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生日禮物

原來是林靖從帝京回來了，聽管家說李好音今夜不回林府睡覺，覺得有些蹊跷。

事出反常必有因，這丫頭鬼靈精怪的，不知道打了什麽主意，就打發滿月過來看看是怎麽回事兒。

滿月見到她們三人半夜從外面回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疑惑地問：“怎麽了這是，我在這兒等半天了，你們仨這大半夜的是去哪兒了？”沒人回答他的話，空氣裏有種說不出的尴尬。

十二心道“這下完了”，看着初七不敢吭聲，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自覺站出來承擔錯誤。

初七對她說了句：“你回房去睡覺吧，這兒我來說。”打發她走了。然後示意滿月跟着她進了自己屋，關上門，把李好音放下地來。

初七一改上次見到滿月時的妖媚模樣，正正經經地站着，輕咳一聲，簡單地解釋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原本是昨天兩個孩子吵着玩兒，打賭說要晚上去闖亂葬崗，結果阿音暈過去了，送去藥堂看過了，大夫說是有心疾。”

雖然這事不是因她而起，但她有心護着十二，因而對滿月說：“這事總歸怪我沒看好她，要是大人怪罪下來，我來擔着。”

滿月聞言心裏已經明白，笑了笑說：“這跟你有什麽關系，難不成你們不吓她，她就沒病了不成，本來也不是什麽大事，你也去歇着，我帶她回去吧。”

李好音蹲坐在屋裏的一個小木墩上，低頭看着自己的鞋尖出神，從頭到尾也沒說一個字，也不擡頭看他們。小木墩很矮，她坐在那兒好像縮成了一個圓球。

滿月蹲在她面前，與她平視，輕聲問道：“還能走路嗎？你今晚是想留在這兒還是跟我回去？”

李好音還是沒說話，心想，反正早晚都要面對這件事，拖一天又有什麽意思，還是回去吧。于是她站起來徑自往門外走去。滿月也站起來跟出去，帶她騎馬回到了林府。

進了林府，滿月正要往院子裏走，感覺李好音拉住了他的袖子，他低頭一看，李好音的眼圈有些發紅，悶着聲音問：“怎麽辦，我現在是不是真的是個廢人了？”

滿月知道她擔心林靖會認為她沒有價值了而把她丢棄，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說：“別擔心，事情總沒有那麽嚴重的。”這種安慰人的話顯然沒有什麽效果，李好音嘴一癟，眼看着就要哭了。

滿月連忙又說：“這世上不存在什麽廢人。你也見着十一了，其實他的情況和你差不多，但他不是也還在嗎。大人總會給每個人都找到能幹的事兒，所以你真的不用擔心。”

李好音想起那個不搭理人的病鬼，他看起來倒真是比自己嚴重多了，心裏終于安慰了一點。可去的第一天她也看見了，十一的輕功那麽厲害，相比起來，自己還是沒什麽長處。

兩人跨進了院子，書房的燈亮着，林靖一直在等着他們。

他看着李好音跟在滿月身後垂頭喪氣地走進屋來，一臉頹廢，完全沒有了往日裏的機靈，立刻就猜到，這丫頭一定又是闖了什麽禍，正等着挨罵呢。

滿月回禀了情況，李好音聽着聽着把頭扭到一邊，強忍着眼淚，小鼻子皺了起來。

林靖喉嚨裏“嗯”了一聲，沒說話，走過去右手攥着拳頭伸到她面前，李好音懵懵的轉過頭來看他，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林靖感嘆于她的愚笨，嘆了口氣，不耐煩地說：“伸手！”李好音吓了一跳，這才反應過來，兩手接在他的拳頭底下，林靖松開手，一只玉雕的小狗落到李好音手中。

李好音眼睛一亮，驚喜地輕輕“啊”了一聲。那小狗不過才兩指大小，呈卧趴姿勢，雕工極為簡潔，但是将小狗的憨态完全表現出來了，非常可愛。

林靖淡淡地說：“昨天是你生日，回來的路上碰巧看見這個，我想着你屬狗，就買了，當是給你的生日禮物吧。”

滿月在一邊看着，神色有點奇怪，好像在努力憋住笑。他想起那天和林靖歇在驿站，看見旁邊有個賣金銀玉器的鋪子，兩人無事，就進去逛了逛。

林靖看到這個玉雕的小狗，突然問滿月：“你說那個李好音又能吃又能睡，犯點錯誤就會跟你搖尾巴求情，這世上要真有動物成精的話，她肯定就是狗妖變的吧？”

林靖是養過狗的，小的時候在路邊撿的小土狗，很小一只，連臺階都還爬不上去。因為怕父親說他玩物喪志，就偷偷養在書院裏，可後來還是被書院的先生發現并告訴了父親。

等他再去書院時發現小狗不見了，同學告訴他小狗已經被人帶走了，他自己也被父親訓斥了一頓。雖然之後嘴上再沒和任何人說過，但他心裏一直對這件事耿耿于懷。

冷不防被主子問了這麽一句，滿月一臉窘迫，想笑不敢笑，也不知道該不該接這個話。

林靖倒沒在意他的反應，掏錢買下了這件玉器，自顧自地說：“嗯，我看這東西很适合給她。”

李好音想起生日那天晚上自己輾轉難眠，沒想到這個冷漠的人竟然記得她的生日，還特意給了她生日禮物。

忍了一晚上的情緒盡在這一刻全湧上心頭，明明是自己幹了件蠢事，可他不僅沒有罵自己，還給了她這麽大的安慰，讓她這會兒倒忍不住哭了起來。

林靖像是看不慣她這幅樣子，一臉嫌棄地說：“萬事都走不上絕路，有什麽好哭的。”

她抽着氣，委屈地噘着嘴，眼淚還繼續流着。林靖冷淡慣了，也不會安慰人，轉身走回書桌前坐下，拿起一本書看起來，讓她自己一個人站在那消停哭。

李好音見沒人理她，自己哭着哭着也沒什麽意思，吸了吸鼻子，一摸身上，手絹不知道丢哪兒去了，只好扯了袖子擦幹了臉上的眼淚鼻涕。

林靖素有潔癖，見她把衣服袖子擦得又皺又髒，本來還想訓她幾句，想着她今天受的刺激夠多了，心軟放過了她這回。

看時間也已經太晚了，就皺眉打發了她：“鄉野醫生的藥就不必吃了。明天我有事要去宛城，靈山那兒有個大夫，大概能看你的病。你趕快去睡覺吧，明天一早和我一起走。”

李好音的臉比川劇變臉變得還快，一聽要跟林靖一起出遠門，馬上開心地笑了。

她将小玉狗小心地裝進貼身的荷包裏，從此這荷包裏又多了一樣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