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決策自由
感受到幻術所制的**煙消雲散, 早已隐匿實體開溜的諾維雅挑挑眉毛,暗地裏比了個作戰成功的慶祝手勢。
六道骸所教授的幻術,雖然還是第一次運用到實戰中, 但效果相當不錯嘛。
她頭也不回地向前奔跑, 趕在魔術回路透支之前盡量逼近目标所在的位置。至于疏忽大意輸她一着的桔梗, 諾維雅倒并不擔心他會惱羞成怒追上來報複——分析利弊, 彼此都很清楚,只有盡快擊倒對方的“目标”, 才是贏得這場戰鬥最迅捷的手段。
狹路相逢,阻礙對方或許有必要,但浪費時間折返回去追趕,就太得不償失了。
桔梗鐵青着臉緊盯着逐漸消散的霧氣,立刻反應過來, 剛剛的諸般言語都只是對手分散他注意力的幌子。而自己,一開始就打算盡量避免沖突、根本不把夫人當做敵人的自己, 像個年輕氣盛的毛頭小子一樣輕易中計了。
現在最重要的是……冷靜下來……白蘭大人到底希望我怎麽做?
當做普通敵人就好。
Choice戰的勝利,一定要拿到。
半透明的火焰從腳下漫生出來,将身姿颀長的青年緩緩托舉到半空中。桔梗不再去看諾維雅溜掉的方向,沉着臉背向而馳, 飛快趕向下一個死氣之炎氣息的所在地。
入江正一——!白蘭大人, 想必不會介意我殺掉他的舊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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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力已經像流淌在接觸不良的電路裏一樣斷斷續續,小腿肌肉酸脹得要命。似乎一步都無法在往前移動了。明白這就是極限,諾維雅輕嘆一口氣,扶着膝蓋停了下來, 彎下腰盡力調整着呼吸。
大概就快要到了。一路上除了桔梗并沒有碰上其他敵人, 相對的,也沒有碰見同伴。
她相當不習慣地扶了扶夾在耳後的耳麥, 試探性地開口:“你們那邊怎麽樣了?”
入江正一由于不利形勢而顯得愈發緊繃的聲音響起:“山本擊敗了猿,正在朝目标那邊趕過去;不過綱吉君好像遇到麻煩了……等下!誘餌正在以驚人的速度被消滅,有什麽人往基地這邊靠過來了!!!”
獄寺隼人警惕地在戒指上點燃了火炎,毫不猶豫地準備開匣:“出來吧,瓜——這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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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兵器上不知何時布滿了細小的藤蔓,對主人的召喚毫無反應。成功把戰鬥掐滅在開始之前的桔梗“哈哼”一聲,毫不停留地從他頭頂掠過去:“沒時間陪你玩,失陪了。”
銀發的少年怒吼着猛垂一下牆面,眼神緊緊黏在飛速消失的對手身上。意識到單憑雙腿是追不上他的,獄寺朝停靠在路旁的摩托車沖了過去,極盡懊惱地在內部通話裏道歉:“不小心把他放過去了,我這就去追!”
“沒事,”入江正一看着屏幕上的密密麻麻的誘餌幾乎是轉瞬被清空,一滴冷汗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不知道是在說給獄寺隼人還是在安慰自己,“沒事的,山本和諾維雅已經到了,綱吉君的導航也修好了,來得及……”
剩餘誘餌數量,五。
他的十指在鍵盤上飛舞,快得幾乎拉起一道道殘影:鐳射裝置安裝進度,已經83%了!再快點、還需要再快點!
剩餘誘餌數量,三。
眼看沢田綱吉還在原地打轉,入江正一瞬間做出取舍,對着話筒大吼道:“山本、諾維,不要再等綱吉君了!!!就現在,攻擊密魯菲奧雷的目标!”
跟耳機裏柔和的女聲、低沉的男聲應答交織在一起同時響起的,是基地的入侵警報。
剩餘誘餌數量,零。
他勉力控制着顫抖的右手,在進度條終于顯示“100%”字樣的同時狠狠按了下去。
鐳射裝置,發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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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沖不進去,攻擊被彈開了!”
山本武被死氣之炎承托着懸浮在半空中,隔着透明的大廈玻璃和摟着粉色兔子的雛菊對視。給自己施了漂浮咒的諾維雅揪着他的衣襟,生怕一松手就會像氣球一樣飄到天邊去,因而靠得特別緊。
藏在少年背後以躲過刮得人皮膚生疼的狂風,她等到風聲消弭之後才勉強探出頭來:“讓我看看——是防護罩嗎?”
