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阿爾卑斯（十）
雪牢王虎的哀嚎聲響徹整個阿爾卑斯山脈，肆虐這一大片森林的雪浪在沖到河谷位置時才勉強停住，而之前烏翎他們所在的山坳營地連倚着的山都給埋在了下面，雪化之後，或許這一片都将形成一個大湖。
“呸呸呸！這都能讓老子活下來，哈哈哈！烏！你得請我喝酒！最貴的波爾多！”埃爾夫一只手撥開雪層，另一只手将凍得臉色發青的烏翎從雪堆裏拉了出來。
烏翎勉強支撐身子，哆哆嗦嗦地幻視了周圍一圈，它們所在的地方本來是一片森林，結果現在放眼望去，這裏竟然變成了一片雪原！
而他們身下的雪堆之中，葬沒了一整座森林！
雪堆之下不僅溫度低，氧氣也少，更可怕的是他們頭頂接近四十米厚的雪層！
跳出窗戶時，他們直接落在了古樹的樹枝上，樹枝也極為粗壯，站在上面一點不比平地差。眼見雪浪即将壓到頭頂，烏翎拉着埃爾夫跳到樹枝上，丢出四臺的黑天鵝戰兵，讓它們将自己和埃爾夫抱在中間，然後就是一陣痛不欲生的翻滾。
大雪壓下來後，戰兵在瞬間被擠壓成了碎片，埃爾夫的金蓮白象甩出大金蓮，蓮葉遮住他們的身子，但也在剎那間因為承受不住壓力而消散，接着就是烏翎丢出來的銀色硬幣，這是天啓四騎士附身氣動戰兵後留下的遺物，它的特殊效果是兌換與儲存。
能夠以白色硬幣為媒介，消耗大量的氣将指定對象的一個屬性兌換，并儲存在硬幣中，使用一次後，必須将硬幣內儲存的屬性釋放後才能進行下一次儲存，且存取期限不得低于一個月。
也就是說儲存下來的屬性要在硬幣內保持一個月才能取出使用，且兌換的屬性是以自身的氣衡量，價值越高需要的氣越多。
烏翎在那一眨眼的時間裏選擇了将它們上方的雪的重量屬性兌換，使得他們免于被大雪壓死。但是這些雪本身帶着的寒冷屬性依舊存在，埋在雪堆之中比光着身子關在冰窖還要冷上數百倍。
得虧穿的厚實，埃爾夫的靈紋又為烏翎提供了熱量，讓他沒有成為冰雕，但是缺氧又讓他兩眼發花，全靠埃爾夫憋着一口氣，一對鐵掌生生刨開一條通道，把烏翎拽了出來。
即便是埃爾夫這種肉體強化側練氣武道家也被凍得不輕，一雙手已經失去了知覺，好在可以運氣推動血脈流通，否則這雙手就算是廢了。
埃爾夫還不忘給烏翎輸送熱量。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抵住烏翎堪堪摔倒的身子，通過氣的流動，讓烏翎幾乎凍麻痹的身子有了知覺，待烏翎自己有些意識，開始催動體內氣開始流轉時，才放下心來。
烏翎身上的棉衣已經被雪打濕了，身體恢複知覺後，烏翎馬上就用鋼板搭了一個簡易窩棚，兩人躲在裏面點上火，順便把濕衣服換掉。
兩人默不作聲地坐在鋪着幹衣的冰冷的鋼板上，看着鍋中“咕咕”冒着熱氣的水煮肉，誰也沒心情動口。
埃爾夫最先憋不住開口問道：“烏，我們都逃出來了，羅蘭教授還有露絲以及大姐頭他們應該都沒事吧？或許司機先生他們也沒事，畢竟躲在屋子裏面……”越到後面，埃爾夫臉上的沮喪與悲傷之色越是濃重。
烏翎起身從鍋中盛了一碗熱湯遞到埃爾夫面前，說道：“我們兩個都凍得半死，你覺得司機和廚師他們還有得活？這麽大的雪，就是職業者也要靠運氣，他們的存活幾率太低了！”
埃爾夫重重地錘了一下地，擡頭看向烏翎說道：“怎麽會有雪崩？最遠的山距離這裏也有好幾百裏，我們又是在森林裏面，你敢相信能夠有把我們活埋的雪崩嗎？”
烏翎只記得雪浪翻滾的可怕景象，具體怎麽回事他也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這絕對不是自然事件！
