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白卿雲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睡覺一向很死,一閉眼就是雷鳴都無法将他驚醒。
不過可以确定的是,他一定睡了很久,因為等他醒來時周圍本該有的怒吼聲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做了個夢,夢見自己還在家,抱着家裏那只金毛躺在床上看話本。
他們家的狗養的油光水滑,抱起來特別舒服,以至于白卿雲才醒來時還有些留戀那柔軟的觸感,忍不住用臉蹭了蹭柔軟溫熱的枕頭。
柔軟?溫熱?
“師兄,你醒了嗎?”
葉清和的聲音帶着幾分隐忍,白卿雲眨巴眨巴眼睛,擡頭看着對方格外近的臉龐,這才意識到自己這是枕在別人大腿上睡覺。
那麽他手上抱着的......他的目光順着手臂向前,不出意外看到自己的雙手正環在葉清和的腰上。
白卿雲忍不住用手一捏,嗯,手感果然不錯!
葉清和眼神一沉,呼吸驟然急促。他想說些什麽,白卿雲已起身,他将蓋在自己身上的外袍還給葉清和,揉着眼睛看了眼慘烈的擂臺。
雖然淘汰完的人都被天山族人叉出場外,但看這擂臺左一個坑右一個坑,比痘痘肌的臉還坑坑窪窪的場地,就知道之前有多麽激烈。唯一完好無損的,就只有他躺下的這一塊地還完整如新。
看來以後還是別讓葉清和出手,廢地。
白卿雲搖搖頭,想起睡前的巴烏,連忙看向石袍徽的方向。原本睡前還拿着笛子氣勢洶洶的青兒,現在卻是跪倒在地,碧綠的巴烏不知被何人砍成兩節,丢在面前。
她低着頭一動不動,顯然是因為打擊太大而開始懷疑人生。
至于石袍徽,現在則是抓着青兒的胳膊整個人藏在她身後,露出的身體部分抖得跟個篩子一樣,完全看不出來是之前那個嚣張至極的石袍徽。
所以葉清和是做了什麽,把好好一個人吓成這樣?不過白卿雲也懶得細想,動腦子是可是很辛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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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忘記自己的目标,慢悠悠地把自己的東西收拾進靈物袋,緩緩走到石袍徽面前。
“你、你要幹何!我警告你,比試可是明令禁止惡意傷人!天山族會阻止你的。 ”
見到兩人過來,石袍徽努力把自己縮小成一個小球藏在青兒身後。只露出兩只惶恐的眼睛看着兩人。
來幹嘛?白卿雲看了看另外一對被葉清和敲暈丢到最邊上的兩人:當然是因為你們比較近啊,而且還能動。
白卿雲搖搖頭撿起掉在一旁的長劍遞到石袍徽面前,誰知這個人一見幹脆整個人躲在青兒身後,連眼睛都不露。
“你想幹什麽?!”
“不幹什麽,接着劍,”白卿雲指着捆着兩人的紅帶沒好氣道:“把紅帶砍斷都不會?”
“不會,我不會!”
石袍徽心中大駭,哪有這樣直白白拿着劍讓人刺的?這肯定是有陰謀,他又不是傻子,怎麽可能聽白卿雲的。況且他身旁那個青年這麽厲害,定是想要找機會暗算自己。
白卿雲眉頭緊鎖,有些不耐煩。
那邊石袍徽心中害怕得要死,口不擇言道:“你幹什麽!我告訴你我可是石家的,你要是傷了我們石家絕不會放過你。你不要以為你你一個外面抱回來的養子,白家還會為你出頭。”
外面抱回來的?白卿雲不是白家親生的嗎?
白卿雲一愣,“你說什麽?!”
石袍徽吓得把身子縮得跟小,完全不敢出來。
其實石袍徽說完就後悔了,這種陳年舊事本是瞞着他們這些小輩,還是他從前偷聽父母閑聊偶然得知此事。
這白卿雲本來就不是好相與的,這下他把這種事說出來,他還不得被剝了皮!石袍徽臉上冷汗直冒,牙齒打顫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尴尬時刻,一直低着頭發呆的青兒總算回過神來。身後的石袍徽抓得她胳膊發紅,她皺了皺眉頭,竟然是幹脆接過白卿雲手中的的長劍一把砍斷紅帶。
“葉清和、白卿雲出局!”天山族人的身影出現在擂臺上,他沖着二人拱手道:“還請兩位離場,恭喜你們獲得第三名,準備的獎品之後會有人送到二位住所。”
搞定了!白卿雲搖了搖扇子,跟在天山族人身後離開擂臺。
離開的路上,葉清和問道:“不過我到現在也不明白,師兄為何要執着于第三名?”
“當然是因為第三名的獎品是天山族特質的糕點,”白卿雲舔了舔唇角,“據說天山水土養人,做出來的糕點也別有風味,這可是花錢也難買的美味。”
“原來如此,”葉清和點點頭道:“那為何師兄不要第一名呢?這次比試的第一名,可是能夠獲得一份靈食大禮,其中光是糕點就有一箱。”
白卿雲停下腳步,“等等,還有這種事?可你為什麽不說!”
“我之前就說第一名,看師兄反駁我還以為您有別的主意。”葉清和一臉無辜,“難道,師兄不知道嗎?”
的确不知道!昨日只看到第三名的獎品便急沖沖地拉着葉清和報名的白卿雲陷入沉默,他現在回去再把剩下兩組人搞定還來得及嗎?
