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分居生病

中原中也并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淪落到這步田地。

遙想當年,他好歹也當過一段時間的羊之王,是個團體領導人呢,雖然很快就被事實打臉,證明了他還不具備當個好領導的素質。

不過後來跟随森首領一路學習,他認為自己也成長了不少,就算當不了大領導,當個小領導也游刃有餘了。

以上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為什麽非得扮成女人,還得拼命求老鸨收下自己啊?

“因為這點錢不足以讓我們在中之街消費,只夠買粗布衣服和廉價的脂粉。”紅發男人很老實地回答他,“并且如果能混入內部的話,套取情報一定也會更加順利。”

中原中也并不想聽這種廢話!他想要的是足以說服他這麽幹的理由!

結果他就目瞪口呆的看到芥川已經乖乖照辦了。

年輕的芥川換上了一身白色粗布浴衣,兩邊鬓角上分別戴了一朵小白花,臉上搽了一層脂粉,雖然看着就挺廉價,但絲毫不掩那股我見猶憐的氣息。

總得來說,就像是一只稚嫩的小白兔,引得人心裏發癢。

芥川只在換衣服的時候遇到了一點點心理障礙,他不願意輕易把外套脫掉,因為衣服是發動異能【羅生門】的必要條件,在脫下衣服的那一刻他會失去他所依賴的武器。

但芥川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态,一邊咬牙切齒地反複念叨着:“為了救妹妹!為了幹掉黑衣男!”一邊用令人驚嘆的速度完成了換裝。

紅發男人再一次領會到了自己這個便宜徒弟對太宰的仇恨,于是愈發閉緊了嘴巴。

芥川換裝之後,還有閑心勸說中原中也:“在下認為這種程度的犧牲根本不算什麽,在貧民街時,在下為了一口飯吃曾與野狗搶食,若是抱着羞恥和自尊裹足不前,很快便會淪為野狗們争搶的血肉。”

“誰關心你在貧民街是怎麽生活的。”中原中也咬牙切齒。

但他最後還是順從了,因為芥川的理論的确有點觸動他,而且開口提議這件事的紅發男人自己也身體力行,假扮成了女性。

讓中原中也來評價的話,織田作之助的女裝真是辣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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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上淡青色的胡茬若隐若現,像是有胡子又像是沒有,鼻梁挺直棱角分明,灰藍色的眼睛木讷而平淡,總之一看那張臉就男性化十足,哪怕搽上脂粉也完全救不了。

紅發男人身上穿的黑色條紋和服已經很長了,但還是沒能完全遮擋住小腿上的腿毛,最後只好靠着超長白襪來掩飾。

但露出來的手臂就沒有任何辦法了,那上面的汗毛對于男性來說倒是中規中矩,不算多麽濃密。但放在女性裏面,尤其是吉原這種出賣女色的地方,可就太過引人側目了。

總而言之,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中原中也覺得既然這個能搞定太宰治的幕後黑手都肯舍下臉皮,做這等自毀形象的愚蠢打扮,他也必不可能認慫。

“來就來!”他氣哼哼的,也不知是在和誰怄氣,胡亂選了一件銅紅色浴衣就粗魯地往身上套。

他不肯摘掉自己的帽子,所以整套裝扮下來,很有些不倫不類的感覺。

總體而言并沒有紅發男人那麽辣眼睛,但也絕對不吸引人就是了。

唯一可稱道的就是他的身高,天然适合扮演少女,絕不會引人懷疑。

真可惜當下能選擇的都是便宜材料,否則如果是高貴大小姐的那種精致打扮,這副傲嬌面孔一定會很贊。

紅發男人并不作聲,表情也是四平八穩,但心底已有評判。

——

墜落……

人類要怎樣才能分辨墜落和飛行呢?

當離開了地面,離開了最後的着力點,一切都會變得夢幻而美妙。

風從耳邊流過,像是柔和的水流,大部分人世間的喧嘩噪音都被風阻隔開來,甜美的靜谧漫入心田。

你跳過傘嗎?蹦過極嗎?

一開始的下落便是那樣。

實際上那體驗并不吓人,除非自己吓到了自己,否則刺激程度就根本比不上過山車和跳樓機。

一片樹葉自由的飄落,跟你按着葉子往地上砸必然是兩碼事。

太宰治當然不會自己吓自己,但他的心跳還是不斷加速。

因為那個正與他擁抱着,共同體驗這一美妙飛行的男人。

太近了,兩顆心髒幾乎就貼合在一起,咚咚咚,砰砰砰,亂七八糟的鼓點,也不知道誰心跳更快一些。

太宰治注意到了織田作今天穿的襯衫,那是一件豎條紋的黑色襯衫。

不得不說這件襯衫還是很襯織田作的,雖然是黑色卻像極了大太陽下的黑色遮陽傘,觸碰起來能體會到溫暖的熱度。

織田作這家夥的本性其實也是這樣子,暖暖的,但是絕對跟純白無害無緣了。

想到這裏太宰治就不禁怨念。

他知道這次跳樓大概是不會死了,可謂流于形式,但其實還是有死亡的可能。

世界上哪有穩活不死的跳樓呢?就算織田作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也總會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失敗。

而織田作正是因為同樣知曉這一點,才大膽的抱着他一起跳樓。

就仿佛在說:“太宰,我與你同生共死。”

根本沒辦法再生氣,但其實還是好氣。

仔細回顧這段時間的經歷,太宰不得不承認自己懈怠了。看不透織田作就算了,怎麽連中也的叛逆都忽略掉了呢?

