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夜間突襲

到達北關之後的幾天時間，林靖表面上在按部就班地安排着陸續到達的軍隊，暗中卻在做着作戰準備。

三月三十日夜裏，永寧國的北關主将大營裏，一群人正在商議突襲蒼平國鐵礦基地一事。

林靖問：“鐵礦處有多少守衛？”

許永鋒答道：“只有數百人。”

林靖大為疑惑地說：“我聽說，他們國內這幾年一直在內讧，也一直在暗中争搶各種資源。為什麽這麽重要的鐵礦基地，卻只有這麽點人防守，難道阿達古木不怕被人搶了去？”

許永鋒指着地圖，對他說：“大将軍，你看——這個鐵礦基地其實離邊境不遠，他們的邊境部隊就常年駐紮在這附近。這支隊伍一來是對抗我們，二來就是順便保護這個鐵礦的。”

頭天晚上入睡前，滿月給他帶來了一個消息：蒼平王宮被包圍，國內政權恐有變。政權變化雖然還不能确定真假，但王宮被包圍，信息無法及時進出，一時派不出增援的人手卻是肯定的。

林靖沉思片刻，對一幹人如此這般地安排了一番。

戌時三刻，林靖只帶了三百骁勇的騎兵，全部着黑色裝備，輕裝簡從，從西邊繞過蒼平國的駐守大軍營地，快馬奔向鐵礦基地。

月末的晚上是沒有月亮的。蒼平國的統帥赫連紮德站在營前，看着深沉濃重的黑夜一點一點吞噬了天地間萬物，突然感覺到一陣不安。直覺告訴他，今夜恐怕有什麽不好的事要發生。

他叫來身邊的下屬，問：“南邊這兩天有什麽異動嗎？”

下屬回複道：“沒有探查到他們有什麽動靜。那邊大軍才剛陸陸續續到達他們的北關，這幾天還在安頓中呢，想必就算有什麽計劃，也還來不及施展吧。”

赫連紮德心裏稍微安定了一點，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着急地問：“那我們要增加人手的事，王宮裏有回信了嗎？”

下屬搖了搖頭：“還沒有，但我估計一時是加不來人手了。”他壓低聲音，小心地說，“要說有什麽異動，沮渠王的動靜才大呢。有一個消息，不知道真假，聽說沮渠王派人行刺了王上……”

沮渠王和蒼平國的前任國王博日格德原本屬于北方兩個不同的部落，原來一直為了争搶草原上的地盤互相攻擊。後來為了對抗共同的敵人——永寧國，他們結為了異性兄弟，兩個部落合二為一，創立了蒼平國。

前任國王博日格德去世後，沒有依照結義時的承諾，将王位傳給沮渠王，反而趁他不在宮中的時候，讓自己的親弟弟阿達古木接手繼位。

沮渠王認為博日格德違背了承諾，背叛了他們之間的兄弟之情，因此，想帶領就部落從蒼平國重新分裂出去。

阿達古木自然是不肯的，吞進肚子裏的肉豈有再吐出來的道理。他派人收買了沮渠王的親信，想暗中把沮渠王除掉。

但沮渠王也不是塊軟骨頭，阿達古木的計劃被他識破，他一怒之下就起兵造反了。于是，這兩年，兩派一直在斷斷續續地內戰着，蒼平國百姓的日子也很不好過。

去年冬天，蒼平國境內又遭遇了一場百年不遇的嚴酷雪災，國內許多人都凍死、餓死了，牛羊也損失了近一半。否則他們也不會在後院起着火的情況下，還敢南下搶糧。

現在，眼看着永寧國派了這麽多人來，要是直接向他們開戰，自己這兩萬人手肯定是扛不住的……要是真打起來，自己是該迎戰還是該撤退？

可是請求支援的消息已經報上去五天了，王宮裏一點信息也沒有返回來。

赫連紮德不禁有些擔心，莫不是沮渠王刺殺一事是真的，政權已經被他占領了，所以王上派不出南下的軍隊來？可就算王位被沮渠王占了去，按理說，他也不可能置前線于不顧。

赫連紮德看了看南邊，又看了眼天空，天上連一顆星星也看不見。

他安慰自己說，可能是因為最近神經太緊張了，所以才會生出這種不安的情緒來，這幾天南邊還沒有動靜，自己也應該趁機好好休息一下才是。

于是，他提醒值夜的人小心南邊晚上突襲，自己不到亥時就進賬歇下了。

将近寅時，林靖已經抵達鐵礦附近，北方夜長，此刻天還是漆黑一片。鐵礦基地的守衛沒什麽防備，毫不費力地就被全部幹掉了。

赫連紮德睡夢中被下屬叫醒，禀報了鐵礦被入侵之事。

沒過一會兒，又聽得賬外鼓聲、號角聲大作，馬蹄陣陣，夾雜着刀劍相撞聲，赫連紮德抓起床邊的弓箭，沖出帳去。

被點着的帳篷燃起的熊熊火焰照亮了黑夜，大隊身着玄黑色鐵甲的騎兵洪水一般沖進了蒼平國的邊境大營。

北伐軍來勢兇猛，驚慌失措的蒼平國士兵，還沒來得及拿起武器，或許壓根還沒鬧明白是怎麽回事，就被砍掉了腦袋。營中的馬匹也受驚得沒有方向地亂跑，拉都拉不住。

赫連紮德剛出帳，一條被砍斷的胳膊正好飛到他面前。這時，又有一名下屬來報：“永寧國夜襲大營來了！”

赫連紮德牙齒都要咬碎了，昨天晚上的直覺果然沒錯，他怒目瞪着下屬，憤憤地說：“我他媽是自己看不出來嗎，還用得着你說！”

不知此次襲擊對方投入了多少兵力，他觀察了一下局勢，還是選擇了保存實力，迅速翻身上馬，當機立斷吼了一聲：“撤退！”在下屬弓箭的掩護下，率先騎馬狼狽地跑了。

林靖沒有下令乘勝追擊，就這樣放那一萬多蒼平國士兵向北方逃跑了。

眼看着蒼平國的大軍逃得越來越遠，齊得勝着急地問：“不追了嗎？”

林靖勒馬回頭看了一眼，淡淡地說：“不追了，放他們回去自己內耗去吧。”

天亮之後，北伐軍清點戰場，此次夜間突襲，北伐軍只出動了一萬零三百人，共斬殺蒼平國士兵四千六百三十八人，俘虜二百九十六人，将前線推進到孤山一帶。

一個月之後，孤山以北也黑壓壓的一片，蒼平國國王阿達古木加派的十萬增援遲遲到來。

從這天開始，兩國以孤山為界，開始了長達兩年的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