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城南老鹵煮

衆人看的表情很是豐富。

老徐師傅倒是淡定得很：“這個人肯定不知道鹵煮是什麽，很多老外都不吃內髒的。”

“是嗎？”道淼表示懷疑。

一行人下了車，就進了飯店。

這裏雖然是賣鹵煮這種小吃的地方，但是飯店裝修的不錯，上百張桌子一溜兒排開，來往的人還不少呢。

而且這裏不止是賣鹵煮，還賣醬牛肉，五香羊肉等等熟食制品。

屋子裏一股濃郁的肉香氣，摻着一點特殊的味道，這是內髒被烹饪熟了的味道。

他們進來挑了個大桌子坐下，就有人過來問他們吃點什麽？

負責點菜的是老徐師傅，他是本地人，知道怎麽吃合适，就點了一人一碗鹵煮加肉，還有兩盤醬牛肉，兩盤熏羊蹄，以及一盤涼拌牛肚絲。

服務生一下子就笑道：“您一看就是個吃主兒！”

吃主兒就是會吃的人，老饕的意思。

他們這邊剛點完菜，那邊那外國游客進來了，他們這些外國游客正好是坐在他們旁邊的一個大桌子。

因為都是多人一桌，大桌子都是挨着的，他們這一桌都是自己人，而隔壁那一桌，都是一些金發碧眼的外國游客。

剛才出去吐的那個游客一回來，就對着導游一陣叽裏呱啦，表情有些氣憤。

道淼問旁邊的獨孤浩炎：“他說什麽呢？說話跟鳥兒似的。”

還挺好聽，就是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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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這種東西，喂狗狗都不吃。”獨孤浩炎翻譯：“還說導游騙他們，說這不是當地的小吃。”

“什麽？”這話讓老徐師傅不高興了：“什麽叫喂狗狗都不吃？這是我們吃了幾百年的東西，你不喜歡就別吃啊！”

那導游也不太高興，跟那外國游客解釋了一下。

道淼他們看向了獨孤浩炎，因為這說的不是英語。

“導游說，這就是京中地道小吃，來之前他已經說過了，小吃具有地方特色，不能吃的人，可以不吃，他們晚上還可以去吃烤鴨。”獨孤浩炎同步翻譯：“或者老北京清真火鍋。”

“他們不吃內髒的嗎？”道淼歪頭看那邊：“我看他們也有人在吃鹵煮啊？”

是的，在座的外國游客有的不吃，有的卻吃得歡快。

“其實只是個人習慣問題，他不吃，不代表別人也不吃。”的獨孤浩炎看了看那無奈的導游，對着那個氣的臉都紅了的外國游客，說了兩句。

那外國游客看了看獨孤浩炎，說了兩句什麽，那導游倒是感激的朝獨孤浩炎一笑。

他對這幾個外國游客可真的是沒轍兒了，這外國游客就是不好帶，風俗不同，吃的東西住的地方都要精挑細選，他們不住酒店，住的是四合院家庭賓館，對着雕梁畫棟的四合院，恨不得爬上房梁去看上頭的彩繪。

看什麽都新奇，也不好管，有的時候一些危險的事情，他一眼看不到他們就以身犯險。

不過，獨孤浩炎說了幾句話之後，另外幾個游客哈哈大笑了一陣子，笑的那個外國游客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道淼拉着獨孤浩炎的衣袖：“你跟他說什麽呢？”

“他說他不吃內髒，覺得內髒髒兮兮，我就問他，法蘭西人不吃鵝肝醬的嗎？”獨孤浩炎坐了下來：“你吃不吃鵝肝醬？”

“哈哈哈……一個法蘭西人不吃鵝肝醬，他還是個法蘭西人嗎？”獨孤非炎樂了：“大哥說的太對了，賤人就是矯情。”

“就是，法蘭西餐廳裏的鵝肝醬可貴了，那麽一丢丢就賣一百多。”小天師噘嘴：“去吃了兩次我就不想去了，那麽大個盤子，給那麽一塊巴掌大的牛肉，好吃是好吃，就是給的太少了，還有那個松露，一股子奇怪的味道，我在山上的時候，每次都吃一大盤子的，老道士師父可沒那麽摳門兒。”

山裏的山珍，多了去了，他們師徒倆吃的幾乎都是山裏産出的東西。

那猴頭菇、松露什麽的，肯定是随便吃啊！

“行，下次不去了，下次我們還是去吃鐵鍋炖吧。”獨孤浩炎立刻就道：“去吃榛蘑炖小雞。”

榛蘑是小天使的最愛，炖一只嫩嫩的小公雞，他能一頓飯吃三大碗。

而且心情能好上好幾天。

不過不常吃這道菜，因為只有大鍋炖的才會那麽香。

“不是說，道士不吃一些……哦，葷腥的嗎？”獨孤浩炎會查資料，人家邱春山也會啊，而且他還查的非常徹底，不愧是當代大學生，拿着手機就開始搜索，并且說的頭頭是道：“孫思邈孫真人的養生歌訣有雲”雁有序兮犬有義，黑鯉朝北知臣禮。人無禮義反食之，天地神明俱不喜”，雁、犬、黑鯉都是不能吃的。還有一些飛禽、走獸、水族，諸如鶴鴿、牛羊、龜鼈蛇鳝等，也是不能吃的吧？”

