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卷柏(一)
“老板,兩碗豆腐腦。”
汪傑說完,就見自家老大已經黑着臉坐在攤子的桌前。
跟在其後的汪傑小心翼翼的坐到對面,這時候的老大,就是個炮仗,還是在爐子邊碼好的一堆炮仗,不是一點就炸,是風一吹草一動,就大爆炸。
偏有不會看人臉色的。
“好嘞!娘子,來碗豆腐腦!”
“沒得貧嘴,哪個是你娘子!”
汪傑有些好奇,這家豆腐腦的西施老婆他是識得的,旁邊那老頭是誰?
看他忙裏忙外擦着搬凳的模樣……
這小攤什麽時候兩個人辦了?
不過,更要在意的,是他們方才的話。
“诶!咱們不是說好了……”丁老爹面上期期艾艾。
“我只是說你能幫我幹活,又不是不給工錢!怎麽就成你娘子了!”西施老婆面不改色,早習慣這老頭的裝模作樣。
“那也成。”丁老爹一副吃了大虧的模樣,最後還是咬咬牙認了。
近水樓臺先得月,更何況,他向來最會的便是得寸進尺。
丁老爹心裏想的美,這邊西施老婆嘴角笑意也未落下。
汪傑一愣,往往遠處:這都入夏了,怎麽還有人的春天沒過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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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一股冷風襲來,汪傑面色一肅,果見自家老大臉色更黑。
直到兩人吃完豆腐腦繼續巡街,才聽自家老大咬牙切齒的小聲道:“這年頭,老頭子都比我們過的舒心!”
汪傑想了許久,還真找不到勸慰自家老大的話。
畢竟,他自己內心也是很苦的,成天在姚樂和自家老大之間夾縫求生。
想想都要抹一把辛酸淚。
這想法沒多久,就到了汪傑最不願同自家老大來的地方——錦閣。
說最不願,無非一個原因。
錦閣的那幾個,和自家老大與姚樂一般,十分不好相與。
尤其今日又是有事相求,自家老大本就覺得沒臉。
“今日又是吹的什麽風?能見到咱們劉大捕頭。”
汪傑的頭已經開始痛了,雖然白錦笑的令人如沐春風,但他還是聽出陣陣諷意,但作為老大的傳聲筒,同時,也為了雙方不要吵起來,只能他回:“白姑娘,臨安府的生意,做不做?”
“本就是生意人,自然是願意的,只是也要先談攏才行。”白錦面上帶着矜持的笑,瞥了一旁晏夜一眼。
她自然不會把自家已快揭不開鍋,現在就是搬磚添瓦這種活都不會拒絕這事說出去,但和臨安府的人,必須得拿喬。
這是晏夜的主意,劉志學與汪傑剛入谷雲樓的大堂,廖北同白錦說後,晏夜就對白錦耳提面命,這冤大頭必須狠敲一筆!
汪傑自然想不到許多,畢竟是生意人,不精明才是奇怪,于是他笑的眼睛都眯起來:“白姑娘所言極是,這單子要是成了,最起碼,這個數。”
話罷汪傑擺了個五。
白錦面上不動聲色,事實上晏夜早說只要他不表示,白錦是萬萬不能松口。
晏夜面上帶了幾分嘲諷:“呦!又是五兩?”
汪傑臉上登時青一陣白一陣。
五兩怎麽了!五兩也不是小數目!
但晏夜那嘲諷的語氣,他還真是說不出口,不過好在,這次冤大頭又不是自己,于是他搖頭,面上帶了幾分傲氣:“五十兩!”
白錦眯了眯眼,看向晏夜,晏夜卻沒什麽表示,只是淡淡回道:“切,五十兩說的這麽大氣,又不是五百兩!”
汪傑面上有幾分愠色,心裏的話終究沒罵出口:“前頭說的是至少,五十兩為限,只會高不會低。”
白錦舔舔唇,卻是轉了話鋒:“你也說過臨安府的官差沒多少油水,若不是上頭撥的款,那這單子定是有風險。”
汪傑自然明白白錦的意思,面上帶了幾分尴尬,這酬勞不是上頭撥的款,卻也不是他們掏錢,要說清這酬勞出自何處,還真是不太好說。
一旁不做聲的劉志學卻黑着臉冷着聲音道:“若我說這是同丹青那個皇子有關,白老板可會爽快應下?”
