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賀知洲醒來的時候, 天色已蒙蒙亮。

昨夜的雨終于停下, 從山巒交接的縫隙裏映出朦朦胧胧的魚肚白。空蒙的山色被雨水潤濕後更顯翠色欲滴, 一聲鳥啼刺破靜谧, 帶來淺淺的霞光。

明空的金剛罩像一把巨大的傘, 散發着顯而易見的明亮佛光, 将在場所有人籠罩其下。

不少修士都還沒醒來, 或靠或躺地分散在各處歇息。除他之外, 只有兩個醒着的人并肩坐在一起, 似乎在談論什麽。

正是明空與許曳。

賀知洲往前湊了一些。

明空低聲道:“唱月峰乃小重山最深處,再往前,便是無窮盡的深海汪洋。或許就是因為這處獨到的地勢,才得以催生出極為珍貴的聖品靈植——銀絲仙葉。”

許曳了然點頭:“所以說,諸位都是為了銀絲仙葉而來,沒成想看守在此處的玄鳥不允放行, 小師傅便立了這金剛罩用以避險。”

他來小重山前做好了充足的準備,自然知曉關于唱月峰的事情。

銀絲仙葉與天心草一樣, 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天靈地寶。雖然許多人都知道前者生在唱月峰中, 但不知出于什麽原因, 有只巨大的玄鳥一直盤旋在峰頂之上,不讓前來尋寶的修士們靠近分毫,所以即便過了這麽多年,銀絲仙葉也還是沒被采走。

“聖階靈植皆有靈氣,玄鳥之所以護在銀絲仙葉近旁,或許是為了吸取靈氣, 助它修煉。”

明空低眉順目,長睫上灑落幾縷緋紅朝陽:“它的實力深不可測,恐怕即便我等聯手,也難以取勝。”

其實大師你只會金剛罩這一招,就算與你聯手,好像也和單打獨鬥沒什麽兩樣。

賀知洲撓了撓胡亂翹起的頭發,睡眼惺忪地插話:“那咱們之後怎麽辦,難道要一直待在這兒,等秘境關閉的時候自動把我們送出去?”

許曳目光複雜地看他一眼:“玄鳥的聽覺和嗅覺異常敏銳,甚至能感受到萬物體內的靈氣,我們現在只要一出去,就會立刻被它逮到。只不過明空小師傅告訴我……”

明空與他對視一眼,悠悠一笑:“其實有件事,我沒有告訴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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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賀知洲就下意識感到不太對勁,凝神聽他繼續道:“小僧靈力有限,這個金剛罩,最多還能支撐兩個時辰。”

賀知洲吸了口冷氣:“所以說兩個時辰之後,我們就要變成玄鳥的炭烤人肉串了?”

“如果只需要保護一個人,金剛罩本來可以撐很久。”

一旁的許曳皺了皺眉:“但明空小師傅将它勻給了我們,對靈力的負荷大幅增加,這才導致堅持不了太多時間。”

也就是說,明空本有機會獨善其身,卻為了身旁這些未曾謀面的修士們,甘願放棄求生的機會。

屆時金剛罩破,他的靈力所剩無幾,就算是逃跑,也一定是跑在最後的那個,必定沒有生還的可能性。

賀知洲原以為這人不過是個不靠譜的小和尚,聽此一言,心頭不由得重重一顫:“這怎麽行!那那那、那你趕快把我們放出去!還真打算演《無人生還》呢?”

“小僧告訴過施主,殺伐無用,慈悲為懷。我修煉金剛護體神功,本就是為了濟世度人、以禦止殺,如今能為諸位搏來一線生機,便已完成了我的‘佛道’。”

明空搖頭微笑:“忍苦捍勞,繁興大用,貴心不移,一往直前履踐将去,生死亦不奈我何。”

許曳聽得一愣一愣:“小師傅,最後這句話什麽意思啊?”

明空的微笑僵在臉上。

明空:“我昨日生食了白菜,味道還不錯。你們餓了嗎?”

居然直接轉移話題了!這轉移得也太生硬了吧!

賀知洲算是明白了,這人雖然看上去是個文藝青年,但其實對那些佛學文獻一竅不通。偶爾引經據典,也不過是挑一些記得的句子,實則壓根就不曉得什麽意思。

三秒鐘之前,那個覺得明空有點小帥的他真傻,真的。

“這不行。”

許曳握了握腰間的長劍,眉頭緊鎖:“我已經計劃好了,待會兒金剛罩破,我就搶先沖出去吸引玄鳥的全部注意力,你們趁機逃跑,不必管我。”

他說罷深吸一口氣,遞給賀知洲一樣東西。

那居然是張被折疊着的白紙,最外層龍飛鳳舞寫着幾個大字:遺書第十稿。

下面還有行同樣像狗爬的小字:

蘇師姐不要傷心,雖然我死了,但我會一直跟在你身邊。夜半孤單的時候看看身後,也許能見到我陪伴着你的影子。

賀知洲:……

這段話翻譯過來,難道不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老兄你是有多恨這個蘇師姐,臨死前還不忘記給她講鬼故事?