可是看道淼的樣子，他好像不太忌口啊！

火居道士，也是道士的一種呢。

“孫老神仙那是唐朝的人，皇家姓李不說，吃鯉魚在當時也不太盛行，且為了迎合皇家的人，才說黑鯉朝北知臣禮，李家要是真的知道臣子禮節，會篡了隋朝楊家的江山？”說起歷史來，誰能說得過道淼？從小就聽老道士師父說那些事情：“其實道教從東漢以來，什麽都吃，只自死老死，摒棄勿食之外，其他的沒有什麽講究，一直到宋朝的時候，才有了全真教，受到佛教的影響，食素不說，還不成家立業，其實道教不禁婚假，不禁葷腥。”

“哦，原來是這樣。”邱家三口人對道教知道的不太詳細，還以為跟佛家一樣呢。

正說着呢，鹵煮上來了。

味道醇厚，滋味十足。

道淼吃了一口就愛上了：“好吃！”

老徐師傅還教他們如何泡餅子，一夥人吃的那叫一個美啊！

就是吃了幾口之後，道淼問邱春山：“怎麽樣，是這個味道嗎？”

邱春山卻搖頭：“不太一樣，不是這個味兒。”

“什麽不是這個味兒啊？這味兒地道的很。”老徐師傅道：“這就挺好的了，五十年老店。”

這裏的确是開了五十年，廚子都傳了兩代了。

裝修幹淨，後廚衛生更是被評為“優等”，接待外賓的地方。

“不是，我記得，那味道……跟這個不一樣。”邱春山想了想：“我記得那裏放的好像不是蔥花。”

“不放蔥花這怎麽吃啊？”獨孤非炎的碗裏，放着的不止是蔥花，還有香菜碎，白胡椒粉。

“我記得放的是圓蔥碎，那味道很沖。”邱春山道：“還有一股子辣椒油的味道，麻椒味兒也有。”

其實，鹵煮就是一個重油重味道的吃食，為的是遮掩那些內髒的一絲異味，畢竟是內髒嘛，收拾的再幹淨，也有那麽一絲味道。

“放圓蔥的啊？”道淼扭頭問老徐師傅：“您知道哪兒的鹵煮放的是圓蔥嗎？”

“這個……？”老徐師傅有點猶豫了。

“你放心的說，我們這次來就是為了這鹵煮，吃完這家，我們再去別家吃一碗。”他們點的東西不多，吃完也就是個半飽，這地方就不是吃飽的地方。

“您說，放心，我們不是鬧事的人。”獨孤翁老爺子道：“就是想找一找我當年吃過的那些地道的鹵煮。”

獨孤翁老爺子年紀大了，但是鶴發童顏，看着氣度也好，雖然說的話明顯是個借口，但是人家樂意給他個借口，老徐師傅也不是矯情的人：“既然您老都這麽說了，那我就放肆一回，這放圓蔥的鹵煮啊，是從另外一個鹵煮店裏傳出來的，據說當年是因為大蔥歉收，小香蔥價格又昂貴，沒辦法，選擇了圓蔥，但是當年幹旱啊，圓蔥也歉收，唯有一種小頭紫皮的小圓蔥比較多，價格也便宜一些，就用了那紫皮小圓蔥，味道沖，還形成了獨特的味道，所以後來就一直用紫皮小圓蔥替代了蔥花。”

“那地方在哪兒？”道淼問他：“您知道嗎？”

“知道，就是那裏地方比較偏，車子是進不去了，得走着去，不是皇城根兒底下長大的人，都找不到那裏。”老徐師傅道：“而且每天只賣一百碗鹵煮，賣完就關門，每一碗的價格也比較貴，這裏的二十塊一碗，那裏要五十塊一碗，燒餅另算，而且沒有這些鹵味，只有鹵煮。”

也就是食物比較單一，沒人家這大店裏的花樣多。

“那是什麽地方？”

“城南老鹵煮。”老徐師傅說話的時候，還壓着嗓門：“一般人都不知道他們家，年輕人只來幹淨的地方，其實他們家也挺幹淨的，就是沒這裏這麽敞亮。”

那裏是老店，自然不會裝修，都是用的老物件，他們喜歡那裏的厚重感，這才頻頻光顧，一般年輕人都來的這街面上的新店吃。

“那我們一會兒就去！”邱天旺恨不得立刻就去。

“恐怕不成了，這都下午了，早就賣沒了，幾位要是真的想去，明兒清早，我帶大家過去。”老徐師傅道：“早起，就當吃早飯了。”

“也好。”獨孤浩炎一錘定音，他也知道這地方，某些私房菜，那可是跟外面的飯店不一樣，一天就接待一兩桌，過時不候，還有，某些私房菜是要提前預定的，就連某些國際領導人，都得排隊。

衆人算是說定了此事，不過這裏的鹵煮也很不錯，尤其是每一桌都有贈送的小菜兩盤，雖然是素菜，但是味道也很好。

吃過了飯之後，結賬，但是并沒有回到車裏，而是在這條小吃街上逛了逛，一個是消消食，另一個則是看能不能再遇到點熟悉的味道。

道淼讓邱春山聞一聞空氣中的味道：“或許有你熟悉的，別怕麻煩，品嘗一下，要是那個味兒，我們就順藤摸瓜。”

“好！”邱春山這回也真是拼了，這裏是小吃街啊，滿大街都是小吃的味道，他跟個狗狗一樣，聞了半條街，還別說，真有一個熟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