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我是個賊

素梅見廚子興致盎然，索性一邊做一邊給他講解，“花椒不要放得太早，否則的花香和麻的味道就出不來了。”作為資深吃貨，素梅還是很專業的。

“以後做的時候，豬肉可以先用料酒腌制，這樣更入味。”

“你去炒花椒去，先炒香了，然後碾碎。”

“豆腐不要直接放，先燒一鍋熱水，放鹽和花椒進去，把豆腐煮一下。”

一個教，一個學，等麻婆豆腐一出鍋，開始還有些看不起素梅的廚子，已經是滿心崇拜了。素梅見他前倨後恭，雖是暗暗發笑卻也不覺得奇怪，這可是千年來歷代吃貨的經驗總結，她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折服一個鎮子裏的廚子，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一盤麻婆豆腐端上了桌，暖騰騰的香辣味道飄散了滿室，連其他桌的食客都被吸引了，伸着頭看。

素梅笑盈盈道了個萬福，“幸不辱命，這就是辣椒應當的吃飯了，幾位嘗嘗吧。”

那最先吃辣椒的顯然沒記住什麽教訓，又是第一個拿起勺子來，挖了大大一勺放入自己口中。素梅有些緊張的看着他，畢竟古人的口味跟現代人一樣不一樣可不好說。

只見那人的眉頭緩緩皺起，眼睛卻慢慢亮了，素梅忍不住問了一聲：“怎麽樣？”

那人眼珠一轉，答了一句，“不好吃！”

素梅一愣，出鍋時候她嘗過，雖然用料不算十全十美，可古代的食材純粹天然，別有一種食物本身的甜香甘美。

就在素梅這一愣神的功夫，那人已經又連連揮舞着勺子挖了三大勺塞進自家口中。不好吃你吃那麽快？素梅疑惑的看他。

另一位也反應過來了，拿起勺子來，“我也嘗嘗！”謹慎的挖了半勺，一送入口，先是皺眉，随即一樣的亮起了雙眼，轉頭對着銀裳公子說了一句，“當真不好吃！”立刻又挖了一大勺放入自己口中。

銀裳公子才不信這兩個損友的話，看他們的吃相就知道，不可能不好吃！當即抄起勺子來，三個人你争我奪，不過片刻功夫，一盤子麻婆豆腐就見了底了。

素梅本來做的就不多，只是飯店最小號的盤子裏盛了半盤左右。此時三個人吃完了，都眼巴巴看着她，想要說讓她再做，可人家也是來吃飯的，不是廚子。不說吧，這東西竟是從來沒有吃過的好。

素梅也不等他們說話，嫣然一笑，翩然上樓跟素菊一起吃飯了。一邊走一邊想着，自己大約也可以開一家飯館？想着，又搖了搖頭，她今天能驚豔三人，靠得其實是外來的辣椒，如果讓她按照這裏的水平做家常菜，只怕是還不如一般飯館做得好。

進了雅間，在素菊旁邊坐了，見她正吃的香甜，滿臉都是幸福的笑容。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等咱們有錢了，日日都這樣吃。”

“好！”素菊爽快的答應着，又把一盤子點心推到了素梅跟前，“這個最好吃，我沒舍得吃，給姐留着呢！”

素梅含笑撚起一塊放入口中，果然香軟可口，帶着濃郁的奶香味，“像是用牛乳蒸的，好吃！”

姐妹倆吃得小肚子溜圓，素菊擦了擦嘴，覺得自從素梅跳河之後，日子真是好過了不少。她的姐姐是最能幹的！

兩個人手拉手下樓，卻看見銀裳公子一臉疑惑的站在櫃臺前，“你說剛才那位姑娘的帳有人給過了？”他身旁站了位寶藍色長袍的公子，臉色冷峻，眼神過處銳利如刀。那位渾身寫滿了“我是貴公子”的銀裳公子與他一比，竟生生成了陪襯。

給過了？素梅聽了也很納悶，她在這裏不認識人啊……

“是啊，說是跟着姑娘出來的下人，如今就在門口站着等家裏兩位小姐吃完飯呢。”掌櫃的帶着笑容和一點點困惑，那位怎麽看都不像個下人，就跟那兩位姑娘怎麽看不像倆小姐一樣。

“下人？”素梅停住了腳步，她家沒有這個配置啊！

快步走到了門口，一驚，“是你！”

一個身穿皂色繭綢長袍的男人對着她微微而笑，臉上不複初見時候的蒼白。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大小姐，上轎吧。”

素梅順着他的手看了過去，只見兩乘青布小轎停在了門口。見了她，轎夫都一起躬身，口稱“大小姐”。

這當口銀裳公子也走了出來，看了一眼這陣勢，又看了一眼自稱是下人的那位。只見他神情中自帶貴氣，一舉手一投足都顯然是發號施令的人。更兼頭上束發的墨玉發冠，就是扔着賣也要上千兩。這分明是一位貴公子啊。

再看恭敬以對的那位小姐，上身紅襖下身綠褲，鞋面上鏽滿了花，不折不扣一個村姑。這兩個人站在一起，說是公子和家裏的粗使丫頭還差不多，怎麽她反倒是他的主子呢？

搖了搖頭，貴人微服也沒見過這麽作踐自己玩的啊！詭異，這事透着詭異！

想着好歹吃過一頓人家親手做的飯，說了幫人家付賬，但看來顯然用不着。正蹉跎着不知怎麽辦才好。寶藍裳公子也走了出來。把一個錦緞小包随手扔了過去，“這是剩下的幾個辣椒，算是你剛才的酬勞。”

素梅身旁那位一揚手，錦緞小包如活着一般，落入了他掌心裏，一臉冷傲說道：“東西手了，請吧！”毫不留情的逐客。

夏辰逸見他出手如電，袖上暗含勁道風聲赫赫，已經知道這人是個高手，又見他身子半側，腳下微動，擺出了護衛的架勢，心中也是不解，難道這位女子的身份尊貴之極？不由得多看了素梅一眼。

也對，聽同窗說她對西域外邦的東西如數家珍。看來，真是貴人游戲了。這貴人的品位當真奇怪之極！夏辰逸對着素梅略一颔首，跟兩位同窗一起離開了。“我們走吧。”率先而行。周圍人如同衆星捧月一般簇擁着他離開了。

素梅當着夏辰逸不好說什麽，等他走了，才對着那人問道：“你傷好了？你怎麽又成了我家下人了？”

“不是你家下人，是你的下人。”那人一臉玩世不恭，含笑糾正，又說道：“大恩不言謝，你救了我一命，我這條命就是你的了。說是你的下人，也無不妥啊。上轎吧，咱們換個地方說話。”

素菊拉住了素梅的衣袖，“姐姐，你認識他？”多好看的一位公子啊，也不知道姐姐什麽時候認識的。

素梅微微蹙眉，終是一點頭，上了轎子。

小轎走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就停了，跟着那人進門，見是一個極精致的花園，鵝卵石鋪的小徑打掃的幹淨，旁邊的空地上卻留着皚皚白雪，迎着滿樹的紅梅，暗香浮動。素菊一下了轎子，就跑去看梅花了。

素梅看了一眼，見花園沒人，對着那人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人收斂了一臉的玩世不恭，認真說道：“盛熙明那一天被人追殺，幸得姑娘救命，為報大恩，投身姑娘門下。”

素梅先不着急問投身的事，“為什麽會有人追殺你？”

盛熙明燦然一笑，如淡淡星光動人，“因為，我是個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