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虧大了
“哈哈哈哈,你的那句早生貴子已經被傳遍了。鳳霖啊,認識十幾年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有這功能。”
應扶林笑得直拍桌子,楊鳳霖單手托着腮,一手敲着桌板,“你可夠了啊,笑一會就成了,你還沒完沒了了!誰讓他們突然搞這出,我沒說出壽比南山已經不錯了。”
應扶林單手指着他,捂着肚子,“怎麽樣?親王殿下,親手給厲染祛伽藍印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說起這個,楊鳳霖有些不高興,
“我就不信,你事前一點風聲都沒聽到,你是不是故意不告訴我的。還有啊,你不是說過禮見嗎?你倒是見啊,結果你連人影都沒有。別說是因為阿致在,你不方便出面。”
應扶林斂去了臉上的笑意,“那天我是真的突然臨時有事。”
楊鳳霖見他不嬉皮笑臉了,就知道自己說的沒錯。這麽多年過去了,凡是會有兩人碰面的機會,應扶林總是能找理由躲過去。
“你說有事就有事吧,對你們兩個我已經無話可說了,今後要怎麽辦,你們自己看着辦吧。”
楊鳳霖拍了拍屁股,起身準備午睡去了。應扶林朝着那慵懶的背影喊了一聲,“阿致她……”
楊鳳霖沒回頭,雙手高舉伸了個懶腰,“我昨天去查賬,阿致又幫那個棒槌結了一張歡喜樓的賬單,我話就說到這裏,自己想吧。”
打了個哈欠,楊鳳霖上了樓。一邊走一邊揉着膝蓋,昨天過禮跪的比他這二十多年加起來的都多。
厲染看着桌上放着的那套金色立領褂,伸手推了回去。內務官彎着腰,微微擡着臉看他的臉色,“您……這是……”
厲染道,“皇姐去世不滿半年,當年她對厲染的教導和養育,厲染無以為報,願為皇姐祝禱一年。”
厲染這話說完,把內務官驚得變了臉色,“可是您婚禮那天,總不能穿着伽藍……”
厲染擡手将案上的書翻過一頁,“禮已經過了,一切從簡。立了婚約文書就成,如今你們內務部經費緊張,就不要鋪張了。”
“這……”內務官看着這個從他進來就低頭看書的七殿下,搞不明白這厲染心裏到底打的什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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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怕楊家那頭不願意……”
搭在紙頁上的手頓了一下,厲染緩緩地擡起頭,那微微上挑的眼角讓內務官飛快的低下頭去。
“他會同意的。”
“同意,怎麽不同意。”楊鳳霖從沙發上跳起來,吓的給他剝花生的八角一哆嗦把一盤花生全都弄撒了。
“不用被一群人當成猴一般的看戲,多好。厲染這人也終于明白了一回。”楊鳳霖随手拿了一個蘋果,一聲脆響一大口進了嘴裏。
王玉致覺得這麽草率多少有點不尊重楊家的意思,但回頭一想,兩個男人本就不同一般人,低調一些倒也沒什麽錯。
畢竟也不是真的做夫妻。但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偏偏自家傻小子心大的都能劃船了。
“你不介意就好。下周記得要去伽藍殿,那天穿的正式一些,內務部派車來接。”
楊鳳霖一口蘋果咬的太大吞得有些艱難,拍着胸口一臉疑惑,“伽藍殿,去幹嗎?”
王玉致難得的皺起了眉頭,“你不知道?”
楊鳳霖一臉迷茫,我該知道什麽。
當天楊鳳霖去了伽藍殿,跪坐在蒲團上被要求伸出左手臂的時候整個人都不好了。
厲染恭敬的向前頭一臉慈祥的老人磕了頭,叫了一聲師傅。楊鳳霖捂着手臂,見那老人正笑眯眯的看自己,也對着他笑了笑。
老人對着厲染做了一個起來的手勢微笑道,“是個有緣人,滿身福澤,遇上是七殿下的福氣。”
厲染雙手合十,對着身側的楊鳳霖輕聲道,“把手伸出去。”
楊鳳霖警惕的問道,“要幹什麽?”
厲染雙唇微啓,“刺字。”
楊鳳霖嘴角**了兩下,向前看去果然見矮矮的案桌邊放着一排長長的銀針,楊鳳霖看着身側同樣笑臉盈盈的內務官,怎麽看這笑都有些猙獰。
“親王殿下,請吧。”
楊鳳霖咬牙切齒的說道,“怎麽回事,最好給我說清楚!”
內務官一副原來你不知道的驚訝表情,
“親王殿下,這是皇室的傳統,和皇室聯姻,嫁進來的皇妃左手臂上要刺上皇子的名字……”
“我拒絕!”不等內務官說完,楊鳳霖已經要從蒲團上起來,被身側的男人伸手給狠狠的按了下來。
楊鳳霖咬着牙,低着聲音靠近厲染,“合作關系而已,不用搞得這麽認真吧。這玩意弄上去,老子不成你的所有物了,又不是真夫妻。留着這玩意,老子以後怎麽娶老婆。”
厲染按着楊鳳霖的手又重了幾分,“要進皇室就得過這關,你仔細掂量。”
楊鳳霖一把掀開厲染的手,老子是你仇人啊,下這麽大的力氣。
你以為老子願意進啊,要不是為了楊家,啊呸呸呸,老楊的臺詞都差點出來了。
歷染見楊鳳霖一點都沒有要松口的樣子,回頭看了一眼準備看好戲的內務官。
一把攬過楊鳳霖的脖子,兩個人靠在一起,厲染輕聲說,“我有辦法可以抹去印記,到時候你要離開皇室,不會留下痕跡。”
楊鳳霖懷疑的看着他,“你沒騙我?”
