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殺人事件
教室裏有片刻的寂靜。
短暫的沉默過後, 像是吹得過于飽脹的氣球終于被針尖戳破一樣,不知是誰帶頭發出了“噗”的輕笑聲。
情緒的宣洩随即變得明顯,座位靠窗的染着發的女生, 大笑着開始錘桌子;倒數第二排一臉生人勿進的娃娃臉小個子也擺出一個明晃晃的譏諷表情;而正對着講臺的那個男生, 穿着一股汽油味的藍色工服, 嚣張的亮粉色短發被反戴的鴨舌帽委屈屈地壓着, 此時正在刺耳的笑聲裏随着主人的前仰後合大幅度地抖動。
……這表現也太誇張了,小學生嗎。
雪染老師在短暫的愕然之後立刻重拾作為教師的職業操守, 舉起雙手在身前怒氣沖沖地畫了個大叉:“安靜!”
呵止的話語尚未起效,便看見被群嘲的插班生轉過臉來,眼神平靜,呼吸和緩,甚至笑容的弧度都和剛剛踏入教室時一分不差。
“沒關系的, 老師。請交給我來處理。”
“啊、啊,這個, 好吧。”
原·超高校級的女傭·副班主任·操心老媽子·雪染千紗妥協地止住了動作,後退一步,不忘低聲叮囑道:“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一定記得跟老師說哦。”
諾維雅臉上的笑容真實了一點, 點點頭表示記住了。至于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或許是因為她的反應太過平淡,喧鬧的笑聲漸漸止歇。等到整個教室又複歸寧靜,少女慢騰騰地眨眨眼,視線毫無興味地在衆人臉上逡巡了一圈。
“很好笑嗎?”
眼珠子一轉, 停留在某個讨厭鬼身上:嗯, 離得這麽近又笑得最誇張,用來樹典型再合适不過了。皮卡丘, 就決定是你了!
“【超高校級的機械師】,左右田和一。”
她若有所思地重複了一遍。
“左右田同學,覺得很好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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鯊魚齒的男生大大咧咧靠在後座的桌子上,一條腿悠閑地晃來晃去,表現得像三流節目裏被抽中上臺領獎的幸運觀衆一樣。
“可不是嘛!之前老師說得那麽誇張,還以為是什麽樣的怪物呢——喂,小妹妹,在這裏只會變兔子可是不行的!”
諾維雅颔首,眼角餘光神使鬼差地往狛枝那裏掃了下。
他的臉型和成年後相比要圓潤些,那份扭曲的病态被純稚之感沖淡不少。灰綠的瞳色雖然還是稱不上明亮,但幹淨又純粹,像是打翻在畫布上的某種新鮮原色。少年細膩的肌膚白得像瓷一樣,然而光芒是內斂的,只是映着教室外的晨光。
嘴角依舊噙着慣常的笑,不含絲毫的嘲諷意味。
應該不是對她的實力又多少信心,而是又在一味地妄自菲薄,心想“這樣的我有什麽資格輕視別人”吧。
進而聯想到他面對才能和希望時那種失去理智的狂熱樣子,諾維雅忍住撫額的沖動,覺得為了未來的相處,必須好好露一手才行。
念頭電光石火般閃過,她把注意力放回左右田和一身上,一直看到後者不安地在椅子上坐直了。
“變兔子?”
少女纖細的雙手舉起來,在胸前輕輕擊掌。伴随着一陣少女心十足的粉色煙霧和炸開的彩色紙屑,一只毛絨絨的白兔“砰”地一聲憑空出現在左右田的課桌上,萌态十足的小模樣激起臨近女生興奮的低聲尖叫。
“哇,好可愛!”
“尾巴在動,耳朵豎起來了!好厲害,居然是活的呢?”
穿着深藍色連體衣的左右田吓了一小跳,看清兔子之後立刻放松下來,那份輕視的意味稍微消減了些,嘴上卻依舊不肯饒人:“什麽啊,果然就只會這個,這不是魔術師的入門技能嗎?你們這些沒見識的也別太驚訝了,肯定是有什麽機關——”
諾維雅在心裏默默翻個白眼,決定好好踐行自己記仇少女的人設,給這個不幸的男同學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
嗯,要深刻到他十年以後做夢夢到還會垂死病中驚坐起嚎啕大哭找媽媽的地步!
“左右田同學這麽自信的嗎那麽,接下來的表演,可絕對不止這種程度了哦?”
她故意擺出一副傲慢的樣子,但還是“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絲被拆穿的慌亂”,現在只是“死撐着不願承認自己是個蹩腳的家夥”,還試圖“再使點小把戲拯救一下自己”。不料機智的左右田和一一樣就看穿了她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草包,頓時信心大增,雙手撐着桌子嗖地站起來:“盡管來!”
這麽簡單就上當了,真是可愛的小家夥。
【那是,畢竟對手是身經百戰的怪阿姨……】
默默把攪屎系統屏蔽了,諾維雅帶着深不可測的微笑,示意他仔細觀察那只兔子。
“機會只有一次,你可要好好把握哦。”
超高校級的機械師屏息凝神,注意力空前集中,兇氣十足的吊梢眼惡狠狠地和白兔對視着。
不能分心!不能把眼神移開!就算是再短暫的一次眨眼,那個女生也一定會找到空隙把兔子藏起來的!
