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主仆
如玉是忐忑的,這種忐忑來源于小姐對趙瑾言的“一如既往”,如玉是恐懼的,這種恐懼來源于那未知的懲罰,種種交織在一起,便造就她如今的不安。
是的,她不安,這種不安随着趙瑾言對她越友好,而愈加強烈。身為奴婢,如玉怎能不明白“背叛”于主人而言意味着什麽,而跟了趙瑾言這麽久,更是明白這位主子的深不可測,可她別無選擇。
如玉跪在屋外,她不曉得該做些什麽才能減輕她的懲罰,便只能做着這無用功,而屋內的兩人,也開始了此次“敞開心扉”的談話。
徐嬷嬷是沒有變化的,她依然還是那位頭發有點發白,手段有點強硬的忠于東門宛的婦人,只是她如今要做的是讓這位新主子接受自己,在不告知東門宛下落的情況之下。
趙瑾言也是沒有變化的,她依然可以接受這位服侍了自己母親大半輩子的嬷嬷,但是母親的下落也是勢在必得的。
不過顯然有一件事情扭轉了這樣的局面,是建立在徐嬷嬷救了她的情況之下,馮姨娘的臨時說辭顯然是因為徐嬷嬷而捏造的,這位年長自己許多的婦人,用自己的實力告訴趙瑾言,她是有用的,且還是趙瑾言需要的。
對話是圍繞着如玉的存留展開的,于徐嬷嬷而言,像如玉這般背主的人,是該除掉的,但她是奴才,是以她只是問:“小姐打算怎麽處置如玉?”
趙瑾言笑眯眯的道:“留着,再許一門好人家,也不枉跟我這麽久。”
這是小事,便也過了,徐嬷嬷又問:“小姐會怎樣對容小姐?”于她而言,趙府夫人只有一個,那便是東門宛,稱一聲“容小姐”便已經很是客氣了。
趙瑾言依然還是很好脾氣的道:“不怎樣,畢竟我同她以前還是手帕交。”
徐嬷嬷看了趙瑾言許久,問:“小姐當真這樣想?”
趙瑾言這才收了笑容,也不似方才坐的潦倒,她瞧着徐嬷嬷那有些嚴肅的過分的面龐,想着她前些日子的病态,真是不可同日而語。
便也直接了當的問道:“母親希望我如何做?”
徐嬷嬷有些意外,卻并未表現出來,她只恭身道:“容小姐肚子裏的孩子是不能留下來的,這會威脅到小少爺。”
“這是母親說的?”趙瑾言問。
徐嬷嬷回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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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笑了一聲,未說是好與不好,“母親又說了些什麽?”
“剩下的便是小姐你的婚事了,夫人她希望你能盡快同溫公子完婚。”
趙瑾言以往總覺得母親總是偏向弟弟,而如今卻不得不說母親她是誰都想到了,若容憐兒肚中的孩子沒了,縱是恪兒在衆人眼睛是癡傻的,可父親也不得不将目光放到他的身上。如此,弟弟的未來自是不用擔心。
而在母親眼裏,溫家當真算得上是一門好親事了,自己便也算是有了着落了。
就不知,母親是從何時開始籌謀這些的,可惜了,她一件也不會依。
在她曾親身經歷了那喪子之痛之後,她是無法再對一個未出世的孩子下狠手的。
當然,前世裏魏娴汝那事兒着實不算是意外,一命賠一命,如此而已,縱然那孩子當真無辜,可她的孩子同樣無辜。
再說嫁給溫元良這事情,便更是不可能了,自她從混沌中醒來的那一刻,她不曉得未來會發生什麽,不曉得歷史會不會重演,不曉得太多太多事情,唯獨肯定的便是溫元良這個人,她是決計不會嫁了!
徐嬷嬷聽着趙瑾言輕飄飄的将這一切都給推了個一幹二淨之後,頗為不認同,便又搬出來了東門宛。
趙瑾言也并無不悅,她只問:“徐嬷嬷,你可知你之所以能站在這兒,憑借的是什麽嗎?”
未等徐嬷嬷說話,她便接着道:“誠然你跟在母親身邊二十年之久,能力什麽的都是數一數二的,可我看重的卻是你對母親的那份忠誠,在我失去如玉之後便顯得更為難能可貴。”
徐嬷嬷也多有觸動,她有些哽咽道:“這些都是奴才的本分,也定會對小姐忠心不二。”
趙瑾言點點頭,繼續說道:“我自然也知道母親做這一切是為了我和恪兒好,然今時不同往日,嬷嬷怎知容憐兒肚中孩兒不會是恪兒最最重要的擋箭牌呢?去擋掉那些別有用心之人。剩下的事情再從長計議吧……”
這些日子裏,徐嬷嬷也是看着趙瑾言的,她曉得這是個有主見的小主子,想必夫人她也算是欣慰吧。
接連幾日都未曾休息,趙瑾言只靠着椅背,便打起了小盹,徐嬷嬷站在一側,目含憐愛。
冷不防她突然開口,“嬷嬷要說的都說完了吧。”
徐嬷嬷道:“完了。”
“那便由我來問你。”她揉了揉腦袋,想要清醒一些,“母親離開那日,你曾遞給我信封,可知那上面寫的什麽?”
“不知。”徐嬷嬷脫口而出,模樣不像作假。
“行了,你下去吧。”
待到屋裏只還剩下她一個人的時候,她方伸了伸懶腰,走向床榻,也細想這幾日,如同做夢一般。
先是容憐兒入府,緊接着陸菱蕊便死去,趙瑾言想過無數種可能,卻不想最後會到了衛辭身上,可真兇究竟是不是衛辭,她并不确定。
倒不說她有多麽深明大義,不查出真兇不罷休什麽的,着實是她真的有些不解。
這好像是一個套,下套的人是她,然而不知什麽時候連帶着她也被人下到這套裏了,至于結果,更不由她掌握。
在這個府裏,讨厭容憐兒的人絕對不少,讨厭自己的怕也不少,而同時讨厭她們兩個人的卻不多,更別說能讓衛辭不惜以命相抵的人,就更少了。
她心中隐隐有了判斷,卻僅僅是由推理而得,而她并不喜歡猜測,想了想還是喚來了如玉。
趙瑾言仔細回想了一番,上一世裏如玉好像也是這個時候,被人告發與管家兒子私通,最後沉河而死。
所以如今她是選擇了自己生,這真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她真的不怪她,想活而已嘛,更何況,也不僅僅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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