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二日辰時,小重山秘境準時開啓。

參與歷練的弟子們被随機送入秘境中各個地點,門派裏随行前來的長老們則圍坐在幾面玄鏡前,時刻關注着裏面的影像。

此時此刻,正中央的鏡面投射出兩道彼此對立的身影。

一人左手執劍,身着淡黃長裙,冷風撩動三千青絲,平添幾分蕭索決然的冷意;

另一人立于巨岩之上,藍白相間的道袍被揚起輕飄飄的一角,手裏把玩着一張天雷符。

“蘇道友。”

年輕的符修苦笑一聲:“你我無冤無仇,何必在秘境中互相殘殺?我還要去小重山深處尋那月白石,不如咱們改天再戰?”

蘇清寒神色淡淡,語氣也是淡淡:“這是你第十二次告訴我改天再戰,白晔。”

說罷,一瞬劍光劃破迎面而來的疾風,龍鳴般的劍嘯嗡然作響,道道雪白劍影湧動如潮,直刺向符修所在之處;

後者笑容裏無可奈何的意味更深,默念口訣發動符咒,頓時雷霆萬鈞。

疾光劍影、雷影激蕩,玄鏡外有人哈哈大笑:“蘇清寒不愧是萬劍宗弟子,和她那戰鬥狂師尊如出一轍。”

“白晔的水平也不低。”

一名紅裙女修掩唇低笑:“這五行咒語被他參得夠透,只不過今日遇上清寒,也算是終于碰見了對手,不曉得會纏鬥上多久。”

“他們還在鬥,這邊的明空已經直接往小重山最深處走了。”

來自流明山的一位長老若有所思:“他定是想要拿到月白石,只不過駐守在那裏的怪物……恐怕不太好對付。”

“月白石百年難得一遇,此次小重山現世,自然要去争搶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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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羨子斜倚在一棵古樹旁,随手拿了塊小糕點:“不止梵音寺,流明山、踏雪樓、禦獸宗……哪個門派不想去試上一試?”

他說着頓了頓,似是來了興致:“不如咱們打個賭,看誰家的弟子能奪得月白石,如何?”

“怎麽,天羨長老又沒錢了?”

紅裙女修擡眸睨他,眼底盛滿揶揄的冷笑:“一萬靈石,壓我萬劍宗。”

何效臣抿了口茶:“那我也出一萬,壓流明山——天羨長老,看在我這麽支持你生意的份上,要不待會兒陪我比比劍?”

廉價勞動力天羨子:“得嘞!”

=====

秘境外的長老們談論得熱火朝天,秘境裏的寧寧則陷入了深思。

小重山秘境數年一開,人為留下的痕跡少之又少,奇珍異獸、珍貴靈植多不勝數,是一處極為優越的資源寶庫。

但就是因為資源太多,反而讓她犯了難。

流明山給每個人都發了張秘境地圖,大致标注了常見靈植礦石的位置,除此之外,還羅列着不少小重山裏可遇不可求的寶物。

寧寧看過原著,知道一些機緣和秘寶的所在地,但要是憑借劇本搶了本應該屬于別人的機運,總覺得像是種另類的小偷,讓她不太過意得去。

思來想去,最終挑了個原著裏未被提及、傳聞能入藥解百病的天心草作為目标。

天心草屬于難得一遇的珍品,在地圖上并沒有标注位置。不過此時最重要的事情并非如何找到它,而是——

寧寧擡頭看一眼身邊嶙峋的石塊與深不見底的洞穴,在心底嘆了口氣。

她在這山洞裏迷路了。

洞穴之內極為幽異,潮濕的水汽浸潤石壁,滋生出片片青苔,數目衆多的岔路有如肆意生長的藤蔓,每一條都望不到頭。

頭頂倒吊着的鐘乳石不知為何竟在瑩瑩發光,黯淡的淺綠色光線沉甸甸壓下來,雖然視線總算亮堂一些,但不得不說,這種恐怖片特效一樣的濾鏡真是十足吓人。

四周沒有聲音,也沒有動物活動的跡象。空蕩的通道裏回蕩着淺淺腳步聲,連呼吸都清晰可辨,像一只冰涼的大手拂過耳膜。

猝不及防地,寧寧忽然聽見一串狂奔中踏踏的響聲。

還沒等她扭頭一探究竟,身子剛側到一半,就與那人狠狠撞在一起。

“啊!”