“沒想到,他們兩是真的只想要第三名。”
擂臺外觀看席上,一位容貌豔麗身穿蒼色襦裙的女修輕笑,雖然因為擂臺上的防護壁聽不到聲音,但是看到兩人離開的動作也足以讓她明白發生什麽。
她偏頭看向一旁的女修:“靈萱,你的師兄師弟可真有趣。特別是那個小的,長得這麽好看,怕不是在天一宗很受歡迎吧?”
“你是說葉清和?”靈萱一臉複雜,“其實我們天一宗的女修都躲着他走。”
“為什麽!”在靈萱另一邊的女修驚訝道:“他長得這麽好看,待人又這麽好,你的師兄都被他護得死死的,這要是當了他的道侶,不知以後有多幸福。”
蒼衣女修皺眉:“文月,太失禮了!”
“阿明姐,我知道錯了。”
名為文月的少女吐了吐舌頭,她穿着鵝黃襦裙,生得和蒼色襦裙的女修十分相似,只是相比之下容貌有兩分稚嫩,性格也活潑些。
文月、文明,這兩人是同母同父的兩姐妹,兩人相差五十歲,身為明月樓樓主的母親特意一個取名為明,一個取名為月,足見對其重視。
他們兩也是靈萱最近交上的朋友,天一宗沒有和她同歲的女修,文明文月的出現正好填補了她缺少的朋友位置。
考慮這幾日的相處她還是很開心,所以靈萱忍不住提醒:“你們別被表象蒙蔽了,我這師弟也不是對所有人都這麽好。”
誰知文月卻接口道:“就是要這種不能對所有人好,只對自己重視的好。”
文明這次聞言卻沒有阻止,只是笑笑不說話,看來是同意妹妹的話語。
她現在甚至在想每次清談盛會都會有的“相親大會”,那可是個天大的好機會。一個可以讓他同葉清和結為道侶的機會。
看她們這樣就知道是沒有放在心上。如此,靈萱也就不再好說些什麽。畢竟相處也不過幾天,有的話也不太方便明說。
只對自己重視的人好,聽起來是很不錯。只是,你們怎麽就能确定,自己是被重視的那個人呢?
白卿雲不知道自己只是帶着師弟出來參加個比試,自家師弟就被旁人惦記上了。
不過他就算是知道,估計也不會阻止,反而在一旁搖旗助威。要知道因為葉清和沒有“女人緣”,他這些年可發愁了。
擂臺的出口并不在觀看席附近,他們兩人一出來,就看見一位蒙面女修站在樹下,一雙美目含波,脈脈不語,此人正是烏雅。
見兩人到來,她上前将手拿的兩張紅貼的其中一張紅貼遞給白卿雲道:“沖虛長老在屋內等你。”
她的語氣很淡,聽不出什麽起伏,只是平白的陳述事實,不帶任何感情,就像朵空谷幽蘭一般隐逸于人世。
白卿雲聞言看了眼身旁的葉清和,就聽烏雅又道:“只是你一人。”
這個意思,看起來是讓他一個人去找沖虛。到底是什麽事,沖虛還需要讓聖女帶話?
白卿雲看了眼聖女又看了眼葉清和,最後打定主意:“你留在這等我,我先去找沖虛,之後再回來。”
“聖女大人手中的紅貼,可是準備給我的?”
師兄走後,葉清和表情一下就冷淡下來,整個人周身的溫柔無影無蹤,看着烏雅,眼中只有冷意。
不過烏雅也不是凡人,一般人看自己這樣,早就吓得遠遠逃跑,可她卻依舊是直直看着自己,眼中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
聖女烏雅。
葉清和擡眼,整個人就像一柄寶劍,已出鞘半分。
烏雅突然道:“你,是不是很讨厭我?”
葉清和沒有回答烏雅的提問,伸手撫摸着腰間劍柄,不鹹不淡道:“聖女大人何出此言。”
“你情緒是墨色,”烏雅上下打量着葉清和淡淡道:“我還從未見過有人是這種顏色。”
不光是自己,根據她的觀察,其實只要是白卿雲不在,這個人的情緒就永遠都是沉悶的黑色,只不過面對她比旁人還要黑上兩分罷了。
葉清和一笑,只是這笑意浮于表面沒有一絲溫度,“聖女大人,果然身負通天異能。”
如果傳聞不假,那麽這天山族還真是有點意思。雖然并不在意,可到底還是記在心中。只是不知道,這通天異能究竟有沒有神奇到能夠看穿他真面目的地步。
葉清和眼中寒光乍現。
烏雅搖搖頭,“通天?我只能看清楚人的情緒。”
她說完就好像驟然失去興趣,一把便将手中的紅貼遞給葉清和就走了。她來只不過是送紅貼,僅此而已。
這個人很有趣,她第一次見到有這麽黑的情緒,也是見到有人的情緒能夠紅如烈日,偏偏這兩種情緒,都是出現在一個人身上,前後變化只消一瞬。
那個穿白衣的走了後,就變成黑色。烏雅迷茫地眨眨眼,只是一個人在和不在,察覺就這麽大?
不過說起來,類似的紅色她也見過,雖然沒有這麽紅這麽打眼,但确實是差不多的顏色。
好像是恩和之前紅着臉給指着某個姑娘時好像見過,那個姑娘和恩和還老是有事沒事湊在一起,說些悄悄話。
烏雅搖搖頭将這些甩在腦後,她不喜歡想太多事,平時做事也靠自覺,今日這樣,已是破天荒。
不過對她來講,只不過是一個陌生修士上看到的一點陌生情緒,沒什麽重要,也就沒有思考的必要。
左右,與她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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