賀知洲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神情複雜地接過遺書,忽然又聽見明空道:“兩位不必如此悲觀。在順境中修行,永不能成佛,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能否遇見新的機緣。”

許曳一怔:“機緣?”

年輕的小和尚擡起長睫,黑眸被朝陽映出瑩亮光彩,倒映出天邊的一道白影:“那不就是了嗎。”

他身旁的兩名劍修同時擡頭,又在同一時間露出十分驚訝的神情。賀知洲低低喚了一聲:“寧寧!”

只見不遠處的劍光越來越近,比割裂陰陽昏曉的朝陽更為刺目。

一個年輕的姑娘從劍上跳下,在看見他們二人時微微一愣:“你們怎麽會在這兒?不是說好了去之前吃魚的河邊彙合嗎?”

“我不是恐高——”

不對。

賀知洲話說一半便陡然停下,條件反射地擡頭望一眼天空。

玄鳥的嗅覺與感知能力遠超人類,當初他和許曳剛來這裏,就被它發現了蹤跡。

如今寧寧來得毫無防備,加上此時正值白天……那惡獸一定馬上就會聞風而來。

許曳顯然和他想到了一塊兒,當即壓低聲音道:“當心!此處盤踞着食人玄鳥,很可能已經發覺了你的蹤跡!”

寧寧仰起腦袋,環顧天空一圈。

視線所及之處唯有破曉時混沌的蒼穹,雲朵慢悠悠地走,連風也尚未醒來,四周安靜得猶如時間靜止,哪有絲毫異樣。

“施主可是帶了珍惜靈植而來?”

明空并未露出困惑的表情,反而神色如常地笑了笑。在看見對方點頭之後,緩聲解釋:“玄鳥嗅覺靈敏、感知力強,之所以能在遠處察覺我們的存在,是因為感受到了每個修士體內的靈氣。”

他頓了頓,留給呆呆的賀知洲一點思考時間:“而聖階的靈植,會散發比修士更為濃郁的氣息,從而将她自身的那部分全然掩蓋——對于身在遠處的玄鳥來說,這位施主與周遭花草并無不同。”

賀知洲恍然大悟:“吉利服啊!”

許曳松了口氣:“你怎麽會來這裏?古木林海中如何了?”

對于受了傷的自己被賀知洲帶走逃跑一事,他心裏十足愧疚。此時見寧寧安然無恙,一顆懸着的心才終于放下來。

“古木林海的萬年龍血樹遭到魔氣侵蝕,好在已經被裴寂解決了。”

寧寧長話短說:“但他強行破開識海激發潛能,現在情況非常糟糕。蘇清寒師姐說,這裏的銀絲仙葉能救他。”

“蘇師姐?”許曳激動得咧嘴笑起來,“你遇上她了?她現在何處?沒有一起來嗎?”

寧寧搖頭:“她在照顧裴寂。”

想起古木林海中的情形,寧寧不由眸光微暗。

當時她的雙眼被魔氣遮擋,只能聽見周圍大作的狂風與龍吟般的劍嘯,四周盡是血海一樣的濃烈鐵鏽味,在眼前魔氣消失的瞬間,耳膜幾乎被一道尖利的哀嚎刺穿。

随着哀嚎響起,古木林海中駭人的猩紅逐漸消散,慢慢淡化成熟悉的盈盈淺綠。

血霧一點點褪去,龍血樹枝幹上的每條褶皺都喇叭裂開,源源不斷的粘稠樹漿将整棵樹染得通紅。張牙舞爪的藤蔓都沒了力氣,被包裹在其間的弟子們紛紛落地。

而在距離龍血樹近在咫尺的地方,身着黑衣的裴寂垂頭而立,幾乎成了個血人。

想來他五髒六腑都受了震蕩,筋脈亦嚴重受損,之所以能挺直脊背站立,全靠那把插在魔核上的長劍支撐。

寧寧想不明白,裴寂為什麽要蒙上她的眼睛。

但據蘇師姐說,萬幸她沒有看見當時的場景,否則一定會連續做上好幾天的噩夢。

什麽那張樹幹上的臉忽然變成了暴怒的表情啦,什麽整片林子的血霧和藤蔓都一起朝裴寂那邊湧啦,什麽裴寂的眼睛和嘴巴都在流血,表情吓人得很啦。

無論如何,這場莫名其妙、和原著完全搭不着邊的異變終于得到了解決。但身為解決異變的人,裴寂的情形實在不容樂觀——

除了嚴重的內傷,他體內的魔氣在那之後猛然上湧,占據了絕大部分身體。

正道修士體內都充斥着純淨的靈力,裴寂自然也不例外。

可偏偏這種靈力與魔氣完全不相容,在身體裏彼此沖突,造成的痛苦無異于血管與骨骼被一點點撕裂砸碎,常人恐怕連一瞬間都無法挺過。

但裴寂居然咬着牙,臉色蒼白地硬生生在熬,等寧寧小心翼翼靠近他,甚至聲線低啞地微顫着說了句:“別管我,讓開。”

