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最難不過當家

她嫂子身上穿着上次歸寧帶回去的鮮豔衣服，頭上也戴了幾支金裹頭簪子，全然不似她剛從宮裏回來的模樣。

“家裏小子們都在做什麽？”

張氏腼腆的笑着，答道：“聽姑奶奶的話，大些的小子送到私塾裏念書，小些的在家皮實的很。”

管黎讓張氏将大妮兒解下來，放她下來，“嫂子背着也辛苦，讓她學着走路，窮人家的孩子誰有功夫天天背着抱着？”

“姑奶奶說的是，我也是這樣想，只是她爹這兩日病着，家裏全靠我一人，若放下誰照看她來？”張氏斜着眼睛看着管黎頭上的赤金鳳頭釵，因問：“姑奶奶頭上這發釵是實心的吧！得多少銀子？”

管黎不理她，只顧逗弄大妮兒。

張氏白讨了沒趣，氣悶地坐着也不說話。

将嫂子和大妮兒送到管家門口，管黎本來要回去的，但張氏再三讓她進屋裏坐，都到了門口不進去恐惹人閑話，少不得跟着一起。

隔着門問候了哥哥，又讓大夫過來看視，知道不過是偶感風寒，也不是大毛病，才放下心來，讓夥計跟着大夫回去抓藥，賬算在自己的頭上。

因忙着也不敢多坐，只給了孩子們三分銀子，讓他們買零嘴吃。

張氏見沒她的份，雖然不敢給管黎臉色，出門也沒說出來送送，還是幾個孩子跟着送出門。

管黎知道她嫂子的為人，也沒多在意。

上馬車見時辰差不多便讓家去吃飯，往日管黎都在酒樓裏吃飯的，省了時間，但最近楚臨風住着不肯走，管黎不願意再和他糾纏，因此不願意過去。

回唐家偏偏因為她多數時間不回來也沒做她的飯，唐家做飯都是掐着數兒，多一粒米都是不能的，偏偏車上的糕點管黎全給了大妮兒。

沒奈何，只得出去讓小厮随便買點熟食大家在車上将就着吃了。

用過午飯先到藥鋪子裏清點貨物，查點盈利。夥計到外頭販回來許多藥材，都需登記入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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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唐靖裕當家，這些都是掌櫃的做好冊子交到府上去，至于看沒看那就不得而知了。管黎做事一向喜歡按章辦事，賬自然是要做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能有絲毫馬虎。

這些夥計們在唐靖裕手裏散漫慣了，剛開始管黎過來查賬，還支吾，要麽就是那句話：“從前大爺是一個月查一次，每日多少主顧，店裏人少，沒那等功夫記賬。若是娘非要每日查點，再尋人過來就是！”

管黎冷笑兩聲，反問着他們：“一日的賬都不清楚，那一個月的賬你們是怎麽算出來的？我可不是你們棉花耳朵爺，說什麽聽什麽！出去打聽打聽誰家鋪子不是日日做賬的？”

這些人糊弄不過去，只得交出賬本，沒過幾日又弄了假的賬本出來。若是換了旁人大概也不會查出來什麽，管黎看着不對勁便對照着貨物，哪家差了讓管事的和夥計補貼上。

得利的只有一個人，誰肯幫人貼補？少不得吵嚷起來，一些刺兒頭管黎便借機打發了。

現在鋪子裏的雖說也有不少老滑頭，但誰也不敢在管黎面前弄鬼兒。

對着進貨單，管黎一一清點，等到清理完已經入夜，管黎賞衆夥計酒菜，又給出門販貨的夥計各賞五兩銀子不提。

回唐家府中主子們早已經安寝，管事的留了燈籠單等管黎回來，将一封帖子呈上，說道：“按理說，咱們和唐書老爺家素無來往，等閑不請咱們。只是今時不同往日，雖說家下裏一切都好，到底娘是孤掌難鳴。”

管黎打開帖子看了兩眼，笑着問道：“你是從來不替人說好話，人給了多少銀子？”

管事的低了頭，沒敢吭聲。

“怕甚？難不成主子還稀罕這兩錢兒？不過白問問。”管黎将帖子遞給跟前伺候的丫鬟們，自顧自地往內宅去，那管事的見狀連忙跟上去。

“不敢欺瞞主子，給了小的一兩銀子。”管事的從衣兜裏将銀子取出來，躬身身子奉到管黎面前。

管黎後退半步，淡淡的道：“收起來吧！哪家門房管事不賺點小錢兒？”

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兩家既是素無來往，唐書單單下帖子請自己，想必不是小事。即使找借口拒絕，但事情總是要面對的，有句話說：無奸不商，這話不是沒有由來的。

管黎帶着一幹丫鬟仆婦四處查點門房，囑咐守夜的不許偷懶吃酒，仔細門口。

之後才是回自己的院裏洗漱安歇不提，自打管黎過門之後，事無巨細都親自處理妥當。老太太明面上不管事兒，背地裏也在指手畫腳，生怕大權旁落。

管黎也沒多在意，橫豎她的責任盡到了。她把唐家當成在後宮當差，反正都是一個道理，因此心裏那些不滿也都壓了下去。

用過早膳之後，管黎先到上房給老太太和唐太太請安，查點唐嫣然的功課。現在的唐嫣然比從前乖巧了許多，每日只在屋裏寫一兩篇大字，跟着女先兒學針線。

雖說沒有多大成就，到底比做睜眼瞎強上許多。

管黎拿着唐嫣然繡的樣子瞧了瞧，真誠的說道：“到底是姑娘，往年在宮裏當差，多少進宮學刺繡的小姑娘都沒這麽短時間能學成的。”說着又看了看老太太，又看看唐嫣然，自笑道：“怪道姑娘這等伶俐，原來是随了奶奶。奶奶是做過诰命夫人的，這等說來咱們姑娘也是有福氣的？”

一句話說的老太太笑的前仰後合，手指着管黎，樂呵呵地道：“你這孩子，慣會哄人！細瞧着，姑娘的确有些像我，只是.......姑娘的前程就多勞你費心了。”

唐嫣然一向自恃美貌，知道曾祖母等長輩對自己寄予厚望，心裏十分得意。聽見管黎這等說，越發心裏歡喜，低着頭故作羞怯狀。

管黎先是楞了一下，以唐家的身份地位差不多選個商戶也就能過得去，況且官宦之家向來門戶之見心甚重。即便是娶繼室也不願意娶商戶之女，當然也非絕對，像當今最寵的美人便是屠戶之女，還有當朝宰相夫人也是商人之女。不過這位這位宰相出身貧寒，是這位夫人資助宰相，後來高中狀元娶夫人，并且立下誓言終身不納妾，成為人人弘揚的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