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奴隸

陸菱蕊奇怪道:“蘇州城裏幾時也沒見過這樣的人物。”

倒是沒将這“公子”往袁府裏那位外出學藝的小公子身上想,畢竟明眼人一看就是男子。

或是平日裏作男裝打扮慣了的緣故,袁思寧這樣出場沒幾個人看出來她是女的,畢竟在大部分閨秀眼裏,舞刀弄墨那些事男子才會做的事情,女子做這些就是有失身份了。

趙瑾言雖只露出一雙眼睛,卻還是清晰的感覺到那“小公子”打量過來的目光,不由玩味更甚,倒是一出好戲,猜不到頭也猜不到尾的好戲,她不記得自己曾經同這袁小姐曾經有過交集。

不多時便聽見一陣叮當作響的聲音傳來,由遠及近,愈近愈高,氣氛不由得沉悶起來。

只見一手腳都拷上鎖鏈,全身也被繞了幾圈的人被兩個人生拉硬拽的給拖了上來,在一群孔武有力的壯漢中間,他的目光沒有焦距,他的神思不在這裏,他的雙腳如布滿纖塵,身上的衣衫更是破爛不堪,不,那根本算不得是衣裳,分明只是幾塊遮羞布罷了。

全身除了布以外,還是有其他色彩的,就比如那大大小小的傷痕,除卻被鎖鏈勒的,還有就是被人用皮鞭抽的,拿刀刻上去的,無一不觸目驚心,無一不精彩!

場下尖叫聲有之,抽泣聲也有之,你想想若是這傷換到這些小姐們身上,別說是小姐,就是隔壁的公子身上,也約莫是沒人呢呢個承受得住的。

這人是誰?在場的無一不好奇,無論男男女女。

在他臉頰的左上方,那裏刻着一個字,一個“奴”字,道不盡的辛酸,說不盡的流離。

這人不過是袁小姐數以千計的奴隸中的其中一個罷了,還是最不聽話的那一個,還是受的傷最重的那一個。

為什麽?因為他又太聽話了。

或許又不僅僅是如此。

奴隸本身也不知道,他其實不過是因為長相罷了......

只聽袁思寧一聲令下除卻那臉刻“奴”字的人沒有動以外,其餘的人都動了,他們的目标恰恰是那沒有動的人,要做的很簡單,就是将那人給打趴下,這事說來簡單,畢竟以一敵十,且還是個手無寸鐵,被鎖住的人。

可做起來卻很難了,因為他們又不僅僅是要将他給打趴下,他們還要讓他認輸,還要讓他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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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個壯碩的男子将那人給圍住,兇狠狠的目光仿佛要吃人一般,可這人都看不見似的,目光依舊沒有焦距。

緊接着他們動了,拳腳相加,沒有絲毫章法,用的盡是蠻力,卻也夠這人受上一受了,于是他被打得吐血,連連後退卻還是躲不過,身上的鎖鏈響了又響,他從地上爬起來又被打倒......

數以千計,十幾名的壯漢已累得氣喘籲籲,而他一如既往,神情呆滞。

這人是誰?在場的人更好奇了。

袁思寧終是下令停止,卻不是結束,而是又換了一波人。

“這人是誰呢?”趙瑾言在下呢喃自語,因為離得遠,而那奴隸又是滿身是傷,并看不真切。

只是那眼睛,着實吸引人,倒不是漂亮,反是堅毅。

這渙散的雙眸裏,誰人能看的出堅毅?而趙瑾言卻看到了,而這一絲堅毅又反複的吸引着她,不斷向前去。

“他是誰呢?”

袁思寧在上冷觑,看着這個穿着單薄的女子步步靠近。

“你是誰?”這話問得卻是那奴隸了,僅僅一個問句,三個字。

奴隸本身不覺得他會回答這個幼稚到每個人都要問他的問題。

旁邊那些攻擊他的人也不相信他會回答這個問題,這人是木頭,是石頭,是鐵,每天有感知的。

袁思寧更不覺得自己問了無數遍而得不到答案的問題,會被眼前這個女子解開。

“這是我在邊關地界撿來的奴隸。”

“嵇沉憂。”

語音重合,袁思寧話未落便很是震驚的看向這個她撿回來十多個月未曾說過一句話的奴隸,他說他叫嵇沉憂,是同這單單只見過一面的嵇沉憂說的。

而不是同她這主人?

這十個月,她用盡了手段,都未曾讓他開口,她又是怎樣做到的?

“嵇沉憂,你叫嵇沉憂,你叫嵇沉憂,沉憂......”

“好名字!唯有沉浮,方知憂患,唯有憂患,方能歷經沉浮。”

從未想到有一天自己那很是平凡的名字卻也會在一個女人的口裏有這麽多的色彩,嵇沉憂渙散的雙眸裏有了一絲色彩,沉浮嗎?如自己現在這樣受盡百般屈辱,談何頂天立地?談何為家門一雪前恥?

嵇沉憂是奴隸,卻也不僅僅是奴隸,他還是罪臣之子,這話他從未對別人說過。

從逃離那天起,他就是一個人。

瞧着趙瑾言還要往前走,袁思寧怒了,“趙小姐,我敬你是客,卻也容不得你繼續放肆下去!”甚至将鞭子給甩在了趙瑾言的臉上,只甩掉了帷帽,那右臉側清晰的一道疤痕便以着這樣的方式暴露在空氣中。

“原來是破了相。”

“怪不得不敢說呢,成了醜八怪了。”

“......”

若有若無的聲音傳到趙瑾言的耳旁,她只置之一笑,“袁小姐,我敬你是主,又念你剛從外地歸來,這才容忍着繼續待在這裏。你不要不知好歹,讓我們看這些個污穢的東西!”

此話一經說起就引起許多人的附和,尤為女者多,她們都是愛惜名節的,與這麽多男子同處一院本就不妥,再看這些個血腥的東西,已有幾個身子弱的都嘔吐不止了。

不過念及着袁府的財勢不敢說罷了,而這會兒有人開了個頭,剩下的當真是說什麽的都有了。

而袁思寧又是個偏愛反着來的,“你們不愛看這些個污穢的東西,本小姐還偏偏讓你們看了!”

卻又暗自心驚,趙瑾言是怎麽看出她的身份來的?

随即将臺上的人都清了,只獨獨留下來了嵇沉憂。

袁小姐這會兒心裏不平衡,而這種不平衡自然是因為這個撿回來十個月不發一言的嵇沉憂,憑什麽對一個外人這樣親近?

“嵇沉憂,本小姐再問你一遍,同不同我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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