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東窗

更可氣的不是虧空，管黎新開的鋪子竟然關了門！唐太太差點沒一口氣沒上來氣死過去。也沒心思去別處查點，調轉車頭回了唐家，待要拿蘇氏過來問罪，又想着此事鬧大她不好在老太太面前交代，畢竟人是她自己提拔的。

思來想去，着人拿了些東西推說去看蘇氏。

眼看就要過中秋佳節，府中要請客宴會，虧空了這麽多銀子，府裏拿什麽過節？

唐太太去蘇氏的屋子可巧讓張氏的丫鬟看見，與張氏說了。張氏想到自己今兒在蘇氏的棒瘡藥裏放了辣子水，不過仗着沒人理會，讓蘇氏吃個啞巴虧。如今婆婆去看她，這還了得？

晚飯也顧不得吃，風風火火的到管黎屋裏去，知道管黎也不喜蘇氏，也沒瞞着将事情的緣由與管黎說了，央求道：“求大娘看在妹妹素日的好，幫妹妹想個法子吧！”

管黎的飯菜剛剛擺上，哪有功夫說這個，只說道：“這個時辰只怕你還沒吃過飯，在我這裏吃，橫豎我一個人也吃不了許多。”

張氏此時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哪有心思吃飯，急的差點跪下求管黎。

沒奈何，管黎只得道：“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裏，別說辣子，就是你下了砒霜，我也保管你沒事兒。”

張氏不解其意，繼續和管黎打磨兒，“好娘，人吓得魂兒都快沒了，您只管拿話哄人。”

“那蘇老爹在外頭養婊子，賭錢的銀子哪裏來的？若是只差一星半點兒，那還能糊弄過去。你想想外頭養個女人能少了錢去？那麗春院是小腸兒？眼看要過節請客，家裏就那麽一二百兩銀子還要用到下月去，哪裏來錢請客？這會子婆婆恨不得吃了蘇氏。”

張氏聞言将心放進了肚裏，樂的奉承：“還是娘眼毒，您當家那會兒家裏欠的債不但還的差不多，還有餘錢，如今才多少時日又虧空了。”

管黎拉了張氏坐下，讓丫鬟拿了才釀的菊花酒來與她嘗嘗鮮，笑道：“你也太狹促了些，那蘇氏背上打的爛爛的也是夠了，你還給她放那東西，辣子活血化瘀，可也能将人疼死過去。”

張氏毫不在意，捧着酒杯嘗了一口，吩咐丫鬟：“再給我倒一盅，我知道這是大娘釀的好酒。”

那丫頭果然又給張氏倒滿杯，張氏一口喝下，替管黎盛飯，道：“那蘇氏素日裏也得意夠了，把咱們娘們幾個不放在眼裏，娘還不知道那東西多可恨呢！你看玉兒，雖說院裏出身，好歹人本分，那個東西得了上頭的臉，恨不得将人踩泥裏去。”

管黎不理論，家中妾侍抱團對她才是不利，橫豎由着她們鬧去，她也省心去管教。

姐妹兩個吃了飯，讓丫鬟媳婦們拿了燈籠，一同前往花園裏走走消消食，蘇氏那邊安靜的可怕，張氏本來還想去看看熱鬧，管黎拉着她，“你這個人，又犯呆病了，這會子婆婆瞞着大家夥兒找蘇氏理論，你我過去豈不是告訴她咱們都知道虧空的事兒。她老人家氣沒處使，你趕着送呢？”

Advertisement

張氏失聲笑了，道：“是我想短了，多虧有大姐姐在，不然真個給蘇氏墊背。”

走了一陣，張氏因說怕路上遇見唐太太，還是早些休息，便先送管黎回去，誰知道沒多一會兒下起了雨，管黎怕張氏路上摔着，便讓她到廂房歇息。

唐太太被困在蘇氏的屋裏，吩咐底下人回去拿油傘過來接，誰知那丫頭走在半道上看到有鬼影飄過，吓得逃跑不留神跌在湖裏。殺豬般的尖叫聲在唐家傳遍，湖水雖然不深，但出事的是個八九歲的小丫頭，哪裏救得過來。

家裏突然死人，別人還猶可，老太太歲數大了最聽不得這些，連呼晦氣。立刻喚蘇氏過來訓斥——她是當家人，誰知道過去的丫鬟回來說蘇氏傷口爛了，下不來床。

老太太無法，只得罷了，千不合萬不合那丫鬟不該多嘴說了一句：“因雨下的大，太太還被困在四娘房裏呢！”

“正經婆婆不孝敬，她倒去孝敬兒子的小妾！”老太太動了氣，立逼着丫鬟去喚唐太太過來，“既然她閑的慌，讓她過來，我這些時日腰酸腿疼的緊。”

丫鬟無法，只得過去請人。

那死了的丫鬟剛剛學會伺候人，如今不明不白死了，少不得要花些銀子發送以及打發她家中父母。可如今家中銀子就那麽點兒，夠什麽？

唐太太質問蘇氏銀錢一事，不料蘇氏推的一幹二淨，說都孝敬唐太太了。唐太太氣了個半死，她一個銀子是沒見着，送與她的東西也不花不了這麽多銀子。

“家裏人都看見我将東西拿到您老人家屋裏去，您說我貪了，您瞧瞧我屋裏都有些什麽？至于外頭人說我爹養了小老婆，那是他老人家賭錢贏來的。”

唐太太被她堵得沒了話，只能怪自己瞎了眼扶了這麽一只白眼狼起來。

“太太，老太太讓您立刻過去，說她老人家腿疼犯了。”

老太太心裏那口氣又提了上來，沖着窗外那丫鬟喊道：“這麽大的雨，我如何過去？家裏養着這麽多人誰不會伺候？”

那丫鬟也是個伶俐的，請不去唐太太老太太如何肯饒了她去？遂喊道：“老太太說了，您有功夫伺候兒子的妾，自己的婆婆倒不理論，這是哪家的規矩？您哪還是早些過去，氣着老太太那可就不值當了。”

唐太太面色漲紅，心裏那個氣啊！老太太到底是婆婆，少不得要過去伺候着。

路上雨越下越大，唐太太路過管黎的院子，見裏頭熄了燈不由得火起，“婆婆還沒睡，她倒先睡了，哪有這樣的規矩！去把她給我叫起來過去伺候老太太。”

那丫頭翻了個白眼，“您哪別操心大娘的事兒，如今家裏死了人，您老人家要去外頭照看。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誰來管？況且又是四娘的丫頭，這個時候您喚她來，萬一她不高興不待管這些閑事兒，咱可怎麽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