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陸昕緊緊抿着雙唇,飛快地瞥了她一眼。李裳璐覺得十分有趣,一手攬住她的肩頭,一邊輕聲細語地同她說話,語氣輕柔得仿佛塗滿毒藥的鮮紅蘋果。
“說話呀,你不當我是朋友嗎?”
陸昕垂下眼簾,靜靜地說:“不敢。”
“什麽意思啊,瞧不起我呗?”李裳璐笑着湊上去,一手挑着她的下巴。陸昕微微偏過頭,躲開她的動作,突然一陣大力從腦後襲來,将她的頭猛地掼在桌面上。
“給你臉你自己不要的。”李裳璐五指并攏,死死地扣住她的頭發,狠戾地眯起眼睛,“窮鬼裝什麽假清高?現在沒了齊願給你做靠山,你有本事傲得起來?!”
齊願……
聽到這個名字,陸昕的脊背顫了顫,她從餘光中掃到齊願擺放白花的課桌上,突然就好像汲取到了無窮勇氣,她用手肘撐着桌面,一點點艱難地将頭擡了起來。
察覺到陸昕的反抗,李裳璐感覺不可置信。
這副瘦弱矮小的骨架不知道為什麽又慢慢振作起來,努力挺直纖細的腰背,盡管看上去微弱而易折。
蚍蜉撼樹,她忍不住想大笑起來。這種找死的反抗無疑是在李裳璐臉上扇了一個大耳光,她頓時便笑容扭曲起來,妝容精致的臉宛如惡鬼。
“真好。”她輕輕地摸了摸陸昕的頭,同時擡眼重重地瞥了一下教室後方,幾個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
劉蒙蒙站在一邊,渾身難受,她眼睜睜得看着陸昕被一群人拖出了教室,感覺自己的嗓子像是被毒藥毒啞了。
李裳璐跟在一行人後面慢悠悠地走了出去,不緊不慢地環視了教室一圈,像是對所有蝼蟻的無聲警告。
劉蒙蒙知道,哪怕揭發也沒有用,許多人不會為陸昕站出來承認李裳璐的暴行,他們都是沉默的加害者。哪怕自己也是為了明哲保身,選擇将真相吞回肚子裏。
畢竟槍打出頭鳥,誰也不想做下一個陸昕。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穿過教學樓,十分熟練地避開學校角落的監控,往小花園方向走去。
課間操時間,遠處學校廣播裏義勇軍進行曲的音樂已經奏響了,許多人陸陸續續地下樓前往田徑場跑操。此時空空蕩蕩的花園,即将無聲縱容又一場霸淩的發生。
陸昕被甩在姹紫嫣紅的花壇邊,梳理整齊的馬尾已經亂得像鳥窩,校服外套被團成一團,扔在髒兮兮的地板上。大冬天少了外套的庇護,陸昕的嘴唇很快被凍得發紫,雙頰蒼白,看上去孱弱而孤獨。
“啧,可憐得像條狗似的。”李裳璐一手托腮,漫不經心地看了看自己的指甲,“跪下來,給我道個歉。”
陸昕閉着眼睛,呼吸顫抖,從牙關裏硬邦邦地擠出一個字:“不。”
一陣疾風迎面而來。“你他嗎的——”
陸昕的眼睫輕輕抖了幾下,預想中的痛苦并沒有随之趕來。她不安地睜開眼睛,入眼便是一雙筆直修長的腿,穿着她眼熟的七分校褲,輕輕一腳就把李裳璐踹倒在地上。
眼前高大的黑影宛如一把利劍,鋒芒畢露地擋在她面前,然後溫柔地收了鞘。大僵屍單膝跪地,将自己的外套扯下來,笨拙地套在陸昕身上。
李裳璐倒在地上,目眦欲裂,滿臉不可置信。她身後的幾個親友團,也是紛紛看傻了眼,目瞪口呆。
陸昕無聲地笑了起來,危難關頭,死去的人竟比活人更溫暖。
她靠在齊願的懷裏,輕輕地喘息了幾口白霧。
齊願抵着她的額頭,輕輕地問:“你還好嗎?”
