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救治
只覺得這女子果真如她所說的讨厭他,木然的雙眸裏一閃即逝的灰敗。
“你流血了,我要救你。”
并非善于言辭之人,甚至是很少說話的,從他嗓音中的喑啞便能知道,卻無言的想要解釋。
只是這時的稽沉憂在趙瑾言眼裏,是罪惡的,不可饒恕的,不安好心的。
僅是因為那一張臉,也只有那張臉。
“流血算什麽,又不會死。”
他張了張口,似想争辯些什麽,又歸于平靜,可還是沒有放下她,他是執拗的人,認定了一件事便要做到底。
可本就執拗的人遇到另一個同樣執拗的人,結果是什麽,無非是看誰更執拗。
而趙瑾言,她可以雲淡風輕的同你談笑晏晏,亦可以橫眉冷對的同你争論到底,這些都很平常。
卻是因為那些都不曾觸犯到她的底線,而她的底線是什麽?
就是眼前這張臉。
确切來說不僅僅是這張臉,可也僅是這張臉,便能讓她變色了。
“我只同你說最後一遍,放我下來,這不是玩笑。”
“我也同你只說一遍,我不會放你下來,這也不是玩笑。”
她的手慢慢向上,直到腰間才停了下來,那裏放着“他”送給她的飛刀,刀口不深,想必入了肉也該不是很疼。
趙瑾言虛虛浮浮的笑了開來,随之稽沉憂卻是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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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奴隸,自記事起便沒有一日不受傷,從最開始的疼痛,到後來都麻木了。
可是這次,他看着那尖刃一點點沒入他的身體,他好像又有知覺了。
然而他卻只是皺了一下眉頭之後便沒了反應,依然前行。
趙瑾言忽的就不懂了,他究竟要去哪裏,難不成就這樣一直走下去,她便會好?
落地是在一張并不算舒軟的床上,耳邊模模糊糊的聽見衛辭道:“小姐怎麽會弄成這個樣子?”
稽沉憂道:“藥在哪兒?”
然後是一陣悉悉索索的翻箱倒櫃的聲音。
又“啪”的一聲,門被從裏面關上,敲門聲愈演愈烈,門內卻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稽沉憂道:“對不住了。”便感覺身上一涼。
本昏昏沉沉的腦子有一瞬間清醒,她緊緊拽住自己能拽住的衣衫,“放手!”
稽沉憂亦緊緊的拽住另一端,“不可!”
她氣急敗壞,“滾出去!”
他依然堅決道:“不可!”
“你……流氓!”便是血色盡失,這會兒也漲的臉色通紅,惱人的厲害!
只一用力,衣衫盡斷,一陣清涼的觸感随之而來,似乎要沁入人心一般。
她在涼與熱的不斷交替中一次又一次的痛呼,終是陷入昏迷。
稽沉憂自始至終以着醫者般的虔誠來面對着眼下這血肉模糊的身軀,都道病久成醫,這些或大或小的傷于他來說也不過小菜一碟,只是他向來只醫自己,頭一次對象換成了個女子,還是讨厭他的女子。
好想有些不一樣呢,倒地的一瞬間他如是想。
……
……
到了第二日的午後,趙瑾言才迷迷糊糊的有了些知覺,她撐着依然很是疲累的身體坐起,屋內空無一人。
腦中有一瞬間的迷惑,這裏是绮夢居裏,想來是被人送了回來。
“來人。”聲音透過窗戶傳到外面,如玉一個激零,朝後面站着的袁思齊福了福身,“奴婢先去服侍小姐起來。”
袁思齊道:“快去吧。”
她借由如玉的支撐起來,想起那日,仿若做夢一般,口中不由問道:“稽沉憂呢?”
如玉并不曉得那日在衆目睽睽之下不顧趙海栗命令抱走趙瑾言的人叫稽沉憂,便問:“小姐問的那人是誰?”
“就是……跟在袁小姐身後的人。”
如玉恍然大悟,“小姐說的是那人,已被袁小姐帶回去了……”
見她欲言又止,趙瑾言不由有些煩擾,“在我面前你不必如此瞻前顧後。”
如玉忙說:“那日撞開門後天色已經黑了,見小姐昏迷忙喚衛先生察看了一番,道是多虧了那位嵇先生及時給小姐上了藥,要不然小姐這條腿就算是廢了。”
趙瑾言指尖泛白,竟沒想到會這麽嚴重,還真是多虧了她的好父親,讓她嘗了一嘗這斷腿之痛。
“繼續說!”
如玉見她臉色不好,自然不敢耽擱,“只是嵇先生就不好了,他腹部有刀傷,未及時處理,可憐袁小姐如看不見一樣的,徑直将他給拖走了,一路上還罵罵咧咧的,袁公子勸也不管用。”
趙瑾言聽後煩躁之感更甚,“我讓你說當時的情況,你提他作什麽!”便拂袖欲出去。
只留下如玉在身後小聲咕囔道:“方才不是小姐先問起嵇先生?還是她聽錯了。”百思不得其解。
袁思寧在門外也聽了個大概,雙目中流露出些許疑惑,就見趙瑾言着一件泛白的寬松衣裳出來了,更襯得她臉色蒼白。
“袁公子。”她面露驚異,“如玉,你怎地不早同我說。”
如玉道:“就要說了,只是小姐出來了。”
“多有虧待了。”趙瑾言很是歉意的說。
袁思齊笑了笑,雙目中滿含擔憂,“你的身體要緊,我來這兒也是看看你的,無恙就好。”
又看了看她雙腿,趙瑾言動了動,“慢慢養些,會好的。”
二人到了院裏,坐在一旁的石凳上,“那日的事,沒有擾到袁小姐吧”
驀的,她想起方才如玉說的話,便不由自主的問了起來。
袁思齊還有些郁氣未消一般,“她哪裏會被擾到,那就是個胡來的主。
不過罷,罷,罷……”顯然是拿這個妹妹沒有辦法。
袁思寧的胡鬧趙瑾言也是親眼目睹過的,便很能理解他的感覺了。
只道:“有袁公子這樣的兄長護着,行事自然便少了些許顧忌,說來我都有些羨慕了。”
目光變得悠遠而又綿長,那是袁思齊所看不懂的。
就如同他不懂一個十三歲的少女緣何會彈出那樣幽怨的曲子,情深而又恨重。不懂她為何會在閨閣之上,泣血琴身。不懂她又是如何在母親離去,父親厭棄的之時泰然處之。不懂……
同那日的瘋狂相去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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