突然出現的少女修士像是吓破了膽,帶着哭腔驚叫一聲,在看清寧寧模樣後,火急火燎地拉住她衣袖:“快跑,山洞裏有魔物!”

魔物?

這兩個字重重落在耳邊,寧寧緩了神色,輕聲安慰她:“別怕。那魔物什麽模樣,實力如何?”

“那、那是一只特別大的毒蠍,長了張女人的臉。”

少女打了個哆嗦:“我剛來這裏就碰見了它。它大約是金丹二重境的水平,見了我竟沒有直接殺掉,而是提出要和我玩躲貓貓,一旦被它找到,我這條命就——”

她是個醫修,來自人丁稀少的小門小派,沒經過門內選拔就來到了這裏。

本來只是想在秘境中采集些稀有靈植,沒想到直接被丢來這個地方,撞上了那只藏在陰影裏的怪物。

少女話音剛落,洞穴深處便傳來一陣極為沙啞的女音。

那聲音古怪得瘆人,讓寧寧想起指甲撓在黑板上的難聽音效。

嘶啞卻尖銳的嗓音飄蕩在暗綠色空間裏,像毒蛇沁出毒汁,卻又帶了點癫狂般的笑意:“你在哪兒,你在哪兒?嘻,快找到你啰!”

醫修臉色愈發慘白,說話時顫抖不已:“就是這個聲音!它一直跟着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它會殺掉我們的!”

在她說話的間隙,如同浸了毒的沙啞女聲再度響起,音量比之前大了一點,應該是在朝她們慢慢靠近:

“你在哪兒?你在哪兒?一定要藏好,我來找你啦。”

這的确有些過于吓人了。

尤其是那道異常驚悚的聲音隐匿在黑暗裏,叫人完全不曉得它真正的模樣。

不過……她想知道天心草的位置所在,而聲音的主人恰好能與人類交流溝通,更不用說它長期生活在小重山秘境,對巢穴附近一定了如指掌。

寧寧的眼睛倏地亮了起來。

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那個跟她們玩躲貓貓的是怪物嗎?分明是她的人工導航儀啊!

前仆後繼雪中送炭,還在一直發出聲音暴露自己的位置——

這不是擺明了在告訴她,“我就在你附近,快來”嗎!

天下竟還有這等好事!

“你先走吧。”

念及此處,寧寧朝身旁的少女笑了笑:“我是劍修,留在這裏沒問題。”

對方這才發現她腰間帶了把劍,白裙上的雲紋掩映着仙鶴,赫然是玄虛劍派門服。

聽聞大宗門裏進入小重山的多為親傳和內門,這個看上去平易近人的漂亮姑娘……

竟是玄虛派的精英弟子。

少女對她的實力大概有了猜測,道謝後便匆忙離開。寧寧摸了摸星痕劍冰涼的劍鞘,再度聽見那道陰冷扭曲的嗓音:“你在哪兒,你在哪兒?”

她的嘴角卻勾起一抹笑。

感謝人面蠍能如此有奉獻精神地不停播報位置,聽聲音,應該距離不遠了。

這是它自己送上門來的,不怪她。

=====

人面蠍劇毒無比且堅硬如磐石,由于生性狡詐惡趣味,遇見獵物并不會直接捕獲,而是享受着逃亡與追逐的樂趣,先給予他們一點點希望,最後親手把希望碾碎成絕望。

洞穴裏的這只也不例外。

它很久沒見過人類,對這種多年一遇的食物格外青睐。

今日恰逢心情不錯,便假意讓那女修逃跑,實則早在她身上做了标記,只要尋着味道找去,就能不費吹灰之力地吃掉她。

然而人面蠍走到一半,在路過某個山洞拐角時,居然毫無防備地看見了另一道身影——

同樣是個人修小姑娘,看上去比之前那個更加年輕美味,正站在洞穴中央,一動不動地看着它。

那副好整以暇的模樣,就像是在特意等它似的。

不可能吧。

她看上去弱小不堪,理應像上一個那樣狼狽逃竄,至于為什麽見了它還是愣在原地……

或許是被吓傻了?

