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算賬

又過了兩個時辰,太陽漸漸西下,客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只還剩下零零星星幾個同趙海栗關系不錯的人。

趙瑾言也有些乏了,她今兒起的大早,又經歷了上午那糟心事,早已疲累的想休息了。

只是袁思齊一點都沒有要走的樣子,她只得在一旁陪着。

倒是同趙紫瓊兩人,相談甚歡,仔細看她這三妹,性格開朗,還有些野蠻的單純,倒也算不得什麽缺點。

而袁思齊,又是世家出來的公子,行事光明磊落,還有着非同一般的正義感,算是同齡人中的姣姣者。

兩人俱是透着這個年齡該有的活力,能說到一起,也不奇怪。

反觀她,雖同是十三歲的軀殼,內心卻早已蒼老了不少。

這樣明媚的人兒,是讓她豔羨的,趙瑾言也想無憂無慮,什麽都不懂。

可是不行了,她的整個人生,都布滿了名為“溫元良”的陰影,在那場殺戮中盡失一切。

方想起,便有一抹熟悉的身影印入眼簾,她不過是看到那人腳下穿的靴子,便記起好像袁府那日,稽沉憂也穿的這。

一陣陣鈴鈴作響傳來,不輸這鈴铛的清脆聲在這有些沉悶的空氣中出來,“哥哥,母親讓我來叫你,是時候回去了。”

她自顧自的坐到一旁,又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水,一飲而盡,充滿挑釁味的打量着趙瑾言,“不過看哥哥這樣子,怕是還不想回去。”

趙瑾言動了動有些僵硬的手指,敲了敲桌子,時至今日,她已不像第一次見到稽沉憂那樣激動了,平靜是她所能做到的唯一。

也好奇這“溫元良”又如何會同袁小姐在一起,更成為袁思寧的奴隸?

“趙小姐,你說是嗎?”

趙瑾言聽了,卻只當是沒有聽見,她可記得那日裏的,這眼前的袁小姐是如何趾高氣揚的将髒水潑到自己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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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那莫須有的“殺人之罪”,她不可能不介意。

袁思寧是個急脾氣,尤其是趙瑾言這般明晃晃的無視她,分明是沒把她看在眼裏。

便拍了一下桌子道:“趙瑾言,你沒聽見我同你說話嗎?”

瞧這人還有點暴力傾向,自家老爹平日裏生氣了可不就愛拍桌子,她不由得笑了笑,惹得袁思寧更加的怒目而視。

“這裏有兩位趙小姐,我哪知道你問的是哪一個?

更何況,你哥哥要不要回去也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瑾言唯能盡地主之誼。”

這時袁思寧才意識到旁邊還有個人,卻不以為意,“不過是個庶出的,同下人也沒分別,你不過是拿這個當幌子匡我罷了!”

她說這話是有些武斷了,只袁家就這麽個情況,唯有一個庶子,還特別受袁老爺的寵愛,她的幾個哥哥也要靠邊站的,對庶子庶女這種生物是厭惡異常的。

再加上那目空一切的性子,說這話再尋常不過。

卻是觸到了趙紫瓊的逆鱗,連帶着說話的聲音都顫抖的不停,“袁小姐未免太過分了!”

“怎麽,我難道說錯了嗎?你不就是個下人嗎?本小姐平生最讨厭的便是你這種天生低賤,卻偏偏要擺主子的架子的人!”

袁思齊忙拉住袁思寧說:“是小妹說話不注意分寸,三小姐,對不住了。”

又同袁思寧道:“別忘了你剛剛來答應我的話。”

可袁思寧是個沒規矩的,你非攔着不讓她做的,她還偏偏要做,随手抽出鞭子一甩,“怎麽了,我哪兒說錯了,連帶着小哥哥你也要幫個外人!”

趙紫瓊早被吓得躲到了袁思齊後面,她不過是個閨閣女子,哪裏見過這陣仗?連連啼哭不止。

本來女子之間發生口角也不算什麽,只是袁思寧卻連武器都拿了出來,在趙府裏,欺負趙家的小姐,着實有些過分了。

且不管趙瑾言同趙紫瓊兩人之間有什麽争端,這時候,都是該一致對外的。

“袁小姐确實有些過分了。”趙瑾言進了一步道:“就比如這鞭子,本就不該拿到這府裏的。”

袁思寧倒是乖乖的收了鞭子,放到身後,使得在場的人都有些恍然,尤其是袁思齊,自家妹子心性大轉?竟然這麽聽話了。

“我就是有些好奇,你趙瑾言何德何能配得上我大哥哥?”褪卻狠毒,她眼中一如既往的閃爍着好奇的光芒。

趙瑾言是沒懂這話的,她同她的大哥哥有什麽關系?

袁思齊卻還記得,當日他去見稽沉憂“屍體”的時候,可不就聽她叫其中一人“大哥哥”麽,尤其是那人煞是清冷的說“剩下的人,都殺了吧”時的狠決,讓他記憶猶新。

聯想到一種可能,或苦澀或失望,終究沒有說出來。

這時忠伯趕來道:“二小姐,三小姐,老爺讓你們過去。”

趙瑾言回過神來,父親這是打算秋後算賬了吧,連新婚嬌妻都顧不得。

遂同袁思齊兄妹道:“兩位先在這兒坐着,我和三妹去看一看,稍後再來。”

袁思齊卻跟了過去,他這一動身,袁思寧哪裏還坐得住,她還想看熱鬧呢!稽沉憂自然也跟在袁思寧身後。

到了主屋的時候,趙海栗已經發了好一通脾氣了,屋內的氣氛異常的煩悶,想他一個好好的娶妻宴,硬生生的成了個笑話,怕沒比他更丢人的人,尤其起因還是自己的兩個女的。

“父親。”她二人一同叫道,趙海栗才回過頭來,臉色不善,見到後面依次進來的袁家兄妹,眼中閃過一絲異樣。

心裏卻是冷笑,合着以為有外人在他便不能怎麽樣?

“瑾言,你可知你母親如何了?”他喜怒不辨的問道。

趙瑾言故作不解:“母親她如今不正在倚翠閣裏嗎?”

趙海栗長吸了一口氣,才能控制住自己聽見有關東門宛的事時滾滾而來的怒意。

“我是說憐兒,今後你要叫‘母親’的人是她,不只是你,紫瓊也是。”

他看了看趙紫瓊有些蒼白的臉龐,畢竟是自己自小帶大的孩子,他只當她是年幼無知,被人利用。

至于被誰利用,毋庸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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