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異鄉求學之旅

諾米遙終歸是心虛，睡着前一直在想明天一定要早點起床溜走。而夏亦航手搭在他腰上，一眨不眨地在黑暗中看着他。原本這樣的凝視會讓諾米遙毫無睡意，可興許這大晚上做的事實在是過于消耗體力，以至于諾米遙很快就睡了過去。

翌日醒來時，他一個人躺在寬敞的大床上，一睜眼就看見黑漆漆的單反鏡頭對準自己。

“呃……”

感覺好像被發現秘密以後，夏亦航就更肆無忌憚了呢。

諾米遙掙紮着從被子堆裏爬出來，感受到絲絲涼意從頭上吹過來。怪不得他晚上睡着睡着感覺被裹住，原來是開了空調。

“好餓。”

夏亦航聞言立刻收起相機，伸出手去扶他。

諾米遙往後縮，“開什麽玩笑，我要自己下樓覓食！”

他趴到床邊找拖鞋，尋到以後就伸手去夠，夏亦航看着那弓起來的腰背，氣息不穩了兩秒，然後迅速蹲下，把拖鞋在他面前擺好，示意他把腳伸過來。

“好吧，讓你給我穿個鞋也不算啥。”諾米遙嘟哝着把腳放下去，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穿好鞋以後，他相當警惕，立刻用目前這雙腿能邁出的最快速度撈起夏亦航放在床邊的幹淨衣服，上浴室裏去換裝。

夏亦航輕輕地笑，等他出來以後，有意無意地護在他身邊，怕他下樓摔倒。李阿姨正在花園裏忙碌，透過客廳的玻璃落地窗見到他倆下來，忙回屋準備早餐。

“亦航啊，今早你的通知書到了，在電視櫃上，快去看看吧。”

諾米遙眼睛一亮，“咦，這麽說我的也應該到了。可惜我倆上的不是霍格沃茨，要不然還能一起投遞到你家呢。”

“霍格沃茨？”

他們倆雖然有一些共同興趣，但還是有很多愛好是迥異的，比如夏亦航關注國際政治、窮游和攝影，而諾米遙則喜歡武俠、科幻和足球。作為一個90後，夏亦航居然沒看過哈利波特，這點一直令諾米遙非常無法理解。

“霍格沃茨的校長鄧布利多特別厲害，他能用魔法知道所有的學生在哪裏！”諾米遙神采奕奕地解釋。

夏亦航雖然常常聽不懂，但每次看到諾米遙眼睛亮晶晶地說自己喜歡的東西，他都被萌得無法自控。所以盡管他有時候興起，想去看看諾米遙的那些興趣，轉念一想卻都放棄了——還是看他興奮解釋的模樣比較過瘾。

先前高考成績出來時，并沒有太大的意外，諾米遙在c城前十，但沒有考到狀元。鑒于他自招成績最高，所以專業是全部可選的。文科的選擇比理科要少得多，諾米遙本身沒什麽喜歡的專業，就從衆地選擇了經管。和他同樣考上b大的文科學生還有梁蕭成，這家夥選擇了經濟學院，跟經管相比稍微偏理論一些。秦思和莊瑤同樣被錄取，前者因為高考發揮出色成功進入理想的數學學院，後者則是發揮失常，被調劑到了心理。

在其他人中，王戰在22班的成績一般，上了c城本地最好的重點大學。李蒼原超常發揮，考上首都的r大，只不過上了哲學專業，總讓人覺得好像有點不對勁。淩潇潇去了東北，揮淚表示過段時間一定來北京見諾米遙和他的對象——諾米遙還沒來得及告訴她此對象非彼對象，她就出國旅游去了，後來也沒機會見面詳談。

此刻，夏亦航拆開通知書，果然如願以償地看到自己被生科錄取。大約是因為保送的原因，他學號的尾數是1，決賽時考在他前面的那一位經過協商後去了a大的醫學。

“我也要回去看看我的錄取通知書！”

諾米遙說着就興沖沖地要走，夏亦航無奈地拉住他，“陪我吃個飯再走，下次見面都是一個月以後了。”

想到那一整排書櫃裏的收藏品，諾米遙立刻點頭，他真心希望夏亦航能更有安全感一點，可這恐怕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解決的問題。

暑假的時光呲溜溜地過去，這中間夏亦航和他的另外三名隊友拿到了國際競賽的金牌，還回上海陪伴了爺爺奶奶，最後才去北京報道。諾米遙比他早到，幫着又是搬行李又是擦寝室鋪床。

“這裏的宿舍安排是按照年級來的，同年進校的很多專業都住同一棟，我就住你樓下！”諾米遙站在床邊，一邊幫他套棉被，一邊開心地哈哈笑。

比夏亦航先到宿舍的室友，來自江蘇的徐子軒看着這兩人的互動，驚得夠嗆。方才夏亦航剛進來時，淡淡地朝他打招呼的神情，就給人一種很不好相處的感覺，更何況提前建立的班群裏早把夏亦航的情況扒了個遍，如此駭人的競賽成績，自然是讓他們這些高考上來的望塵莫及。