人面蠍從嘴角扯出一個獰笑,詭異的女人臉白得吓人,随着這一笑,皮膚如同搖晃的海草泛起層層褶皺,從口中發出惡魔般嘶啞的低語:“找、到、你、了。”

它萬萬沒想到,對面的女修還是沒露出害怕的神色。

而是點點頭,頗以為然地附和它:“嗯。我也終于等到你了,順着聲音找你,真的好辛苦啊。”

人面蠍:?

等、等等,她說什麽,順着聲音找它?

這個念頭才剛剛浮上腦海。

它便感受到一股冷冽入骨的劍意。

白光乍起,劍氣橫生。寧寧的身法快得幾乎看不清晰,星痕劍勢如游龍,破開層層靜谧的空氣,發出嗡然铮鳴。

劍身之上的明珠點綴成線,留下一串冷然殘影,凝聚成風樯陣馬般的劍風,直直刺向人面蠍。

她并未動用殺招,下手的力道也并不重。然而層層疊疊的劍風沖撞在人面蠍身上,還是讓它被擊飛出一段距離,發出刺耳哀嚎。

這是個金丹期的劍修!

在所有修士之中,劍修是最具攻擊性的一種。

一劍破萬勢,哪怕他們修為相同,人面蠍取勝的機會都少之又少,更別提以方才的劍氣看來,寧寧要比它高上幾個小境界。

——它一直追着那醫修跑,絕不會料到黃雀在後。

那些吓唬人的狠話,竟全都成了她确定它位置的線索,只等守株待兔,讓它自投羅網。

人面蠍氣得快要吐血。

但它卻又拿對方毫無辦法,縱使恨不得将其千刀萬剮,也只能壓着滿肚子怒氣咬了咬牙,立馬轉身逃走。

它對這個洞穴了如指掌,加上身手敏捷、移動迅速,沒過多久便将寧寧甩在身後。

那劍修似乎并不急着追趕,很快連靈氣都遙遠得無法感應。人面蠍在心裏松了口氣,然而一顆砰砰直跳的心髒還沒有所緩和,便又兀地提起來。

在空蕩狹窄的洞穴裏,忽然響起一道女音。

那聲音含了笑,不急不緩地在它耳邊響起,猶如轟然炸開的雷鳴,把心肝都震了一震。

人面蠍聽見她的聲音,猶如鬼魅回旋于石壁之上,差點直接把它送走:

“你在哪兒?你在哪兒?你在哪兒?”

人面蠍:我○。

你媽的,為什麽。

你有病吧!這不是它的臺詞嗎!有趣嗎?啊?這樣有趣嗎你這臭劍修!

幽冥般的女音越來越近,好似針尖狠狠紮在耳膜,被洞裏的回音一震,就更顯得詭異駭人,恐怖非常。

人面蠍快瘋了。

如此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它,到底是造了什麽孽,才要被命運如此挫骨揚灰。

随意亂跑反而會被對方察覺蹤跡,人面蠍決定藏在一塊磐石之後,安靜如雞地聽着那一串越來越嗨的“你在哪兒你在哪兒你在哪兒”,在心裏吞下一口老淚。

那個劍修沒有心的。

她現在說話連停頓都不帶了,還各種花式變調,跟唱歌似的。

只不過這一晃神,連綿不斷的聲音忽然斷了。

在寂靜的幽暗空間裏,一切都顯得格外陰森可怕,讓它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本應該平靜如死水的洞穴裏,忽然掠過一陣冷冷的風。

毫無防備地,有股淡淡的熱氣籠上它耳根。

然後是貼着耳朵、近乎于耳語的呢喃,猶如惡魔低語,克蘇魯的呼喚:“找、到、你、了。”

和它當時的語氣一模一樣,跟雙胞胎似的。

還有比這更恐怖的事兒嗎。

人面蠍面無表情地轉過腦袋,正對上一張笑意盈盈的臉。

這一笑,它差點直接就去了。

“貿然打擾,還請原諒。”

與它近在咫尺的寧寧眉目彎彎,杏眼含笑,慢聲細語地開口時,語氣溫柔又輕快:“我不會殺你,只是想知道天心草的位置。”

呸。

這臭劍修詭計多端又心狠手辣,它就算死,從懸崖上跳下去,也絕不會向她透露一點消息!

人面蠍剛要拒絕,卻又聽她繼續道:“你能告訴我嗎?拜托啦,漂亮姐姐。”

人面蠍:……

可、可惡!

看在你嘴這麽甜的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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