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章

“那麽，作為事先約定好的交換。我來告訴你，為什麽龍之介的第一道令咒失效了吧……”

我向衛宮切嗣欠了欠身，惡趣味即将得到滿足的這一瞬間簡直讓我身心愉悅——

我微笑道：“其實并非是我抵抗了令咒，而是令咒本身命令去做的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衛宮切嗣看起來無法理解的樣子，甚至可能以為我是信口開河吧。

“別開玩笑了。”他将槍|口抵住龍之介的腦門，對我冷漠地說道，“就算是做不到的事，令咒也會強制你去嘗試！”

“所以說，那是‘不可能’的事啊。”我笑着扇動身後的羽翼，讓卷起的微風輕輕拂到對面的男人臉龐，“之前你似乎說了不得了的真話——一個讓人難以置信、卻又千真萬确的事實；那麽我用一個同樣的情報來回答你好了，衛宮切嗣。

“我是一名朱雀人，雖然身為英靈被召喚，被賦予了參與聖杯戰争、與其他servant誓死戰鬥的職責，但我本質上……可是沒有戰鬥力的。朱雀人的本質就是‘不殺不傷’的優雅生物，如果你無法理解這個的話，就請當作是我自出生起就對自己立下了誓約（geis），絕不殺害他人吧。”

這時，就連毫無感情色彩的機器——衛宮切嗣也十足驚愕了的樣子。

哈哈哈哈，這張臉真是不錯的娛樂。

“那麽，你要怎麽辦呢，衛宮切嗣？”

“……”衛宮切嗣臉色微沉，大約思考了片刻功夫，就做了判斷，“……失去戰鬥力量的英靈即失去利用價值，應當……予以抹殺。”

他的手指始終扣在扳機上，穩定、有力，槍口對準了我的master雨生龍之介。

失去這個master的話，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那麽要不要阻止他呢？

正當我将身後的羽翼收回體內的同時，忽然聽見雨生龍之介驚恐地說道：“不不不，別殺我……別殺我別殺我，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哎——？”我的訝異簡直無法抑制，“龍之介你這是怎麽了？我的大藝術家、哲思者，你對死亡的真知灼見呢？”

但是龍之介完全聽不見我的話，只是縮在那把椅子上，面對黑洞洞的槍口不住地哆嗦……在這過程中，我在他不斷的抖動當中看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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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之介……”我很有些遺憾和憐惜地開口道，“是在監獄當中受到欺負了嗎？那種人性完全被物化和扭曲了的地方，施暴者得到一切而被欺淩者一無所有的地方，将你的天賦抹殺了嗎？這真是太可惜了……”

這真是太可惜了，你的哲思居然也就這麽點深度嗎？你對死亡的思考歸根結底還是會被絕望所擊敗嗎？龍之介……

我正說到這裏，忽然一個猝不及防的巨大響聲打斷了我的話語。

——“砰”！

是那把槍打斷了我和龍之介的對話。

衛宮切嗣，這臺冰冷的殺戮機器，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不過，令人吃驚，龍之介強大的求生意志讓他在幾乎不可能的狀态下，進行了閃避，最後這枚子彈只是擦過了他的額頭。

但衛宮切嗣毫不遲疑地再次舉起槍，準備再次射出一發子彈的時候——

我嘆了口氣，接着這短短半秒的時間裏，将借着談話的機會而潛伏已久的精神觸手順利地纏上了衛宮切嗣的腳踝。

“讓你失望了，衛宮先生。我暫時還沒有離開的意思，至少在得到saber之前……還沒有。”

在将他拉入我的心象世界的同時，我不無遺憾地嘆了口氣。

——是收藏你，還是扔掉你呢，衛宮切嗣。

和所有第一次進入這個世界的人一樣，衛宮切嗣起初不知所措，但他掩蓋得很好，第一時間确認了自己還手持着武器。

“你的武器有多強大呢，真是的。人類總是依賴這些東西……”我的觸手從黑暗的角落裏蔓延出來，輕而易舉地糾纏在那把槍|械上，然後将其溶解成毫無意義的泡沫。

衛宮切嗣冰冷的面容像極了那種被雕刻出來的人偶……不，應該說機械，他本身就是一把槍|械。

他從戰鬥衣當中不斷取出武器，試圖與我進行抗衡，盡管毫無成效卻沒有半點動搖的樣子。

“還不明白嗎？衛宮切嗣，在這裏你最強大的武器，只有你的靈魂。如果你的靈魂僅僅只是靠槍|械堆積出來的話，還是乖乖死了吧……”我頭疼地嘆了口氣，試着誘哄他道，“你這家夥，沒有別的任何倚仗之物了嗎？”

令我驚訝，就在我說出“倚仗之物”的同一時刻，在衛宮切嗣黑暗又混沌的意念裏，陡然出現了一架天平。

在他的意志中，這天平金光璀璨、熠熠生輝，簡直代表了普天下一切的真理和公德。

“哦，這真是有趣……”我不由從慵懶和怠惰的情緒當中脫身了出來，轉而感到了興奮，“衛宮切嗣，你的天平是在衡量什麽東西？”