當然,他也無法去生中也的氣,因為那就像是承認蛞蝓贏了他一樣讨厭。

最後他不得不承認,他喜歡這次殉情。

他想起了那天酒吧裏的擁抱和輕吻,這将近半年前的往事已經像棉絮一樣輕柔的鋪陳在了腦海深處。

回憶這些軟軟的東西讓他感覺到疼痛。是一種很難形容的、從心底蔓延到四肢百骸的疼痛。

膽小鬼碰到棉花為什麽會受傷呢?一個曾經熱愛自裁的狂人本不至于如此脆弱才對。

他實際上只是難過。

織田作這樣美好的人為什麽會死去?為什麽要死在他眼前?為什麽現在的這個織田作也如自己一般是個美好的假象,如果這就是【書】外的現實該多好?

智者的悲哀便是能分清現實與可能性,沒人願意清醒的活着,人們總是追逐美夢,流連于幻影。

他原本的跳樓計劃也的确是在做完一切能做的事情之後,就去追逐死亡的美夢。

但現在這個計劃只能廢止了。

雖然織田作沒逼他繼續活下去,但他也沒法子繼續自己必死的計劃。

因為……唉,因為各種亂七八糟的心情吧。

他睜開眼睛坐起身,抓着披在身上的沙色外套發呆。

微微潮濕的霧氣籠罩着他,森林的每一分綠色帶來的水汽浸潤了一切,也讓他忍不住想打個噴嚏。

在他的不遠處,幸介正死死皺着眉頭盯着他,滿臉都是沉重。

真嗣不太确定地對幸介問道:“你在想什麽?”

“我一直在想……”幸介的語氣十分嚴肅,“織田大哥跟這個活屍是在分居麽?”

“诶?”

“織田大哥把外套都給活屍了,說明不是分手,但卻一直不住在一起,我仔細想了想,感覺只能用‘分居’這個詞形容。”

真嗣猶豫着。他已經後悔開口向幸介提問了,但這時候不搭話似乎不合适,所以只能壓住後悔的心情,道:“所以呢?”

“所以,我以後也要和戀愛對象分居。”幸介終于痛下決心,“織田大哥那麽強,是不可能做錯誤的決定的,現在這個狀态必有深意!我一定要參悟明白,然後進行複制。”

真嗣忍不住後退一步遠離幸介,以免自己被感染白癡病毒。

他就知道問了會後悔啊!幸介說的這是人話麽?把織田大哥當偶像也該有個限度吧!事事都要學這已經是變态了!

但真嗣不會這麽不客氣的吐槽自己兄弟,所以他只是很柔軟、很沒信心地說:“兄弟,沒必要,真的,大可不必如此。”

锖兔從遠處一路跑了回來,高聲宣布:“大家!我們快到狹霧山了!”

“萬歲!”或站或坐各自休息的孩子們齊聲歡呼起來。

在傳達了這個振奮人心的消息之後,锖兔喘息着平複了一下心情,本就溫柔的眉眼更是柔和起來:“我們馬上就能見到鱗泷先生了,不知他……不,他一定十分安好,也一定收了比我們更優秀的新弟子吧。”

真菰很明白锖兔的心情,走近锖兔低聲安慰:“不管如何,很快就有分曉了,我們見到鱗泷先生之後,鱗泷先生一定很高興,還會讓烏鴉把富岡義勇叫來和你相見。”

一聽到富岡義勇這個名字,原本有點近鄉情怯的锖兔立刻振奮起來,揮手對大家招呼道:“休息好了的話,我們就繼續出發吧!”

在場圍成一圈的除了唯一的太宰治是成年男子,剩下正好是織田作之助收養的二十個孩子。

穿越來之後大家就幸運的聚在了一起,因為身無分文,又需要落腳之處,就沒有任何争議的把目的地選在了鱗泷先生居住的狹霧山。

這一路上只有兩個孩子不太适應,就是總覺得與周圍格格不入的科尼和雷斯理。

不對,還有一個人也是格格不入啊。

锖兔不快地瞪向了太宰治:“喂!要出發了,想讓我背着就快點過來!”

锖兔現在有一萬個理由仇恨太宰治,最大的理由便是太宰治的嬌弱。

他想不到別的什麽形容詞,就算在橫濱上學之後已經學習了大量新詞彙,此刻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是嬌弱。

而且看太宰治的臉色,似乎要生病了。

這算什麽男子漢啊!

這種活屍憑什麽能被織田先生看中!

锖兔的怨念幾乎要撲到太宰治臉上了,太宰治讪讪一笑以示友好,然後再也克制不住,狠狠地打了一個打噴嚏。

都怪這山林子裏濕氣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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