把魔杖從因為顯形咒語瑩瑩發光的罩子上挪開,諾維雅轉頭看了眼滿臉焦灼的少年:“能把你的攻擊彈開,應該還蠻麻煩的。”
“麻煩也要進去——!”山本武的眼神凜然,宛若鳴響的刀劍一般幾乎把那層玻璃刺破,手上的長劍再一次擡了起來,“用我最強的攻擊,一招定勝負!”
“沒必要。”
諾維雅使勁拽了拽抓着的那片衣料,迫使少年低頭和自己對視:“沒必要。山本君,抓住我的手,我來帶你進去。”
場地旁的觀衆席上,白蘭的眉毛難得地挑了挑。
他注視着彭格列的雨守毫不猶豫地握緊那人瓷白的纖細手腕,接下來魔杖輕揮,咒語念動——嗯,一切都是他相當熟悉的流程。
這個魔法,是叫做幻影移形吧?每次看都覺得很方便呢。
心不在焉地注視着二人無視了防護罩,瞬移到雛菊旁邊,名叫山本武的少年忍着初次随從顯形的不适,攻勢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迅疾和猛烈。抱着玩偶的雛菊似乎根本來不及反應,生生吃下了這一擊,随即歪歪斜斜地從椅子上滑落到了地板上。
胸口的準星裏,原本歡快躍動着的死氣之炎搖晃一下,顫顫巍巍地熄滅了。
山本武依舊保持着警戒态勢,一手持劍将諾維雅護在身後,一手按在耳側:“阿綱,這邊結束了!你那裏——”
共用的頻道裏傳來一聲尖銳的悲鳴,諾維雅和緊皺眉頭的山本武對視一眼,心頭同時産生了某種不妙的預感。
“正一!!!”
終于撕裂了狼毒的幻境,極速回援的沢田綱吉還是晚了一步,眼睜睜看着桔梗的火焰**從空中擲下,生生穿透了同伴的胸口将其釘死在地面上!
死氣之炎在身後猛地爆發,他以幾乎突破音障的速度拼命趕過去,幾個閃身便攔住了桔梗,滿懷怒火地發動了攻勢。
後者冷着臉一一閃過,根本沒有和他戰鬥的意思:“已經結束了,現在和你打根本沒有意義。”
似乎是為了證實他的話,粉發白裙的切爾貝羅從一邊閃身飛過,試圖阻止沢田綱吉的攻擊:“請您冷靜一下!對于雙方目标死氣之炎的狀态,我們已經在判定了!”
……
諾維雅緊按着耳機的右手垂放下來,注視着半蹲下來檢查雛菊的褐膚女人。
“山本君,”她輕輕地問,“那邊的狀況似乎不太好,我想過去看看。你一個人可以嗎?”
“當然。多虧你的幫忙,已經結束了。”面部纏裹着繃帶的少年對她認真地點點頭,“入江那邊就拜托你了!”
她一邊應允着“一定盡力”,一邊再次發動了幻影移行,在優雅的旋轉之後隐去了身形。
不時在內部通訊裏詢問沢田綱吉目前的所在地,諾維雅持續發動着幻影移形,不停修正自己的方位,終于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事故現場。兔子君半跪在地上,焦急地按着入江正一胸口正中駭人的創口;而傷員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狀态,整件上衣幾乎都被源源不斷的鮮血浸透了,嘴唇變成了一種不祥的灰白。
幾乎是在“噗啪”聲響起的下一秒,沢田綱吉敏銳地擡起頭來,霎時捕捉到了諾維雅的身影,求救的聲音裏含着毫不掩飾的哭腔:“諾維!怎麽辦,該怎麽辦,血止不住啊——”
一旁的切爾貝羅試圖上前檢查死氣之炎,被心懷愧疚的獄寺隼人毫不留情地趕開了。諾維雅趁機擠到縫隙裏,蹲下來仔細檢查着傷口的情況。
“入江先生,還有意識嗎?”