他隐隐想起羅蘭的一番話，山巅之嘯也能引發雪崩！而且自己被壓在雪下時也似乎聽到了獸吼聲！
烏翎越想越覺得就是雪牢王虎，自己等人也在這附近遇上過它，除了它這等絕世兇獸，還有誰有那種毀天滅地的能力？
烏翎咬牙切齒道：“雪牢王虎！一定是這家夥幹的好事！”
“憑什麽？無緣無故引發雪崩很好玩嗎？這麽大規模的雪崩，難道是為了給那頭小老虎造一個滑雪場？”埃爾夫也覺得不可思議，這一點同樣讓烏翎百思不得其解。
烏翎搖了搖頭，不去想它，而是說道：“為今之計還是盡快找到羅蘭老師他們，我不相信我們能活下來，老師他沒有辦法！”
窩棚外邊，密密麻麻地長戟大兜兵蟻正在打洞，比起寒冷，不能呼吸到氧氣對職業者來說會更致命，烏翎希望通過這種方法将氧氣導入到地下，為羅蘭他們提供一線生機。
“我記得我們當時是往左邊窗戶跳的，現在應該往右邊找，找到那棵樹，以樹為中心向四周搜尋！”埃爾夫說道。
烏翎搖頭說道：“你忘了？樹當時也被推倒了，還不知道被沖出去多遠，指望這個沒用。”
埃爾夫撓頭道：“那怎麽辦？我們在這裏幹等着？”
“這樣的溫度，職業者也抗不了多久，何況極度缺氧，能夠熬過一天就是奇跡了！我們等，等上一天，如果沒人出來，我們去找那雪牢王虎報仇！”烏翎臉上帶着痛苦的神色說道。
雪崩形成的雪原上，晚間又飄起了大雪，這讓烏翎和埃爾夫更為沮喪，辛苦撥弄一整天挖出來的通道再度被堵上，這無異于雪上加霜。
茫茫雪原上，烏翎和埃爾夫看着天邊劃過的流星，心中空蕩蕩，多麽希望下一刻那些熟悉的面孔就站在他們面前。
“或許教授他們從其他地方逃出來了吧？這麽大一片雪原，我們兩個也就只能看到這幾公裏範圍內的景物，加上這又飄着雪，誰也看不見誰都是正常的。”埃爾夫不知道是在安慰烏翎還是安慰他自己。
烏翎默默地将窩棚裏面的東西收好，走了出去，埃爾夫緊随其後，追問道：“你去哪兒？”
烏翎頭也不回道：“這一次獵殺雪牢王虎的人一定不少，我去找他們合作，總有人想知道雪牢王虎的情況，我們也算和它打過交道，他們不會拒絕我們的加入。”
埃爾夫跺腳道：“那你倒是等等我啊！我難道還會攔着你不成？”
萊修姆帶着衛隊成員踏上了新形成的雪原，眼中帶着深深的恐懼，他的老師就在身旁，卻不敢開口詢問。
“這就是頂級獸王的實力！唯有它才能做到一呼一吸間引動天地偉力，改變山川地貌，若是能夠得到它，奧爾良一脈或許離坐上皇位也不遠了！”老者的話有些大逆不道，但是一旁的萊修姆則心中火熱，看着這片雪原，他對雪牢王虎的渴望壓倒了對它的恐懼，露出貪婪的神色。
不過他也知道這種獸王不是那麽好碰的，一不小心就是頭破血流，甚至有全軍覆沒地風險，他警慎道：“那老師覺得該怎麽對付這頭雪牢王虎呢？僅憑我們這些人，即便父親親率大軍趕來，也未必有用吧？”
老者點頭道：“不錯！但我們這支隊伍的作用可不是獵取雪牢王虎，我們的首要任務是要找到雪牢王虎的位置，找不到雪牢王虎的位置一切都是白談！至于如何對付，其實也早有了設想，雪牢王虎不是我們能對付的，但是雪牢王虎身邊的幼崽總不是太難解決吧？與其盯着一頭成年妖獸做文章，不如獵取一頭小的，慢慢培養。
大公這些年網羅了大批人才，其中就有那極為罕見的馴獸師！這一次他們也随軍出發，只等我們找到了雪牢王虎的蹤跡，就由他們接手對幼崽進行引誘和捕獲，養大一只獸王，我們總還是有些自信的！”
萊修姆忍不住幻想某一天養大的獸王被自己親手殺死，取出它的靈魂，然後便由老師護法為自己進行靈紋替換。