“不好。”陸昕拽着她的袖子,撒嬌一般地眨着眼睛,“我很痛。”
她說的都是實話,被猛烈撞擊的腦後至今還在隐隐作痛。齊願眼神一寒,宛如凜冬過境一般,她将陸昕扶在花壇上坐好,然後慢慢轉過身,冷冷地掃了一眼李裳璐。
李裳璐下意識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感覺自己宛如被野獸盯上一般,她嗫嚅道:“你、你是誰?!”
齊願沒有理她。她複生後力大無窮,輕輕一下就一只手把李裳璐從地上拽了起來。
嘎吱一聲,李裳璐猛地睜大眼睛,她的雙臂全部被齊願反向一扭,便無力地垂了下去。
齊願盯着她的脖子,像盯着一塊無用的垃圾,她的瞳孔黑黝黝的,散發着無機質的冷光,太陽在她身後,怎樣明亮也無法驅散她嚴寒。
齊願掐着她的脖子,将她從地上慢慢舉起來,李裳璐漲紅了臉,聲嘶力竭地喊:“救、救我!”
她身邊的太妹團夥如夢初醒,紛紛尖叫着一擁而上,然後整齊劃一地倒在地上。
一只手解決完了雜魚,齊願将目光緩緩對準李裳璐,驟然收緊右手,強烈的壓迫感扼住後者的咽喉。李裳璐呼吸驟停,眼白都冒了出來,雙頰泛紫,已是強弩之末。而齊願似乎無動于衷,仍在收緊右手。
陸昕眼看着要鬧出人命,臉色大變,趕緊撲上去抱住了她:“別殺了她!!!”
齊願聞言,雙眼閃爍,眼睫如飛鳥振翅一般顫了顫,緩緩得松開了手。
李裳璐重重地摔在地上,像死魚一樣撲騰幾下,咳嗽得撕心裂肺。
齊願把陸昕攬住,前後左右看了看,嚴肅地說:“還痛不痛?”
“我還好。”陸昕握住她的手,“你不可以殺她。”
齊願掃了李裳璐一眼,颔首道:“好。”她彎下腰,雙手穿過陸昕的雙膝,将陸昕打橫抱起,“我們走。”
大課間時分,走廊一片安靜,齊願在陸昕的指引下,來到學校醫務室。
醫務室沒有人,陸昕便自己拿了些消毒水,沾了沾棉簽,熟練地塗抹在淤青上,陣痛令她時不時地皺起眉,小聲吸氣。
齊願站在她身後,解開發繩,将淩亂如蛛網的發絲輕輕分開,她模仿早晨陸昕梳理頭發的方式,慢慢地用梳子一下下輕柔地梳了過去。
陸昕把冰毛巾敷在臉上,緩緩地呼出一口氣。她側過頭向身後的人問道:“你怎麽會在小花園啊?”
“聞到了。”齊願眨眨眼,“你的味道。”
嗯?僵屍原來會有嗅覺的嗎?陸昕不安地問:“是什麽味兒啊?”
齊願微微地笑了笑,揉揉她的頭發:“很香的,很好吃的味道。”
陸昕聞言,雙頰一燙,垂頭道:“那、那就好……”幸好不是什麽汗臭味腳臭味,不然她當場去世。
齊願盯着她粉色的耳垂,慢慢地問:“她又打你?”
“你記得李裳璐?”陸昕一怔。齊願點點頭,神色不善:“她一直欺負你。”
“她們打人是不需要理由的。”陸昕嘆了口氣,“你剛剛……沒把她的手給打斷了吧?”
齊願道:“骨折而已。”她倒是想折斷,但李家來找陸昕的麻煩就糟糕了……誰都不可以迫害她的移動糧倉。
作者有話要說:
誰都不可以迫害她的移動糧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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