“唔……”
聽見他還活着,吊起的心髒稍稍放松了一點。諾維雅伸手去取綁在大腿外側的藥劑,卻被一層柔滑布料擋住了,這才意識到自己穿了礙事的長裙。
“獄寺君和綱吉,稍微回避一下。”
不去看旁人的茫然表情,她舉起魔杖在膝蓋位置一劃,伴随着爽脆的“刺啦”聲,把裙子的下半部分扯成了兩指寬的長布條。
後知後覺的獄寺隼人瞪着眼看完全程,此刻才反應過來:“喂,你當着十代目的面幹什麽啊?!”
“救他家族成員的命?”
諾維雅平靜地應了一聲,伸手從裹在大腿側面的繃帶裏抽了支試管出來:“幸好帶了這個。綱吉君,幫我把傷口周圍的布料清理掉。”
意外純情的獄寺憋紅了臉,決定看在局勢緊迫的份兒上勉強忍下這口氣。他眼睛一錯不錯地注視着少女拔掉試管塞,把信息不詳的謎之液體滴落在入江正一的傷口上,随即蒸騰起一陣白霧,還伴随着什麽東西被腐蝕般的瘆人聲音,讓人聯想到硫酸潑到地板上:“——這是啥,**嗎?!”
入江正一痛苦地悶哼出聲,感受到沢田綱吉擔憂的目光,諾維雅分神解釋了一句。
“白鮮香精,是治療外傷的特效藥。”
她等着白霧散去,對着布滿血污的傷口部位輕揮魔杖,把污垢都清理掉:“喏,血已經止住了。”
“哇,好厲害!”
探過頭去看的兔子君顫巍巍地輕觸新生的完好肌膚。要不是衣服的破洞尚在,根本看不出這裏曾經受過傷:“正、正一,現在感覺怎麽樣?”
病號的臉色似乎好轉了些,對他擠出一個慘淡的笑容。
“還能堅持——我們,贏了嗎?”
“喂,你現在的狀況就別擔心這個了,重點是要好好休養吧?”
無力和獄寺争辯,入江正一把臉勉強轉向站在旁邊的切爾貝羅。
“結果如何?”
後者漠然地對着滿臉尴尬的彭格列首領點點頭:“他的情況現在已經好轉,請允許我履行職責,開始判定。”
兔子君忙不疊閃開一條路:“那個,剛剛實在是太着急,抱歉了!”
“死氣之炎會在目标的生命能量低于2%時熄滅,這是賴以判定勝負的關鍵。”切爾貝羅絲毫沒有搭理他的意思,毫無起伏地往下說着,“那麽,入江正一的準星內——”
目光下滑,她的聲音微微停頓了一下。
胸膛左側圓形的準星內,正躍動着花生米大小的橘色火焰。
雖然微小到似乎劇烈的呼吸都能把它吹滅的地步,但始終不肯就此屈服,搖搖擺擺地堅持着。
“——死氣之炎,尚未熄滅。”
與此同時,檢查雛菊的切爾貝羅傳來了截然相反的信息。
“目标雛菊,死氣之炎,确認熄滅。”
共用的內部通話裏傳來一片壓抑不住的歡呼聲,諾維雅掃一眼面前三人的興奮表情,嘴角不由自主地翹了翹。
性子最直白的獄寺出聲催促道:“喂,現在可以宣判結果了吧!”
切爾貝羅一反常态地沉默了。她站起身來後退幾步,拉開和彭格列衆人的距離,靠得離伫立一旁的桔梗近了些。
“抱歉,現在還不能宣布結果。”
“?!為什麽——”
話音未落,耳機裏已經傳來了山本武的驚呼。
“怎麽可能?!!雖然不是致命一擊,但我絕對重創了他才對!”
意識到事态又有反轉的諾維雅把空了的試管塞回繃帶裏,真正意義上的身心俱疲:“山本君,出什麽事了?”
少年的聲音頓了一下,似乎不知該如何表述。
“那個雛菊……”他緊咬着牙,每個字都是從唇齒間迸出來的,“熄滅的死氣之炎,又被點燃了!”
諾維雅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不去理會桔梗關于“雛菊是不死之身”的高調解釋,她通過切爾貝羅的态度,稍微窺得了一點點游戲的真相。
場地是白蘭提供的。人員是白蘭挑選的。規則是白蘭制定的。裁判是白蘭的下屬。
至于賭注,是白蘭勢在必得的彭格列指環。
——那個人,會允許自己有輸掉的可能嗎?
她站起身來,把殘破的長裙——應該說是短裙的褶皺撫平了。
“綱吉君,意識到了嗎?”