擁有一頭絕頂獸王作為靈紋的自己，哪怕問鼎浪漫法蘭西繼承人都不是問題，到時候這個奧爾良大公的爵位就給那些蠢貨們去争奪吧！
萊修姆的老師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些什麽鬼心思，不過他也不會去打擊他，畢竟現在還需要讓萊修姆保持這種沖勁，至于他能不能最後成為繼承大公爵位的那個人，就看他有沒有那個手段了。
“萊修姆大人！”一名士兵小跑過來，呼出的熱氣讓萊修姆都睜不開了。
他擡手揮了揮，呵斥道：“急什麽？有話慢慢說！”
那士兵站直身子說道：“負責探路的人傳回消息，他們在雪原上救回三個人！都是我們之前翠石鎮見過的！”
“嗯？是那支比我們先一步離開小鎮的隊伍？把人帶回來！不，請回來！”萊修姆覺得這些人先自己一步進入雪原，說不定有些發現。
萊修姆見到羅蘭他們三人時，差點認不出那位看着文質彬彬的學者模樣的羅蘭。
此時的羅蘭頭發亂糟糟如同鳥窩，身上披着角鹿皮制成的大衣，而在他旁邊則是他的雪橇車，車內廚師昏迷不醒的躺在蒸汽爐旁，艾斯雙手縮在袖子裏，貼在爐邊還瑟瑟發抖。
“你們遭遇了什麽？怎麽這副模樣？其他人呢？”萊修姆好奇道。
羅蘭冷着臉，萊修姆将羅蘭引進帳篷裏，見到了他的老師。
“赫萊姆恩？”羅蘭問道。
赫萊姆恩好奇地盯着羅蘭看了半天，才不确定地說道：“羅蘭？怎麽是你？”
“快給我準備熱水，洗個澡！”見真的是一位熟人，羅蘭馬上不客氣地吩咐道。
赫萊姆恩對一旁想要動怒的萊修姆擺了擺手示意他去安排。
“怎麽回事？你想來最注重儀表怎麽搞成這幅模樣？”赫萊姆恩不解地繞着羅蘭轉了兩圈。
羅蘭沒說話，用手指了指外面的雪原。
“怎麽了？這雪原有什麽不對勁嗎？”赫萊姆恩疑惑道。
羅蘭神情寂寥地坐在椅子上，嘆氣道：“就在前天，這裏還是一片森林！”
“開什麽玩笑……”赫萊姆恩說不出話來，指着羅蘭又看了看外面的雪原。
“你們遇上雪崩了？”赫萊姆恩若有所思。
羅蘭也沒有瞞着他的意思：“準确的說應該是雪牢王虎！”
“哐！”端着茶壺進來的萊修姆失手将銅壺丢在了地上。
赫萊姆恩不滿地瞄了他一眼，他趕忙走進帳篷吩咐周圍的士兵不許近前，又聽見羅蘭說道：“這場雪崩是雪牢王虎掀起的！我和我的學生還有其他同伴都遭遇了襲擊，被大雪壓在了下面，如果你們早來兩天，也會和我們一樣撞上大運！”
“這麽說雪牢王虎就在這附近？”萊修姆其他什麽也沒聽清，就關注這個了。
赫萊姆恩暗罵這個學生不争氣，這個是問這種話的時候嗎？
但誰料想羅蘭并沒有像他預料中的那樣暴跳如雷，而是聲音冷冽道：“你想要抓獲這頭妖獸是嗎？我可以幫你，一個要求，讓我親手擊殺它，怎麽處理我不管！”
赫萊姆恩沒想到羅蘭會提出這個要求，再細想羅蘭提到“學生”意識到羅蘭的學生可能出了意外。
他忙說道：“這個不急，你先休息一下，我看你也累了。”同時給萊修姆使眼色，讓他不要多嘴。
萊修姆這一次終于沒有再開口，但看向羅蘭的眼神中充滿了“火熱”。
待羅蘭走後，赫萊姆恩馬上就對萊修姆怒斥道：“你這樣急吼吼地像什麽樣子？你就沒想想他為什麽這麽主動提出這種要求？”
萊修姆不假思索道：“看他那樣子就知道是死了比較重要的親人，他願意幫忙再好不過了，而且看樣子和老師你也很熟，那想必也不是弱者，能夠幫忙自然再好不過了！”
赫萊姆恩不怒反笑道：“你知道他是什麽人嗎？就敢和他合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