衛宮切嗣用他無機質的黑色雙眼靜靜盯着我，我能感受到他的內心在激烈的交戰，但是最終還是沒有逃脫過我的精神誘哄——

他帶着不甘說道：“……是生命。”

“生命”嗎？好像只有在說這個詞的時候，衛宮切嗣是一個有生命跡象的活人。

“哈哈哈哈！有趣！來，讓我更直觀地感受一下你的天平吧，衛宮切嗣，我來看看你的所謂‘為了世界和平’，究竟是真是假！”

首先，我在衛宮切嗣的天平兩旁，分別放上了兩個人：一個是雨生龍之介，一個是我。

“你會選哪個生命呢？選哪個去死呢？”我非常好奇地問他。

換我的話，可能我就選“我”了吧。畢竟他現在的處境是由我的心象世界造成的，如果我死了，他就理所當然能夠脫身……

衛宮切嗣卻說：“雨生龍之介該死。”

随着一聲冰冷的槍響，天平的一端流淌下了粘稠的血液，雨生龍之介的屍體從上面滾落了下來。

“奇怪，這是按照什麽準則進行判斷的？”我問道。

衛宮切嗣冷冷地說：“他是一個連環殺手，如果他活着，還會有更多人因他而死……”

“這麽說來的話，即使不做選擇，即使他跟你毫無關系，你也會殺掉他咯？”

“沒錯。”

嗯，這麽看來，這個男人的天平的準則是：人命的數量優先。

頓覺興趣的我很快開啓了第二輪游戲，這一次天平的左右兩端分別放的是：一個孩子，和五個孩子。

衛宮切嗣毫不猶豫地殺死了一個孩子。

“如果說……這個孩子是救世主的兒子呢？”我滿懷着惡意，将那個空蕩蕩的男孩圖像填補完整了，“如果他的父親曾經拯救過全世界，就像你願望裏的那樣呢？”

“無意義。”衛宮切嗣冰冷地回答，“和生命比起來，這些毫無意義。”

他殺死了救世主的兒子。

“啧啧，冷酷的男人……”

我感嘆着，伸出觸手輕輕撫摸這可憐的男孩。

然後，我将這男孩的身影又換成了一個小女孩；這一次天平的另一端依然是五個面目模糊、誰也不認識的小孩。

“如果左邊的這個孩子……是你的女兒呢，衛宮切嗣，這一次‘1vs5’的選擇題依然是一樣的答案嗎？”我再次問道。

衛宮切嗣舉着槍的手，依然這麽平穩。

但我知道他的內心有在痛苦地掙紮，因為這個小女孩的身影因他的記憶被不斷喚起而逐漸清晰了——

這真是個可愛的小姑娘，和她母親如出一轍的銀白長發和紅色眼睛，巴掌大的小臉向着衛宮切嗣努力地擠出笑容：“切嗣！我在哪裏，這是什麽地方，你在玩游戲嗎？”

“……啊，這只是游戲，伊利亞。”衛宮切嗣終于開口了，他的話語那麽溫柔，他的眼神也轉變得慈祥又憂郁，“爸爸向你保證，會好的……”

“砰”。

他扣下了扳機。

“……真是冷酷啊，衛宮切嗣，即使面對着自己的女兒也能下手嗎？”

“……無意義。五條生命，絕對優于一條生命，判斷不是由我作出的。”

不是你……而是這絕對理智絕對公正的天平嗎？

這一次的回答也讓我有些吃驚了，眼前這個機器一樣的男人——衛宮切嗣，恐怕是人類當中最不像人類的家夥之一了吧。

“這麽說，在你的世界裏——衛宮切嗣，生命只能用‘條’來計算？除了生命之外其他一切都沒有重量，包括感情、道德、正義、信念……統統沒有意義？”

衛宮切嗣沒有回答，只是握着槍的手垂了下來，他的眼神裏帶着我想要的信息：這是當然的。

光輝奪目的天平上，已經開始溢出鮮血來。

我嗅到了鮮血的腥味和死亡的氣息，這感覺實在太強烈，讓我聯想到一件事：“你對鮮血的構想真是立體又真實啊，衛宮切嗣，這麽看來你一定經歷過很多次殺戮……而且這樣的殺戮裏，你其實也遇到過同樣的情景嗎？”

——猜中了。

在我說出最後一句話的那一瞬間，衛宮切嗣冰冷無機質的眼神有着明顯的動搖。

他的記憶開始逐漸在這片虛無的空間裏出現，這一次不管他經受過多麽嚴苛的訓練，都無法阻止他自己的回憶和漫想了……

因為顯而易見，親手槍|殺了他的女兒之後，衛宮切嗣這個男人，不管表面有多麽的理智，內心的感情實際上已經洶湧在了崩潰的邊緣。

作者有話要說： 本調：整個fate系列裏最心疼切嗣papa……所以……還請大家放心，就算拼了?不要，我也不會讓黑調玩壞切嗣papa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