在變形部位，當時就斷了。

而在羅蘭奮力從雪橇車廂往外打洞的過程中，因為擔心消耗有限氧氣而不能使用加熱裝置，只能憑着肉體硬抗寒冷，好在艾斯還使用了一些肌體強化術，這才沒有讓廚師變成冰冷的屍體。

但是畢竟在雪中待了有小一天的時間，爬出來時，兩條腿都已經紫青了。

“切除！”羅蘭看了看昏迷的廚師沒做太多考慮，再不盡快解決，他很快就會因此喪命。

羅蘭随身攜帶的臨時手術室內有完備的器械，切割也是氣動工程師的拿手好戲。斷腿切下來時連血液都是凝固的，肌肉早已經壞死，及早切除還能保住一條性命，這種情況下羅蘭怎麽可能不知道如何選擇，大不了造一副假肢就是了，以氣動工程師的能力，你想要八條腿都能給你裝上去。

做完手術後，烏翎和艾斯兩人呆坐在帳篷裏，想到兩天之前，一屋子人還有說有笑，艾斯就止不住潸然淚下。

“哭什麽？他們一點消息都沒有，不是最好但也不是最差，哭哭啼啼比露絲還不如！”羅蘭氣急罵道，可罵完後又想起自己那個老是和自己作對還動不動哭鼻子的學生，自己鼻頭一酸，差點眼淚也掉下來。

羅蘭仰起腦袋，讓眼淚倒流回去，重又振作起來，拍了拍艾斯的肩膀說道：“這筆賬不會就那麽算了！我一定要讓那個畜生付出代價！不過我們也不能放棄尋找他們的希望，這幾天就和他們一起行動去雪原上搜尋，看能不能遇到他們，以烏翎和埃爾夫那兩個家夥層出不窮的手段，卡蜜爾的聰慧還有我可愛的小露絲的機智狡猾，他們一定有辦法活下來！說不定就在雪原某處等着我們！”

艾斯擦了擦眼淚，說道：“明白了，羅蘭教授！我不會放棄的，一定能找到他們！”

“別裝死！給老娘起來！”卡蜜爾氣不打一處來。巴塞爾男爵在雪浪壓下來的瞬間鑽到卡蜜爾懷裏，讓卡蜜爾覺得自己被吃盡了豆腐。

“好了好了！這個家夥都能活下來，其他人應該也沒事！”露絲咬着幹巴巴的牛肉幹，眺望遠處，但是空蕩蕩的雪原上能看得見什麽？

巴塞爾男爵偷偷睜眼，看見卡蜜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趕忙裝死。

“嘿！就這點出息，你不走我們可走了，凍死了別找我們麻煩！”卡蜜爾作勢拉着露絲就走。

“別別！我就躺會兒了，累了，累了！”巴塞爾男爵知道不能再裝下去了，這兩個女人真的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大雪壓下來時，露絲丢出了她之前拍賣得來卻沒有使用過的冰靈之精。

冰靈之精與雪具有同樣的屬性，但品位更高。

冰靈之精籠罩在三人頭頂，讓落下的雪不由自主從三人上方滑開，只是冰靈之精終究量太小，最後還是卡蜜爾的深紅炎靈張開雙臂給她們撐出一片空間來，而沒出息的巴塞爾男爵也趁機占了便宜。

深紅炎靈對于冰雪的耐性要強過普通靈紋，雖然被冰雪擠壓到只有五米多高，但是它身上的火焰卻一直沒有熄滅，在卡蜜爾的掌控下，比烏翎他們還要早許多鑽出了雪層。

她們出來時候大雪還在下，只能拖着死豬一般的巴塞爾男爵找了一處淺坑，紮下營地避雪。

“他們到底在哪兒啊？”露絲回頭看向卡蜜爾。

卡蜜爾也搖頭道：“大雪壓下來時就什麽也顧不上了，而且各自跳出窗戶後逃跑的方向也不同，現在讓我找我也不知道該往哪裏去。”

“那我們就等他們來找我們好了！老師那麽厲害肯定沒事！烏翎也不是笨蛋，他一定也有法子跑出來，司機先生他們……”露絲想到和藹的司機先生還有那些一絲不茍的兩位醫生，一下子就不說話了。

卡蜜爾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想那麽多了！這不是你的錯！每一次出任務都難免會有死傷，看開一些，只要我們把這個家夥活着送回營地，司機他們還是能拿到他們那一份錢，撫恤也會照發，他們的家人還是可以活下去的。”

“不過你不覺得這次的雪崩很奇怪嗎？好好的森林裏面能掀起這麽大的雪崩？一定有鬼！”卡蜜爾坐到露絲身旁分析道。

露絲也覺得不對勁，這樣的雪崩哪有可能是自然事件？雪浪奔騰時，浪頭居然一直維持着一個高度，肯定是有人或者妖獸在後面操縱。

“老師好像說過雪牢王虎有這個能力！”露絲好像想到了什麽。

卡蜜爾聽完也站起了身，在露絲面前繞起了圈子：“對了！這就說得通了！肯定是那些傭兵不要命去招惹了雪牢王虎，它才掀起這麽大的雪崩，我們只是遭了無妄之災！該死！我就知道這些傭兵每一個好東西！”