“大概明白了。”
沢田綱吉長出一口氣,金紅色的火焰在眉心熾烈地燃燒着。
“什麽絕對公平的Choice戰……不打倒白蘭,就贏不了吧?”
躺在地面上的入江正一失魂落魄地嘟囔着“不可能,白蘭先生不是這樣的人”,卻因為與現實沖突變成了神志不清的呓語。被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噗嗤一笑,在公共頻道裏出聲了。
“哎呀,很驚訝的樣子嘛,小正。”
“白蘭——!你以前不是這樣子的,”入江正一神色猙獰地大吼,“履行你的諾言!因為在Choice戰裏輸給過我一次,不是說可以随我在戰鬥裏提出一個條件嗎?!我的條件就是——”
“抱歉啊小正,”白蘭漫不經心地往嘴裏扔了個棉花糖,“我說過那樣的話嗎?不記得了哦~”
“怎麽可能會忘?!我要求這次Choice是在絕對公平的情況下決出勝負的,答應我,白蘭!”
“就算你這麽說,沒說過的話就是沒說過啊。”
白發的青年舒适地靠在軟綿綿的沙發上,注視着躺在廢墟之間、形容狼狽的舊友,眯着眼笑了一下。
“不好意思,小正。我以密魯菲奧雷首領的名義,拒絕你的要求。”
“不過,既然大家都攤開了說了,我也就不再打着Choice的旗號了。彭格列,其實你們明白的吧?要不是小諾維,輸的絕對是你們。”
他起身穿了外套。在一旁沙發上百無聊賴地趴着的鈴蘭興奮地跳下來,像是親人的小狗一樣繞着她打轉轉。
“那麽,我現在否定諾維雅·波特屬于彭格列家族的身份。——她是密魯菲奧雷家族首領,白蘭·傑索的未婚妻。”
……
人渣為了勝利,果然是不擇手段的。
諾維雅下意識地擡手揉捏太陽穴,努力平複着久違的、帶着刺的情緒,不讓突如其來的憤怒沖昏自己的頭腦:“我否認。我現在和密魯菲奧雷家族的首領沒有絲毫關系!”
“哎哎,是嗎?”青年的聲音裏帶着一如既往的甜蜜笑意,她簡直能想象出那人此時紫瞳眯起的狡黠表情,“可是啊,小諾維,你知道我拿得出證據的呦~嗯,比如一紙婚約什麽的?”
諾維雅仰頭望天,覺得從來沒有這麽痛恨過未來那個不争氣的自己。
就在她絞盡腦汁思考着要怎麽打破局面的時候,背後傳來了兔子君弱弱的呼喚聲。
“諾維醬?”
她悚然一驚,蹙着眉頭思考該怎麽自證清白:“的确,我現在沒辦法證明。但是綱吉君,我——”
“沒事的。”
沢田綱吉豎起手指,笑着對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我說過相信你的。但是,怎麽說呢,就這麽因為個人原因把你牽扯進來,好像讓你為難了呢……真的十分對不起!”
諾維雅下意識地擺擺手,開口道:“是我接下的任務,沒什麽好道歉的。”
“啊啊,其實我就是想說這個。”
兔子君被火焰染成橙紅的明亮眼睛,像是燃燒的太陽一樣堅定地直視着她。
“六吊花很危險。你不像其他人一樣,被我的麻煩卷進來無法脫身,摻和進來也只是因為任務而已。下面的戰鬥已經不能算是Choice戰的一部分了……”
預感到他即将說出的話,諾維雅翡翠色的眼睛安靜地望着他,輕輕抿着嘴唇等待着。
“你的任務完成了,諾維醬。”
不想讓你卷入大麻煩。不能把你拖入更深的渾水了。
之所以說這樣的話、分清彼此的界限,并不是因為彼此只有冷冰冰的交易關系,而是真正地,把你當做安危挂懷的朋友。
她看着少年不好意思地撓着臉頰移開了視線,鴉羽般的黑色睫毛微微顫動着。
任務完成,可以回到本丸去安心混吃等死了。
生活費賺夠以後,緊接着就該繼續嘗試時空跳躍,去改變瑪修的命運了。
時間表上一條接着一條,總是安排得密密麻麻。然而不着眼的當下,抑或是無法預知的下一秒,總會有什麽意外之事發生在身邊,逼着你改變計劃适應它,而不是它适應你的計劃。
對不起,諸位……再稍等一下吧。
在心裏默默對刀劍們道了一聲歉,諾維雅清清喉嚨,示意沢田綱吉朝這邊看過來。
“的确,委托的事情告一段落了,而且看來你接下來沒有繼續發布任務的意思……”她拖着長腔,小心挑選着用詞,“那麽,接下來要做什麽就是我的自由了。”
垂耳兔一副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她無奈地挑挑眉毛,走上前去向他伸出了手。
“彭格列家族的十代目,下面的戰鬥,可以允許我協助你們嗎?”
