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奇怪的刺客

木蘭和趙俊生辭別親人,并馬疾馳。趕到黃河邊時,天已完全黑了下來。擺渡的艄公已經收船歇息。他們望着夜色裏的黃河,只能聽見水浪咆哮的聲音,卻看不清河裏的狀況。

艄公就住在河邊的窩棚裏。兩人見窩棚裏已亮起燈火,便下馬走了過去,問艄公是否還可以擺渡。艄公說河中浪險,晚間不便擺渡,便熱情地讓他們在窩棚裏住下。第二天早上,便将他們擺渡過了黃河。

之後他們曉行夜宿,這天來到邯鄲境內,邯鄲城隐隐約約出現在了他們的前方。趙俊生向前一望,把馬放慢,手指前方:“木蘭,你看……”

木蘭聞聲,轉過臉去,瞥了他一眼,責備說:“你又忘了!”

趙俊生忽然領悟,後悔地說:“哦喲!是是是,我說錯了。木棣賢弟!”

木蘭說:“哥哥千萬記住,以後不要再叫錯了。”

趙俊生笑了笑:“所幸這裏就咱們兩個,沒有別人。”

木蘭慎重地說:“沒人時不牢記,待有人時再叫錯了,一定引起人家懷疑,讓人家看出我是女子來,如何得了?”

“你說的對。”趙俊生點點頭說,“木棣賢弟,你看,前邊就是邯鄲城了。你我兄弟二人只顧趕路,實在有些疲累了。眼下肚子也餓了,我們的幹糧已經吃完,馬也需要歇息,喂些草料。咱們到城裏找一個合适的旅店住上一宿如何?”

木蘭說:“大哥說的是。咱們進城去。”

兩人進了邯鄲城,天已經黑了下來。但見城裏大街上車馬輻辏,兩邊處處燈火,人群熙攘。再往前走,見街旁一家旅店門前挂着一塊木牌,上有“魯家客店”四個大字。

二人來到店門前下馬。店小二連忙走過來招呼:“二位客官,是吃飯,還是住店?”

趙俊生問:“店裏房子可寬綽?”

店小二說:“要說住店,房子寬綽潔淨,這條街上就數我們魯家店了。今日幸好客人不多,上房還沒有住滿。二們客官,請吧!”

趙俊生望一眼木蘭:“賢弟,就住這裏吧?”

木蘭點了點頭:“好。”

店小二上去将二人的馬接了過去。兩人随他進店,見過廳裏櫃臺後面,坐着一位五十多歲的男人,頭發、胡子全沒有,腦袋像個油葫蘆,又光又亮。店小二指着那人說:“這是我們的魯掌櫃。”

魯掌櫃見他倆進來,連忙起身,滿面堆笑,彬彬有禮地向兩人哈腰點頭:“失迎!失迎!就你們兩位嗎?”

趙俊生答:“是的。”

魯掌櫃望望他們:“二位客官裝束不俗,你們是……”

“啊,我們是到邊關去的,路過此處,在店裏歇上一宿。”木蘭說。

魯掌櫃敬重地說:“哎呀呀!原來是從軍的壯士。失敬!失敬!二位高名尚姓?”

趙俊生答:“在下姓趙名俊生,這位兄弟姓花,名叫花木棣。”

魯掌櫃提筆記在客簿上,又問:“何方人氏?”

趙俊生答:“梁郡商丘人。”

魯掌櫃一愣,仔細地望着兩人:“你們是梁郡商丘人?”

趙俊生說:“是啊。掌櫃的去過商丘?”

魯掌櫃輕輕搖了一下頭:“沒有沒有。”記好了,又“啊”地一聲,好像要問什麽話,但卻沒發問,說,“我還是先給客官安排住房。正好,後院有兩間幹淨寬綽的上房,二位就住在那裏好不好?”

趙俊生問:“是兩個單間嗎?”

魯掌櫃說:“不是單間,是通房,兩個床鋪,二位住進去正好。”

趙俊生便說:“我們要兩個單間。”

魯掌櫃不解:“為什麽?你們兩個既是同鄉,又是同路,住一個房間,不是正好嗎?”

趙俊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掩飾說:“啊……不瞞掌櫃說,我夜裏睡覺打呼嚕,鼾聲如雷。我這位兄弟睡覺極輕,我們睡在一個房間裏實是不妥,還是安排兩個單間吧。”

魯掌櫃說:“那就有一間是配房了,只好讓客官将就一下了。”

木蘭說:“不妨事。”

魯掌櫃便讓店小二帶他倆到後邊去了。

趙俊生讓木蘭住進了上房,自己住在了一間偏房裏。木蘭對店小二說:“麻煩你快給我們把馬喂上,多加些好草好料。今夜三更,我們還要早起趕路呢。”店小二答應一聲:“好哩!”問他們吃些什麽。

趙俊生問木蘭:“賢弟,你想吃些什麽?”