這一轉身,兩個人的視線對在一起,厲染那比一般人淡的瞳孔像一顆精致的琉璃珠子,看久了晃眼睛。楊鳳霖別過頭,心下計較了半天。如今是被架在火上烤,下來也去半條命,這個時候停,沒臉不說,楊家可上哪再去找個厲染,還想靠着他再過幾年清淨日子。
楊鳳霖洩憤似的伸出手臂,拉起袖子。
看着伽藍殿的殿主,厲染的師傅抿着長針,擔心的說了一句,“您可輕點。”
厲染見他那經不得疼的樣子,眉間的皺的越發深了,他在太原道長大,真刀真槍裏頭混出來的,哪裏看的了這般脆弱。直起右腿想起身走開,卻被身邊的人一把握住手。
突然手腕上一陣疼痛,緊接着只聽耳邊傳來楊鳳霖慘叫,“啊……太他媽疼了!疼死了!!!厲染!!!我上輩子是搶你老婆了,還是滅你全家了,這輩子遇上你就沒有好事!啊!!!!”
厲染被抓的疼,那剛直起的右腿又收了回來,看着身側憋的臉色通紅的楊鳳霖,再次覺得答應和楊鳳霖聯姻是他做的最錯的一件事情。
楊鳳霖擡着左臂,看着上頭那一排青色的梵文,疼的手抖。內務官上前讓他往裏走,楊鳳霖吹着那泛紅的皮膚不解道,“還要幹嘛?”
內務官指指前頭厲染的背影,“請親王殿下随七殿下進內殿供玉牌。”
楊鳳霖捂着手臂不甘願的随着厲染進了內殿。看着厲染在一排排小格子上找到自己的玉牌,然後将刻着楊鳳霖的那塊放在自己玉牌的旁邊。
楊鳳霖松了一口氣,“沒事了吧,啊?沒事我先回去了。”
說完轉身就想走,腿還沒邁開就被內務官給攔了下來,“親王殿下莫急,還請親王與七殿下結發。”
結發?楊鳳霖指着厲染的腦袋,這人剛從伽藍殿出來哪裏來的頭發和自己結發?
內務官從随身的箱子裏拿出一個小小的琉璃瓶。
“考慮到七殿下剛從伽藍殿出來,結發有些困難。所以只能用別的法子,還請親王殿下和七殿下滴血進這裏頭,也是一樣的。”
楊鳳霖怒了,剛痛完這下還要滴血,他不幹了。
有想走的意圖還沒來得及付諸行動,衣領就被厲染一把抓住,拖着往裏走,
“是男人就幹脆一點!”
楊鳳霖在心裏已經把厲染罵的千穿百孔了,看着瘦你哪裏來這麽大的力氣。
楊鳳霖覺得今天是他過得最不痛快的一天,捂着手指頭,用棉花止血,看着厲染面不改色的拿着小刀一劃,一條細細的血線滑進琉璃瓶裏。內務官接過看了看,拿出一根筆和特質的紙張鋪在案上,厲染走過去接過筆,內務官将兩人的血倒在純金的小碟子裏,裏頭不知道混合了什麽顏料,厲染彎腰伏案寫了一會,晾幹。拿過舉到楊鳳霖面前象征性的給他看看,楊鳳霖還沒仔細看,厲染就将紙折好,放在玉牌的後頭。
雖說看的潦草楊鳳霖也看出來那是一封婚書,這得多變态才能想出這個法子,胃裏突然有些難受。
內務官見流程走完,沒自己什麽事了,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厲染沒看楊鳳霖,緊接着出了內殿。
過了一會,楊鳳霖才想起來,這伽藍殿這麽大他不認識路啊。
急匆匆的出門追上厲染,剛碰着厲染的袖子就被他一把甩開,“別挨着我。”
這話冷的遇水都能馬上結冰,楊鳳霖不樂意了,我和你結個盟不是紮針就是放血的,你就不能友善一些。
楊鳳霖越想越生氣,你不讓我碰是吧,我還就碰了。這麽想着立馬就朝厲染身上挨過去,厲染一推,臉色又沉了幾分。楊鳳霖不服氣去撈他的手,厲染袖子一拂,楊鳳霖趁機拉住他的袖子。
厲染拽了幾回沒拽回來,冷着臉加快了步子。楊鳳霖晃着厲染大大的袖子,被帶着差點跌倒。
“我說你這人,怎麽這麽招人讨厭呢。”
一個在前面走,一個在後頭罵罵咧咧,楊鳳霖聲音大,一時間這清淨了百年的伽藍殿瞬間有了些人氣。
大殿後頭,伽藍殿殿主看着遠去的背影,念了一聲佛號。
一邊小師傅不明白,殿主今天看起來心情不錯,都笑好幾回了。
“殿主,七殿下是不是撒謊了,那刺字的顏料根本就沒法子洗掉。七殿下這是破戒了。”
伽藍殿主低頭看着小小的孩童,牽起他的手,“七殿下已經不是伽藍殿的人了,他本就不屬于這裏。”
說話間回首看了一眼那供着皇子玉牌的內殿,很快的就找了厲染那一格,那新放上去的玉牌在燭火中帶着溫暖的光圈。
希望那孩子帶你走出過去,不再作繭捆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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