沢田綱吉還沒來得及回話,已經有腔調熟悉的笑聲在近旁輕飄飄地響了起來。
“Kuhahahahaha,當時說的以後再見,居然隔了這麽久嗎?”
這個聲音變得更加磁性,也更低沉了。完全褪去了少年時期的青澀,像夜霧一般優雅又神秘。諾維雅被那個某人慣用的笑聲勾起了尚還鮮活的回憶,不由展露一個淡淡的笑容:“嗯,好久不見。”
白霧在眼前逐漸凝聚成形,原來似乎和她差不多高的少年,如今已經成長為身姿颀長的青年,微微垂着頭俯視着他。
“對你來說可不是好久。大概只隔了一兩天吧?現在看見這個模樣的我,作何感想呢?”
“沒被複仇者監獄抓回去泡罐頭我就放心了,”諾維雅看清他是實體不是幻術,不由揶揄了兩句,“真是幸運呢,骸君。”
成年版六道骸包容地一笑,蓄長的紫發在身後随風飄揚:“好像不是敘舊的時候呢,專門破壞氣氛的家夥過來了。”
已經撕破了公平決戰的面皮,雙方的家族成員都在不斷從觀衆席上趕過來。彭格列衆除了六道骸和諾維雅,都圍繞在沢田綱吉身邊,緊張地讨論着下一步的對策。而街道的另一頭,已經能看到迅速放大的幾個小黑點——白蘭帶領着剩餘的六吊花,正在飛快地往這邊靠近。
“入江傷得太重,還是回去修養比較好。”裏包恩首先提議,“大家往傳送裝置那邊撤退,先回并盛吧!”
六道骸低聲笑笑:“那麽,我和諾維在這裏拖住他們。”
被安排到危險位置的諾維雅無所謂地聳聳肩,轉頭催促兔子君:“決定了就別磨蹭,快點行動起來啊綱吉——我們?不用擔心的。”她安撫地眨眨眼,“還記得我的能力和空間有關嗎?”
眼看一群人兵荒馬亂地朝傳送裝置沖了過去,諾維雅啧啧兩聲,還沒來得及跟久別重逢的老師吐槽白蘭多不是個東西,正在被紮小人的密魯菲奧雷Boss已經來到了二人眼前。
“上午好啊兩位,”青年的聲音由遠及近,一瞬間就突進了身周半米之距,“真的要……和我為敵嗎?”
話只說了半句,他的拳頭已經和六道骸的三叉戟狠狠相撞!後者眼睛裏的數字飛快變動着,強化體術擋下這一擊,僵持着的白蘭慢騰騰說完後半句,這才借力彈開,退到了稍遠的地方。
不用費心對付白蘭的諾維雅一擡手,身後的水泥崩裂,密密麻麻的荊棘叢飛快抽條,以遮天蔽日的龐大身姿擋住了企圖繼續追過去的六吊花。
“別無視我啊,諸位。”
雖然說只是簡單的幻術,但是破開也需要時間。連連失利的桔梗咬着牙冷哼一聲,死氣之炎凝結成刀削去一片荊棘,無奈還未通過就被新生的植株填滿了。
“真是不明智的選擇,夫人。”淩厲的青色瞳孔緊盯着她,“雖然不太明白,但您的力量比之前似乎衰弱了許多……您也很清楚吧,對上我們是無論如何無法取勝的?”
諾維雅沉默以對,倒是一旁的六道骸輕笑着回應道:“是嗎?但是目前看來,只要能拖住你們,那就是我們贏了。”
“哎呀,所以我才不願意刺激小諾維呀。”
白蘭站在戰圈外,一副事不關己的吃瓜群衆樣子,閑适得像個純良無害的局外人。
“雖然表面上沒什麽反應,”黛紫色的雙眸微微睜開些許,詭秘的光芒流轉,他刻意将語氣放輕放慢,把敵對者之間的試探說得宛若調情,“但是心底其實有動用底牌的念頭吧?”