秒鐘滴答滴答地走動着。
十九八七,六五四。
就在他憋紅了臉勉強堅持的關頭,專注程度達到最巅峰,幾乎把眼眶瞪裂。眼見時機成熟,諾維雅在心底毫無誠意地說句抱歉,笑眯眯地歪了下頭。
三,二,一。
兔子的長耳朵不安地顫了兩下,緊張地把擡起前腳,把重心放到了後腿上。
零。
白兔的頭顱突然像一團柔軟的橡皮泥一樣塌陷下去,極快地膨脹、變色、扭曲,在無法分辨的瞬息之間占據了小半個教室。可愛的小兔子消失不見,原本巴掌大的身軀上接着不成比例的大腦袋——橘黃底色,漆黑條紋,金黃眼眸裏豎瞳微縮,只有頭,然而的确是只活生生的老虎。
食物鏈頂端的掠食者緊盯着眼前呆若木雞的少年,從牙縫裏擠出被冒犯的低吼。
看見了那足有小指長的尖銳獠牙,嗅到了猛獸嘴裏的腥臭味。離體的魂魄似乎正在一點點回歸,僵硬的四肢終于有了感覺:“騙、騙人的吧……”
暴怒的猛虎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長嘯,血盆大口遽然張開,狠狠地咬向了獵物的頭顱!
“不要——!!!”
兔子變成了老虎,咬下了同學的頭。
說起來好像要花費很久,但前後轉接,其實只是一瞬間的事情。被突然出現的猛獸懾住的衆人連插手呵止的機會都沒有,這其中甚至包括離得最近的雪染千紗。
過于尖銳的悲鳴變成了氣息不足的顫音,雪染千紗無力地跪倒在地板上,伸出的手什麽都沒有抓住,顫抖着垂了下來。
“諾維,這種行為……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剛剛做了什麽?!”
“知道。”
少女平靜乖巧地回答她,似乎這是必經的某種程序,微不足道的小事。
“證明了我的才能,僅此而已。”
被她對生命的蔑視态度震驚了,雪染千紗壓抑着怒火高聲質問:“就算左右田同學态度不好,可他并不是壞人!只是因為這種小事,就随手剝奪他人的生命,你到底——”
被拉出來立了典型的某同學,癱在自己的位子上發出劫後餘生的顫抖氣音。
“雪染,老師……別說的,好像我已經死了一樣……”
“诶……诶!!!左右田同學你居然還活着?!有哪裏受傷嗎,有沒有感覺不舒服的地方?!”
“好像暫時沒有。啊對了”虎口逃生的左右田和一感覺精神境界得到了升華,似乎突然間想開了許多東西,“麻煩老師你讓一下,我回宿舍換條褲子。”
雪染千紗安靜且迅速地同他拉開了距離。
腿依舊有些發軟。路過插班生的時候,機械師躊躇片刻,還是心癢難耐地出了聲。
“剛剛那個,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少女湖泊般的綠眸好奇地注視着他:“啊咧,你不害怕嗎?”
“怕啊!”他一臉的理所當然,“肯定會怕啊,特別是老虎咬下來的時候,我的心跳都停了!”
“——但是反應過來發現活得好好的,就知道你是在吓人了。畢竟我先前說了那種話……”外表看上去難以相處的不良少年,在反複糾結之後結結巴巴地出言試探,“那,那我們,算不算扯平了?”
以為肯定會被記恨的諾維雅一怔,被他炯炯的目光釘在原地。一邊反思着自己是不是把當代青少年想得太狹隘了,一邊批判居然開始熱愛惡作劇的幼稚自己,她在淡淡的負罪感裏煎熬幾秒,幹脆利落地答應下來:“扯平了。”
被欺負得慘兮兮的少年嘿嘿一笑,一副“我占了大便宜”的滿足樣子,臉頰泛紅地拖着腳步走開了。
“……好,既然事情順利解決了,就來進行下一步工作。”
人生大起大落實在太過刺激,就算堅韌如雪染千紗也不禁感到一絲疲憊。她強打精神,指指教室靠窗的角落:“班裏的座位有四排四列,加上你剛好滿員。就先坐那裏吧,諾維醬。”
諾維雅沒有動。
她在目測這個小角落裏的座位和狛枝的距離。
狛枝凪鬥:第二列第二排。
諾維雅:第四列第四排。
結論:——這踏馬不是整個班裏離委托人最遠的位置嗎!希望之峰可是整天上課的寄宿高校啊,隔着個把狛枝遮得嚴嚴實實的肥宅和兩條過道,要她怎麽不動聲色地和白毛拉近距離啊?!
于是她悲憤且倔強地站在原地,不肯動。
……對不起老師!對不起京助!不是我不服從組織命令!實在是形勢太嚴峻啊!
雪染千紗顫顫巍巍:“你,你又有什麽問題嗎?”
諾維雅抹抹眼睛,假裝自己是一個被同學和老師輪番針對的可憐girl。
“不是的……只不過那個位置,可能不太适合我……老師,我能坐那裏嗎?”
心力交瘁的副班主任順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第二列第三排,【超高校級的體操選手】終裏赤音的位置,剛好在狛枝凪鬥的後面。
于是有氣無力地揮揮手:“終裏同學,願意和新同學換座位嗎?”
突然被點名的女生膚色較深,身材火辣到根本不能被稱之為“少女”。她不耐煩地揉揉亂蓬蓬的棕發,“哈”了一聲,不滿地瞪向講臺上一副“我是無辜的白蓮花請不要傷害我”作态的讨厭新生。
“我可不是左右田那種膽小鬼。要我讓出來,憑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諾維雅:我機智溫柔獨立勇敢堅強善良貼心勤儉持家認真負責的完美人設,崩了。
手動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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