天曉得能講出這句話,究竟用了他多大的力氣。哪怕是不太友好的句子,也讓人沒辦法生氣。

寧寧手裏的天心草可解病解毒、蘊養靈獸,對魔氣卻毫無辦法。蘇清寒沉吟片刻後告訴她,要是能找到仙氣天成的銀絲仙葉,或許能逆轉局勢。

于是經過一番商議,由蘇清寒留在林海中照顧裴寂,而寧寧則獨自前往唱月峰,嘗試找尋銀絲仙葉的蹤跡。

“若是身懷天心草,擁有一定的隐蔽能力,說不定施主真能拿到銀絲仙葉。”

明空聽完來龍去脈,颔首笑笑:“為救同門置身此等險境,如果我是山中一只死去的小鹿,一定會因為這份感人至深的情誼再活過來。”

賀知洲面無表情地睨他一眼。

這人不應該是個佛修,應該叫他薛定谔的小鹿,死了又活活了再死,死死生生無窮盡也。

量子和尚,屬實高端。

衆人談話間,明空忽然指尖一動,壓低聲音道:“玄鳥快來了,寧施主務必藏好——我這裏有份唱月峰地圖,标注了仙葉的位置,你拿去罷。”

寧寧點點頭,道謝後接過地圖,閃身至另一邊的樹叢中。

玄鳥如明空所說翩然而至,見金剛罩仍然存在,有些失望地低哼一聲。

它原本打算看了就走,不成想似乎察覺到什麽異樣,橘黃色的瞳孔驟然縮起,晃了晃身後火焰般奪目的尾巴。

然後拿鼻子嗅了嗅空氣,爪子往右邊緩緩一挪。

正是寧寧躲藏的方向。

他們這群人自身難保,要是寧寧被這只鳥發現,絕對直接玩完。賀知洲一顆心提到了嗓子口,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對了。

因為給了別人兩片葉子,所以寧寧的那份天心草……只有一半啊!

葉子只剩下兩片,氣息自然也就大不如前,無法将她的靈氣全部掩蓋。眼看玄鳥緩緩朝她所在的樹叢踱步而去,賀知洲深吸一口氣,大喊一聲:“等一下!”

玄鳥冷冷扭頭瞥他,不過轉瞬間的功夫,便又別開目光,繼續向前。

對于它這種實力超絕的靈獸而言,普通金丹期修士和地上的小花小草沒什麽區別。要是有人走在道上時被野花碰了腳踝,一定也是懶得理會的。

賀知洲一個頭兩個大,為了吸引對方的注意力,幹脆狠下心來豁出去,直接加大音量喊:

“別走!其實我乃玄虛劍派……那個、那個天羨子!”

見玄鳥腳步微頓,賀知洲趕緊乘勝追擊:“我在仙魔大戰中受了傷修為大損,現在我痊愈大半,将靈力恢複就可以統治修仙界。只要你不動我們,我就給你記一個大功,來日賞你無數奇珍異寶!”

玄鏡外的天羨子被桂花糕直接噎住,翻着白眼咳。

這番言論實在驚世駭俗,玄鳥沒聽說過“我,秦始皇,打錢”的套路,聞言垂下腦袋,細細将賀知洲打量一番。

它雖然身處秘境,卻也聽聞過天羨子的大名和事跡。眼前的少年雖然氣質與他極像,但畢竟沒有十足把握,很快冷笑道:“黃口小兒,有何證據?”

賀知洲想了想,拿出自己用補丁補補丁的包袱:“這是我的包裹,用了五年。”

又掀開衣擺,本應該是腰帶的地方,赫然圈着根光溜溜的樹藤:“這是我的腰帶,用了半年。”

最後把包打開,裏面居然歪歪扭扭地繡了幾個大字:“撐住,別窮死了。”

玄鏡外的曲妃卿第一個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

随即周圍哈哈聲大起,滿座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胡鬧!這是我嗎!”

天羨子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我是這種形象嗎?”

他義憤填膺,沒想到秘境裏的玄鳥雙目渾圓,竟用了十分驚訝的語氣:“你真是天羨子!”