——她的底牌。
足夠把這個用作決戰場地的小空間整個毀掉的強大力量,也是她有恃無恐活躍至今的保障。白蘭猜得對,剛才她的确因為煩躁和厭倦産生了“全部毀掉”的沖動。
右手背上的令咒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在手套下面存在感鮮明地灼燙起來。諾維雅攥緊魔杖,暗暗揣測着對方對自己的能力到底了解到了什麽地步。
“英靈”的存在,只是局限在這個世界的白蘭·傑索,真的能夠理解嗎?
遠處傳來隐隐約約的爆炸聲,引得衆人不約而同擡起望去。六道骸手持武器含笑不語,實則用幻術在她耳邊暗暗提醒着:“他們已經成功離開,我們任務完成了。”
諾維雅猛松一口氣,灼熱的令咒逐漸冷卻下去:“明白。但是幻影移形發動需要一秒左右的時間……”
“我會拖住白蘭,剩下的交給你。”
蔓生着蓮花的火柱怒吼着從地下噴出,數十條火焰長龍彼此交織,每一道都散發着肆無忌憚的可怕熱量。處于煉獄中心的白蘭懶洋洋地任由青色莖葉飛快纏上來,似乎自己并不是個即将被燒熟的可憐粽子,而是個瞧新奇的觀光客。
“不行啊,對付我光這種程度可不行。”
他注視着諾維雅在半空中飛快勾勒出不知名的繁複魔法陣,裏面的東西似乎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鑽出來,焦急地從法陣中伸出被黑色鱗甲覆蓋着的龐大利爪。不由聯想到“龍”這種在西方神話中臭名昭著的兇惡生物,六吊花頓時提高了警惕,打起精神嚴陣以待。
完成召喚的黑發少女似乎有些虛弱,安靜地倚靠在同伴的肩膀上,右手依戀地緊握着那人的手腕。
知道她如果不是必要的話,會盡量避免和他人的身體接觸,白蘭揚揚眉毛,惡趣味地邁步上前,離開火柱的攻擊範圍,掙脫了蓮花構築的枷鎖。
【要逃跑了對嗎?】
無聲地對她重複了“幻影移形”這個名詞,相當滿意地注視着碧色的瞳孔泛起波瀾,映着自己的倒影。
【放心吧,不會揭穿你的哦,】他看着少女瞬間做出決斷,在意外發生之前以最快的速度毫不猶豫地發動空間跳躍的魔法,為表誠意攤開手後退了兩步,【我只是想集齊七的三次方而已,現在留下你對我并沒有意義。不過作為放你一馬的交換——】
青年擡起白皙修長的食指,虛虛按在含着微笑的嘴唇上方。
【可要抓緊時間,好好了解我哦。】
咒語完成。伴随着宛若泡沫破碎的輕啪聲,他年幼的戀人和攪屎棍先生一同從原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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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影移形只能去往施術者曾經去過的地方。而在這個時間點上,除去剛剛逃出的決戰場地不算,諾維雅去過的地點大抵只有三個。
白蘭床上、沢田家門口、并盛神社。
運用排除法,她幹脆利落地帶着六道骸幻影移形到兔子君家門口,依舊是上次的落點。或許是因為兩個人的重心比較難以把控,幸運女神并沒有像之前一樣伸出援手,而是任由兩人歪歪斜斜地栽進了灌木叢裏,噼裏啪啦壓倒了一地小樹枝。
諾維雅下意識地閉眼,右臂橫檔在面前試圖緩沖一下。不料接觸面傳來的觸感并不是粗砺且難以忍受的,而是溫暖、柔軟、卻又給人沒來由的堅實之感的某樣東西。
驚訝地擡起眼睛,和頭發散落下來的鳳梨頭正對上了眼神。
後者仰面躺在死狀凄慘的破碎灌木叢裏,唇角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似乎對于壓在胸膛上這點重量根本不在乎:“哈哈,看吧……告訴過你要修煉一點基本的武技的吧?”