“對！他們一定要為此付出代價！就算老師他們安然無恙，我回去也要找人收拾他們！”露絲露出一口銀牙恨恨道。

……

“有聖史蒂芬一族的隊伍消息了嗎？”問話者戴着一頂金鷹頭盔，露出一張長着鷹鈎鼻的臉，身上穿着的金絲軟甲嵌有寶石，腰間挎着鯊魚皮鞘包裹的寶劍，上面用整整七顆鑽石做裝飾。

“還沒有發現他們的蹤跡！”答話的士兵裹着一襲火紅色盔甲，背上背着的是奧匈帝國皇室特制的“狼鷹三世”氣動步槍，标志性的鷹頭槍口讓人一眼就能辨識。

士兵腰間還有一把可用于近戰的彎刀，彎刀上有着滴血的虎頭圖案，名為“斬虎刀”，雖說試制之初即遭到了匈區貴族的大力反對，不得不停産，但是皇家騎士團的騎士依舊人手一把。

“再探！務必要掌握他們的動向！我們這次的目的不是與雪牢王虎作對，那與我們沒有任何好處，而是要千方百計阻止聖史蒂芬一族獲得雪牢王虎，哪怕我們全部犧牲在這裏，約瑟夫一族也會記住你們，你們将是約瑟夫一族的榮耀！”為首者轉頭看向身後一千名精銳皇家騎士說道。

“為了約瑟夫！”衆騎士高舉手中彎刀大聲回應。

“斐迪南皇子殿下，我們真的放任雪牢王虎不顧嗎？這可是難得一遇的獸王啊！”一名身着紅袍的供奉侍立在斐迪南身邊說道。

斐迪南瞄了他一眼，那名供奉立刻跪下，腦袋緊緊貼着雪地。

斐迪南淡淡道：“不放任又能怎樣？你拿得下它嗎？先輩如何奪取雪牢王虎與天原狼鷹的記載你也不是沒看到，主族聖史蒂芬上層死掉了一半，分支五家最後就剩下我們一家，你覺得我們能夠和那時候的哈布斯堡王朝相比嗎？”

“屬下孟浪了！”供奉趕忙說道。

“起來吧！你也是一心為了皇族，但是要切記，這一次的一切行動都以完成任務為第一目的，凡是不相幹的必須杜絕，絕不許擅自行動！”斐迪南聲音中帶着警告的意味，讓一些心思浮動的人老實了不少。

“公爵大人！我們找到雪牢王虎的蹤跡了！”一名渾身都用白色長袍裹住，行走時還彎腰貼地奔跑的男子快步跳到一個挖出來的雪坑之中，雪坑裏，一個白色帳篷裏站滿了人。

“找到了？”說話的人原本正在翻看一本頗有年頭的古籍，聽到來人通報消息，擡頭說道。

那人進了帳篷就看到數十人把目光盯着他，一時間有些畏畏縮縮不敢開口了。

卡萊大公揮了揮手，那些人退到帳篷內側，留出更大的空間，那名報信的士兵這時候也緩過來，恭敬地單膝跪地答道：“尊敬的公爵，我們的士兵找到了雪牢王虎的蹤跡！四天之前，先鋒哨探遇到了潰退的冰石鬼豹部落和冰淵蝾螈部落，兩個部落都喪失了可以保持部落穩定團結的首領，而後便在一處河灣附近看到了兩具屍體，兩名獸王死在一塊，而在屍體附近找到了雪牢王虎的爪印和糞便，之後哨探便回先鋒營地禀報，再去探查後便沒了消息，而我們按照哨探留下的路線去查看，竟然找不到那片河灣反而看到了一片雪原，侯爵大人讓我回來禀報，猜測這有可能是雪牢王虎引起的變化！”

卡萊大公興奮地起身，站在原地快步走了兩步，想起士兵還跪在地上便說道：“你先下去休息！”

待士兵走後，周圍那些貴族都忍不住聚了上來。

“大公！這和記載很像啊！能夠憑空變出雪原的還有哪個獸王能做到？一定是雪牢王虎！它就在附近！”有貴族臉上帶着喜色說道。

卡萊大公漸漸冷靜下來，突然皺起眉頭問道：“那雪牢王虎為什麽會突然施展偉力變出這麽一座雪原呢？”

幾人一下子沒了話說，互相看了看。

“莫非已經有人對雪牢王虎動手了？惹怒了雪牢王虎！”有人腦袋比較靈光。

卡萊大公先點頭又搖頭道：“不錯！肯定是招惹到了雪牢王虎！但是什麽樣的情況下會讓它如此震怒？要知道先祖當年也遇到了這一招，若不是準備充分也差點被大雪埋葬，這幾乎是直接和雪牢王虎硬碰硬啊！并且有威脅到它的趨勢，它才會如此反應，哪一家有這種能力搶在我們之前動手不說還逼得雪牢王虎走上這條路？這一次施展，它至少半年內都別想再緩過勁來！”

衆人默然，這時候他們擔心的不是被誰搶在了前頭，而是雪牢王虎陷入了虛弱之中，再不發動，就有被人搶先擊殺雪牢王虎的風險。

有人上前進言道：“大公，再不動手，我擔心雪牢王虎要被他人捷足先登啊！我們豈不是白白讓機會從眼前溜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