天羨子:……

玄鳥還在兀自驚訝,賀知洲與藏在樹叢裏的寧寧交流了個眼神,暗示她趕緊趁機去找仙葉,由自己拖延時間。小姑娘在一瞬遲疑後點點頭,很快沒了蹤影。

來到異世這麽久,賀知洲從來沒有忘記過,他曾經是個演員。

還是非常喜歡給自己加戲的演員,由于長相突出,接到的全是愛情戲。

他同時也明白,能在瞬間吸引女人注意力的,一定也是愛情戲。

他蟄伏了這麽久,終于有機會展示一下,什麽叫做專業特長,什麽叫做二十一世紀的智慧。

寧寧,你放心去吧!這只鳥必不可能從此地離開!

“我此番來,本是為了找尋仙靈藥草,治療舊疾。萬萬沒想到,在這裏遇見了你。”

賀知洲傳音入密,讓明空解除了自己身上的金剛罩,忍着雙腿的顫抖一步步往前:“喜歡一個人需要理由嗎?需要嗎?不需要嗎?需要嗎?”

這是《大話西游》。

劇情太過匪夷所思,玄鳥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茫然。

然而賀知洲還在繼續向它靠近:“一生至少該有一次,為了某個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結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經擁有,甚至不求你愛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華裏,遇到你。”

這是《戀戀筆記本》。

“你清醒一點。”

玄鳥總算被他穩住,停下了正欲離開的腳步:“你是人我是妖,人妖殊途。”

賀知洲低笑一聲,醇厚如酒的嗓音顯得格外誘人。

玄鏡內外,所有人都聽見他說:“要是我天羨子,就好這一口呢?”

終于又有人沒忍住,笑聲跟公雞打鳴似的。

天羨子硬了。

拳頭硬了。

言語之間,玄鳥眸光微動,輕輕扇動翅膀。

一陣疾風過後,原本碩大的鳥身竟倏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名身着紅衣、姿容豔麗的年輕女子。

“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天羨長老竟是如此,真是個漂亮的男孩子。”

她笑得漫不經心,伸出右手食指,挑起賀知洲白淨的下巴:“我獨身多年,偏偏又喜歡小孩。這幾天正想要個新孩子……既然天羨長老也有心,不如咱倆來試試?”

真好,賀知洲想,他目前還是個漂亮男孩。

希望最後別陰溝翻船,變成一具漂亮男骸。

“想要個孩子?”

眼看女人越來越近,賀知洲的笑越來越僵,心中警報狂響。但秉承着《演員的自我修養》,還是堅持繼續念臺詞:“這個很好實現啊!要不然……我現在就滿足你的願望?”

這回連玄鳥都愣了一下:“現在?”

“現在?!”

一個被賀知洲吵醒的媚修聽得面如菜色,心裏對這位名揚五湖四海的男人多了一絲顫抖的敬畏。

他是造了什麽孽啊。

一醒過來,就看到玄虛劍派的賀知洲對着大鳥深情告白,如今竟然還要——

蒼天,玄虛劍派弟子為何那樣?

其餘人驚吓連連,只有許曳欲言又止,皺了皺眉。

從賀知洲說自己是天羨長老時,他就想問了——

玄鏡是今年加設的新器物,賀師兄他、他不會不知道,長老們會通過玄鏡監視秘境裏的情形吧?!

玄鏡外,已有女修面色通紅地別開視線:“不愧是玄虛劍派,果真數一數二。”

也有人目瞪口呆:“為了拖延時間,竟不惜做出此等壯舉,真是非常人所能及也!在下佩服,佩服!”

片刻之後,沒有人再說話。

鏡裏鏡外數十雙眼睛,一起目光複雜地盯着逐漸靠近的一人一妖。

他們看見賀知洲一把将紅衣女人抱住。

然後“哇”地張開嘴,嗓子尖得能戳氣球:“娘!”

頓了頓,聲音更大:“羨羨餓,羨羨想吃飯飯。嘤。”

玄鳥:……

玄鳥的表情已經不能用“詭異”來形容了,如果非要描述,應該是“五彩斑斓的黑”。

天羨子:……

天羨子的表情,讓人想起他當年被騙走十萬靈石,窮到啃西瓜皮南瓜皮橘子皮的時候。

“天羨長老。”

曲妃卿笑得人快沒了,趴在椅子扶手上直抽抽:“你們玄虛劍派的人,戲可以和你們的錢一樣少點嗎?”

她話語未落,又聽見旁人道:“你們快看,玄鳥直接化成鳥身飛走了!”

“這……莫非是賀小道友憑借着獨一無二的天賦,竟把一只高階靈獸給惡心跑了?”

“看來這鳥也不愛吃油炸食品。啧啧。”

“等等。”

唯有流明山掌門人何效臣斂了神色,身子稍稍前傾一些,試圖把玄鏡裏的畫面看得更清楚:“看玄鳥的軌跡,應該是打算去仙葉那邊吧?那豈不是……和寧寧直接撞上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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