“會體術的幻術師都是邪魔外道。”
諾維雅一邊回敬他,一邊踉踉跄跄地以手撐地爬了起來,手掌被斷枝刺得生疼。她拍拍沾染灰塵的裙子,皺着眉頭施了個旋風掃淨,這才偏頭去打量似乎和十年前一模一樣的沢田宅。
“綱吉君他們,應該不會在這裏吧?”
“白蘭肯定會追來的,據點當然在更隐蔽的地方才對。”
六道骸直起身來,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坐在灌木的屍體上,似乎連起身的意思都沒有:“彭格列家族的據點,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就問問你可愛的庫洛姆,”諾維雅一手叉腰,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便宜老師一紅一藍兩只瞳孔,“不要消極怠工啊骸君,拿那種漏洞百出的話來糊弄我可是不行的。”
後者意料之中地唔了一聲,尾音微微上挑,頗感興趣地眯起了眼睛。
“Choice戰結束,你沒有要跟在他們身邊的理由了吧。”
諾維雅被他噎了一下,沉思片刻,肯定地搖了搖頭。
“有啊。”
“嗯?短暫相處建立起來的脆弱友誼嗎?”
“不是,”她的回答斬釘截鐵擲地有聲,“他的傭金還沒付。”
“……這樣啊。”
不知道該擺出什麽表情比較恰當,戲谑的微笑在青年面龐上僵了一秒。暗自感嘆着這的确像是她會用的理由,他收拾好表情,偏着頭打量着明顯心不在焉的黑發少女。
“你也看到了吧,密魯菲奧雷家族強勢的樣子——彭格列現在可不一定還有富餘的資金付給你。對向我這樣一流的幻術師撒謊可是不明智的,諾維。不過這點暫且不提——”
他慢悠悠地瞅着對方眼神游移,到底還是問出了口。
“白蘭·傑索說的那些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諾維雅緊貼在沢田宅雪白的牆壁上,視線在自己腳尖周圍打轉。
……說來話長啊。
要告訴他嗎?雖然短時間好像沒什麽害處,但是未來……秘密洩露導致的、不可預知的風險,誰知道呢?
但是,也不想說謊啊。
沉默良久,坐在灌木叢裏的六道骸伸個懶腰,慢悠悠地站了起來。
“怎麽說呢,”他慣用的的那個諷笑似乎稍淡了些,整個人的氣息都變得疏遠了,“諾維,我親近的人很少。師生、師生,我沒有要刻意收徒的打算,所以你應該是唯一一個……”
諾維雅蹙着眉頭,糾結地打斷了他。
“骸君?”
“嗯?”
“和我走得近的「人」,好像也很少呢。”她在心裏默默計數着,“在學校時就沒有特別合得來的朋友,畢業之後……因為工作的原因,和他人接觸的機會就更少了。”
制杖系統相當破壞氣氛地在腦子裏哭嚎【就是因為這樣大大你才會單身到現在啊快點辭職好嗎QAQ】,她權當沒聽到,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總之,似乎不怎麽擅長和人相處呢。但是有一點……”
只有這點,我是知道的。
【對他人的感情,一定要有所回應才行。】
諾維雅構思着接下來要交代的前因後果,盡量省去不必要的前情鋪墊,依舊被長長的篇幅逼得揉起了太陽穴。
親近的人——是嗎,我算是嗎?
當初突兀闖入的時候,根本沒有意識到會發展什麽深刻的羁絆。但是,既然你是這麽認為的,那我——
“骸君,是我的朋友。”
她像是許下諾言一樣,掌心向上,平平向前伸出了右手。
“既然這樣,我就不會有所欺騙。就算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非常難以想象,你也願意相信嗎?”
眼眸深處隐着的陰霾逐漸散去了。青年低笑着伸出手,像受邀的貴女一樣優雅地搭在少女的掌心上。
【是的,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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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7月28日中國唐山發生了裏氏7.8級地震,2008年5月12日中國汶川發生了自建國以來最大的地震,8.12天津濱海新區發生爆炸,8.30美國休斯頓發生了五百年一遇的洪水,12.7美國加州發生了巨大火災……不管是地震或是火災或是洪水,不管是天災還是人禍我們都能看到一群逆向而行的特殊人群。
他們用自己堅實的臂膀彼此支撐,逆向而行于天災對抗。他們年紀輕輕卻要擔負拯救世界的重負。他們不是超級英雄,卻為了同一個信念,成了真正生活裏的英雄!小說關鍵詞:消防英雄無彈窗,消防英雄,消防英雄最新章節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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