白錦與晏夜登時了然了。
冤大頭原來在這裏。
皇子的賞賜,自然不會少,而且這丹青的西裏甫皇子會讓人辦的事……
也難怪汪傑一副不好說的樣子,皇子的賞賜,怎麽也不好拿出來。
不過大家都睜只眼只眼就是,丹青也沒有大梁這麽些規矩,自然不會落人口舌。
白錦與晏夜視線一對,都在對方眼中看到笑意。
“還得看咱們錦閣能不能幫上忙呢,”白錦嘴角牽起明顯的笑意,“劉捕頭不若說說瞧瞧,要尋何物?”
白錦這一問,劉志學面色更黑,白錦一挑眉,看向一旁的汪傑。
汪傑搓了搓手,猶豫片刻,答道:“九死還魂草。”
九死還魂草?白錦一愣,她對藥草這類很是無知,但聽這名字,約莫是有些少見的毒草?
一轉眼,卻瞧見晏夜滿臉詫異,而後就是狐疑:“是那個皇子,讓你們找九死還魂草?”
見汪傑點頭,晏夜眯着眼滿臉狐疑:“你們可知什麽是九死還魂草?”
汪傑面上愈發尴尬,點頭。
晏夜唇角一扯,有幾分咬牙切齒:“你們是存心來尋錦閣的樂子?”
不待幾人反應,白錦卻是有幾分好奇,問道:“我倒是孤陋寡聞,這九死還魂草究竟是什麽?”
晏夜冷嗤一聲:“名字叫的好聽,九、死、還、魂、草,不過是常見的藥草,其另一名,怕是你也聽過。”
見白錦好奇,晏夜又是一聲冷笑,薄唇一字一頓吐出二字:“卷、柏。”
白錦一愣,這名字确實熟悉多了,她雖不善藥理,但去藥店買藥,聽那學徒抓藥時,都偶有聽過。
這麽說,不是什麽稀有的藥草?
汪傑皺着眉,解釋道:“這藥草确實常見,但我們要找的不是一般的九死還魂草……”
嘆口氣,汪傑接着道:“上靈山周邊的獵戶與上山砍柴的樵夫,皆說看見行走的九死還魂草。”
晏夜一愣,臉色好賴好看了些。
汪傑面露難色:“皇子命臨安府将那草找到挖回來,只是……”
會行走的草?
聞所未聞!
更何況,就算找到了,到皇子面前一擱,它不走了怎麽辦?
想想汪傑內心就在滴淚,這個丹青的皇子究竟什麽時候回丹青,成日在大梁帶着算什麽事。
這陣子臨安府一面要尋找通緝的犯人和皇上交差,另一面,臨安府倉庫裏物資被盜,至今還未尋回,忙的焦頭爛額,這皇子還要給他們出這種難題。
皇城裏的那些禁軍,明明成日閑的東游西蕩,也不見上頭那些人,讓他們辦些什麽事!
如今這草,臨安府已經尋了好幾日,丹青那個皇子和使者,成日就對着臨安府的人冷嘲熱諷。
汪傑深覺負擔太重。
不是因為應對這堆成山的差事,也不是因為那擺臉色看的丹青皇子,而是成日要面對在爆發邊緣的自家老大和姚樂。
說來那皇子是真的不會看人臉色,或者說他看出來也不在乎,自家老大的殺氣外溢,可能随時都拔刀砍死他,也不見他停嘴。
也因臨安府近來大大小小事務太多,這才想到把這事交給錦閣,這樣才能調出更多人手辦正事。
見汪傑為難無奈的模樣,晏夜很有幾分幸災樂禍,白錦點頭将差事應下,劉志學就黑着臉離開錦閣,留下汪傑。
這差事終歸是皇子派給臨安府的,臨安府全權交給錦閣,自然說不過去,汪傑提出至少留三個臨安府的衙役跟着錦閣。
劉志學一點頭,汪傑就自告奮勇,撐着桌面瞪大眼睛,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于是劉志學應允了。
汪傑很是滿意。
開玩笑,他再也不要在暴戾獅子和血腥狐貍這兩種生物之間徘徊了!
他要遠離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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