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颠倒黑白

“啪！”

張氏突然站起來重重的拍桌子，把一桌的湯湯水水震翻。

“虧了有你這樣的婆婆，她這樣的換做旁人，早辣辣的打上一頓，趕出家門去。您只管放心，有我在她不敢放肆！”

管墨悄悄拉了張氏的袖子，雖說沒在一處長大，自家妹子是什麽樣的人還是清楚的，若果真像唐太太說的那般不堪，唐家真能容得下她？

張氏不明所以，一心想要讨好唐太太，反手甩開管墨，一手叉腰，瞪大了眼睛反問着管墨：“你拉我作甚？是你家妹子不知廉恥，對不住人家。咱就該好好和親家母嬉和嬉和，這般明事理的婆婆她打着燈籠也找不着的，還只管任性，你當哥哥的不管，我這個做嫂子的可不容許她放辣。”

唐太太見張氏這般潑辣，心中暗喜，怪道那人說請這兩人到府裏來與管黎說和。

“親家嫂子且莫急，聽我把話說完。”唐太太安撫了張氏，佯裝關切的樣子嘆息一聲，“你家妹子人是極好的，自打到了咱們家，上上下下沒有不喜歡她的。只是咱唐家在這地兒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比不得那些落魄戶兒家的小媳婦，可以随意撒潑胡鬧，大家娘子就要有大家娘子的樣兒，方才不讓人笑話。這話你二位說是不是這個道理？今兒在大街上雖說是誤會，但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今兒鬧這一場，即便她是清白的，也經不住人說不是？”

管墨越聽越覺得心慌，按照唐太太的意思，他妹子即便是清白的，唐家也覺得她不清白了？

“那親家媽是什麽意思？”

唐太太雖然沒有一點算成，但經人指點也知道拿捏，見張氏有頭無腦，管墨又是一團老實和氣。想來事兒應該能成的，只要不鬧到老太太跟前去，此事便容不得管黎辯白。

“也沒甚，有些話我這個做婆婆的不好說，您二位是兒媳婦的至親，您二位的話想必兒媳婦也能聽進去！”

管墨雖然愚笨，但還是聽明白唐太太的話。怪道人家說做生意的人是屬蓮藕的，心多着呢！直接說管黎不賢，讓娘家人自己教訓教訓不就完了，轉了一圈差點叫人摸不着頭腦。

不過不管唐太太的話有多少是真，管黎當真每日出去抛頭露面的确有辱門風，別說唐家這樣的大戶，就是他家也沒得說讓婦人随意出門的。

張氏剛開始還沒點頭，随後見唐太太吩咐丫鬟給她兩套衣裳，一方汗巾還有五分銀子，滿口應承，“您只管放心，這事兒交給我，準将您媳婦教訓的服服帖帖。”

管墨待要拒絕，這婆娘見錢眼開哪裏容的他多說。

唐太太自以為一切都在自己的算計之中，殊不知管黎一進家門便有人通報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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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黎心思剔透，大約也能猜到唐太太此舉的意圖，便命人不許打擾唐太太待客。自己回屋裏換了衣裳，梳洗打扮之後往老太太屋裏去。

管黎故意讓自己的丫鬟在屋裏休息，只帶了玉兒在身邊。

“三妹妹一直在老太太跟前伺候？我瞧着你是先進門的，倒不着緊公婆意，反倒讓了新來的。”

玉兒是個老實的，如實答道：“我是院裏出身，老太太看不上，我也不敢往跟前湊。”

管黎側目看了玉兒兩眼，見她身上穿着半新不舊的衣裳，頭上的釵環珠花也都是過時的，遂道：“今年府上緊張，太太吩咐不做夏衣，素日二妹妹在她跟前晃悠，見她的都是新衣裳，以為你也有。上回二嬸過壽，有知縣相公家還有大舅姥爺家送了兩套衣裳與我，腰身太小了些穿不上。你比我瘦，那衣服你穿正好，回頭我着人送與你，珠花明兒我從外頭買些與你。”

玉兒一聽頓覺受寵若驚，趕忙與管黎磕頭道謝，她早是失寵的人，唐靖裕等閑不到她屋裏去，府裏給的月錢有限，要想額外的東西簡直比登天還難。張氏有嫁妝，即便府中不給月錢日子也不會太難，而她別說嫁妝，唐靖裕贖她出來時老鸨兒連衣裳都舍不得與她一件。

管黎趕忙拉她起來，悄悄地道：“東西我晚上着人送去，家裏人多嘴雜，沒事兒還能挑出事兒，你可別混與人說。”

玉兒趕緊點頭，看了看四處，低聲道：“娘如此看顧奴，奴若是對人嚼舌根豈不是太沒良心了？娘放心，即便有人問起，奴只說是爺在家與奴的。”

管黎點點頭，二人一路說說笑笑往老太太正房去。

蘇氏會讨老太太喜歡也不是全靠獻小殷勤兒，比如午膳後老太太困乏了，蘇氏便在一旁打扇，估摸着差不多老太太快醒，着人準備小食，下午乏悶便唱小曲兒給老太太解悶。

從進門到現在從不間斷，比起嘴甜手懶的張氏自然更讨老太太的喜歡。若非是老太太忌憚，只怕會當衆喊蘇氏孫媳婦了。

這時候蘇氏正懷抱琵琶唱小曲兒，張氏坐在老太太軟榻旁邊的腳踏上與老太太捶腿，姑娘唐嫣然在老太太跟前坐着，大家夥兒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大娘、三娘來給老太太請安。”

一聽見管黎來了，老太太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不自然起來，蘇氏整個人吓得懾懾發抖，一張明媚的小臉上滿是恐懼之色。

唐太太帶着人親自捉奸，卻叫管黎安然無恙地回來，要麽是去晚了什麽沒見着，要麽就是她爹被人騙了。

此刻蘇氏只希望唐太太是去晚了，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珠簾作響，單見玉兒扶着管黎的手慢慢地走進來，張氏鄙夷地看了玉兒一眼，院裏出身的就是沒見識，還當是從前那位娘呢？再巴結她也拿不出一個子兒打賞。

衆人各懷心思，見面還是帶着親親熱熱地笑，先是管黎與老太太見了禮，随後是姑娘唐嫣然和兩個妾侍給管黎見禮。

唐嫣然扶着管黎的手在老太太右手邊第一把交椅上坐下，恭恭敬敬的奉上新茶，待管黎喝過茶将茶盞放在桌上，才道：“娘辛苦一日，不在家休息休息怎的這會子過來，雖說太陽已經下山，外頭熱氣重，娘仔細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