可是，高冷學霸的朋友居然是這個類型的？

“阿遙，這十天除了體檢、參觀，好像都沒什麽事情，你跟我去朝陽那邊住兩天？”夏亦航問話一出，徐子軒更是側目。

似乎又得到了什麽神奇的信息呢。

諾米遙先前聽他在電話裏說過這事，自從白阿姨接受他們倆的事以後，夏立軍也開始采取綏靖政策，他似乎打定主意放任他們倆，然後冷眼看着他們能走多久。

所以他照例送夏亦航房子車子，這回都送到北京來了。當然了，他就算想要按照套路切斷經濟來源也沒用，因為夏亦航根本就不歸他管，還自帶學校的獎學金。

諾米遙聽他說去朝陽的房子住，頓時明白這家夥打的是什麽主意。他把棉被往床上一扔，咳嗽兩聲，道：“我們……還是應該先熟悉一下校園……”

“阿遙，我一個月沒見你了。”

夏亦航的語氣點到即止，但眼神裏卻透出不容拒絕的意味。這人最近在電話裏很是黏人，諾米遙感覺好久沒見他在自己面前散發出這種冷凝的氣息，一時之間居然被蘇得有點腿軟。

我特麽就是個受虐狂吧！

徐子軒則是驚疑不定，他感覺這個趨勢好像有點不對，眼見着兩人收拾完東西就準備出發，他終于忍不住弱弱地問：“你們倆是朋友還是？”

諾米遙和夏亦航對視一眼，笑嘻嘻地回答：“男男朋友。”

徐子軒望着他倆遠去的背影，半晌沒回過神來。

朝陽的房子是夏立軍早就買好裝修好的，一間位于6樓的大平層公寓，家具裝飾走的是美式風。諾米遙現在對夏亦航的家庭背景早已不再驚訝，他一進門就琢磨着該怎麽說服夏亦航冷靜一點，然而他剛一回頭，就見到站在身後的夏亦航睜着一雙精光閃閃的眼，像是要直接把他吃掉似的。

這、這情況似乎不大樂觀啊……

事實證明，餓了一個月的男人果然不能等閑視之，夏亦航不知疲倦地将他烙煎餅似的翻來覆去，一句話不說，只會狠來。等到雲收雨散，諾米遙沒氣兒似的趴在床頭歇息，毫無威脅力地朝夏亦航放狠話：“哥，你這樣會失去我的！等到開學以後，看你還能逮到我不！”

夏亦航的手輕輕在他背上撫過，神情餍足而慵懶，“拖也要把你拖走。”

“哼。”

兩個人在幾百平的房子裏度過了令人發指——單方面對于諾米遙來說——的十天，中間時不時回學校參加個活動，在室友眼裏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以至于等諾米遙回到宿舍住時，花了好些天才和室友們熟悉起來。好在他向來活潑外向，長相帥氣親切，又喜歡足球籃球這種集體活動，在經管這種男女比例2:1的院系，他很快就和大部分人打成一片。

對于文科和社科院系來說，大一就是花花世界，學習社團學工實踐，樣樣都要抓樣樣都要好。諾米遙能力強人緣好，老師推薦他做班長，社團也讓他挑大梁，整日裏忙得不可開交。

夏亦航自然也忙，區別在于他忙的基本上都是學習。b大的生科屬于理科，大一要打好基礎，所以努力一些的都會把學分上限選滿。夏亦航自入學之初就受到教授們的重點關注，自然科科都要做好。他也加入了某些社團，其中數自行車協會最為麻煩，幾乎每周末都要舉行京郊騎行活動。

這樣一來，兩人忙得連面都見不上，只能偶爾在宿舍樓走廊上碰一下，校園散步這種浪漫行為也直接免了。如此兩個月過去，正當夏亦航考完期中考試可以暫時松一口氣的時候，諾米遙卻進入了漫長的期中作業時期。理科和社科的科目考核形式不同，前者只要一口氣考完閉卷就行，社科卻要上交各種讀書報告、文獻綜述和調查研究報告，經管專業更是要求各種計劃書和創意方案，學生們一寫起作業來就得昏天黑地趕上兩周。

諾米遙趕作業的時候，夏亦航常常會在12點跑到他宿舍門口，通過亮臺燈的情況看他有沒有睡覺。因為怕打擾到別人，他一般都站在門前發微信問：[你睡了嗎？]

而瘋狂看資料和寫文檔的諾米遙好一會兒才會注意到有消息，然後心酸地回一句：[作業還沒寫完，你先睡啊，我沒事的。]

有一次夏亦航實在忍不住，敲了條很不符合他個人風格的信息發過去：[可是我會心疼的，阿遙。]

看得諾米遙心尖輕顫，忙不疊地發語音安慰他。

諾米遙是在交掉最後一個期中作業的時候，才知道夏亦航習慣等在他宿舍門口，通過門上透出的燈光亮度，判斷屬于他的那一盞臺燈是否還在運作。那時他好不容易寫完作業，開心地發了條歡呼雀躍的朋友圈，結果沒過兩秒就收到了夏亦航的回複——

[我在你門口。]

諾米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