木蘭說:“随便吃些就行了。”

趙俊生便說:“就給我們每人來二斤大餅,另外随便送些小菜來。我們一路幹渴,多上些湯水。”

“上一壺酒吧?”店小二殷勤地說。

趙俊生望望木蘭。木蘭說:“酒就不要了。快些上飯來吧。”店小二說了聲“稍等”,便出門去了。

一會兒,店小二便把飯菜送了過來。兩人在木蘭房間裏吃過飯後,趙俊生便回房歇息。

正是月初,木蘭見上弦月已經爬上了屋頂,天不早了,便将門關好上了閂,把包裹和銀槍放好,将護身的佩劍摘下來放在枕下,吹滅了燈,和衣躺在床上休息。

客店因為住人不多,顯得很靜。

深夜,月上中天,客店的院裏蒙上了一片光華。遠處響起了二更鼓。在兩個房間裏,木蘭和趙俊生都已經熟睡。

這時候,忽然一條拿槍的黑影從後院竄房越脊,如一陣疾風,來到了木蘭住的房頂上。靜夜裏,他腳下踏瓦的聲音咔咔直響。

木蘭在睡夢中忽然被驚醒,機警地睜開眼來。一塊東西從上面掉下來,落在了她的臉上。她急忙用手抓住,原來是從房頂掉下來的一個雞蛋大的坷垃。她知道情況不同尋常,忽地折起身來,屏住呼吸聽了聽,聽見了房上的腳步聲。

“有刺客!”她腦子裏忽然閃出一個念頭,不由得一驚,急忙抓起枕下的寶劍,從床上跳了下來,躲在窗裏,向外看動靜。

外面“咚”的一聲響,她便見一個人從房上落了下來。月亮被一層雲遮住,外面只有淡淡的月光。她湊着月光一看,影影綽綽見是一個身形高大的漢子,卻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只見他雙手橫着一條長槍。

那大漢在房前站住腳,轉身望着木蘭的房門,大聲地罵了起來:“娘的,什麽客官!你們倒走運,老子可苦透了!我殺了你們,咱們誰也別想去!”

木蘭聽着他這沒頭沒腦的話,不禁心中生疑:這人是怎麽回事?

就在這時,只聽“哐”的一聲巨響,房門被踹開。木蘭見一條大漢雙手端着長槍,一腳踏了進來,迎門一站,大喊着:“我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木蘭見他愣頭愣腦,大喊大叫,心想:難道會是刺客嗎?若是刺客,應該行動詭秘,不讓人發現,他卻為何這樣明火執仗,吼聲如雷?若不是刺客,為何半夜持槍破門而入?……難道是尋仇讨債的,找錯了門?她見這大漢身材約有七尺來高,五大三粗,站在那裏好像一座塔,手中握着的一杆長槍約有一丈來長。她覺得這槍也實在有點出奇。

大漢威風凜凜,讓她不敢疏忽,暗暗屏住呼吸,看他到底要幹什麽。便見大漢在黑暗中向她床上瞅了瞅,大概看不清床上是否有人,便不管三七二十一,望定她的卧榻,挺槍狠命刺了過去。只聽“哧”地一聲,床上的被褥被刺穿,床板也被槍鋒刺穿了,發出“咔嚓”一聲響。

木蘭暗暗慶幸,心想,若不是自己被驚醒提前做了防備,這一槍哪有命在!一顆心便不由自主地咚咚跳了起來。

她憑大漢的身段和槍法的迅猛,斷定此人武藝超人。

大漢見沒刺着人,将長槍拔了出來,在手裏一橫。房間很小,長槍很長,槍的一端一下子橫在了她面前。她怕萬一被傷,急忙向後一躲。大漢立刻發現了她的影子,哈哈一笑說:“原來你躲在了那裏!”便用槍擋住了出門的空隙,接着便向他撲來。

木蘭怕被他逼到死角裏,便縱身向上一躍,一個紫燕淩空,從大漢的頭頂上平着身子飛了過去,落在了房門後,然後急忙轉過身來,寶劍對住了大漢。大漢尚未轉過身來。

如果此時她從大漢身後出手,定會置大漢于死地。但她卻沒有出手,因為他沒弄清大漢的來路,怕惹出是非,誤了到達邊關的時間。

他望着大漢,百思不得其解:這人如此舉動,到底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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