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許言茗又把那朵小花夾在了頭發上, 林子軒面色淡漠，卻又用手輕輕觸碰了一下那朵花，在許言茗把目光轉向他的時候, 他難得地, 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

“許言茗。”

“嗯？”

“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

“……”

“無論是誰。”

“……”

許言茗突然就想起了十二年前，林子軒也曾經對對她這麽說過，只不過那個時候的他, 清俊的臉上帶着疤, 滿身戾氣，令人絲毫不敢靠近。

沒想到過了十二年, 他未入迷途，卻依然又重複了一次說過的話。

重生前的許言茗，對戾氣頗深的林子軒, 說的是：“不用了，你照顧好自己。”

如今的許言茗，想了想, 對他露出了一個明媚燦爛的笑：“好, 你保護好我。”

許言茗和林子軒都沒有注意到身後不遠處觀察他們的顧子玮, 顧子玮深邃的眼眸平靜地地看着前方的兩個人，良久, 他笑了一聲，發了條信息讓司機過來接他，便轉身離開了。

………………

同在星海別墅區的林家，除夕的氣氛卻有些詭異和糟糕。

林弘維找到林臻臻後沒有再回林家大宅, 而是推脫林臻臻身體有恙，把妻子女兒都帶回了家。

林家大宅的人心底都有些不快，林家老爺子倒是沒表示什麽。

當晚, 他的管家推開了書房，恭恭敬敬地給他遞上了自己的手機，裏面有陳雨菲發給他的錄音。

不久前，陳雨菲給他打了個電話：“林爺爺，我覺得臻臻和我講電話的語氣非常不對，好像要殺人一樣！太可怕了！我已經打電話給言茗，讓她把手機打開，提防一下，有危險随時告訴我。”

不久後，林申為便收到了這份倉惶錄下的錄音。

聽完，林申為目光霎時變得銳利！

林管家恭敬地問：“是否需要将這份錄音送到總裁辦公室？”

林申為目光冷然：“你覺得，按照我兒子的性格，他是信我，還是信他老婆？”

林管家不敢回答。

“林臻臻這幅歇斯底裏的模樣，你覺得賀海桐會不知情？”

林申為又是冷笑一聲：

“哼，我的兒子早就被這種人迷了眼睛，聽不得一點點難聽的真話！”

而現在，整個星海集團都由林弘維實際掌控着，他要為了賀海桐母女二人而與林家分道揚镳，也不是不可能。

思忖片刻，林申為的目光變得更加幽遠：“你吩咐下去，三天後我要見集團所有的董事。”

…………

許言茗和林子軒回到家後，岑雪真端出了剛剛做好還冒着熱氣的糖水，招呼還在門口的兩個人趕緊過來吃。許言茗換好鞋子便跑到客廳端糖水。

岑雪真眼尖，指了指她頭上那朵光禿禿的花：“茗茗，你不是向來不喜歡這種小玩意兒的嗎？”

許言茗一邊慢悠悠地喝着糖水，一邊随意地說：“林子軒喜歡，我買給他的。”

岑雪真：“買給子軒的，怎麽夾你頭發上去了？”

許言茗想起了那朵已經被林臻臻踩壞了的小草發夾，便又随口說：“那不是我戴着比他戴着好看嗎，這花歸好看的人戴。”

岑雪真把糖水端給了林子軒，林子軒說了聲“謝謝阿姨”，便坐在了許佑霖的旁邊。

他有些出神地盯了會許言茗頭頂上那朵禿禿的塑料小花，微微皺眉，不自覺地把手伸進口袋裏摸到了已經碎成兩段的發夾。

林臻臻踩的時候很用力，他撿起來後把發夾上的污漬都清理幹淨，但是葉子和枝幹已經斷裂開了。

許言茗當時見他有些不開心的樣子，便說可以再買一個送給他，被他拒絕了。

許言茗注意到了他正盯着自己頭頂上的發夾，她喝完最後一口糖水，便把發夾從頭上取了下來放到了林子軒手裏，見林子軒有些意外的表情，便笑了笑，說：

“現在再送一份新年禮物，我覺得還不算太遲。”

林子軒可能不知道，他現在身上所散發的生無可戀的氣息，就跟十二年前剛在高一一班剛認識他的時候一樣，迷之頹廢。

那時候陳雨菲還眼冒桃心地說：“天，他身上散發着憂郁沉醉的貴族氣息！”

許言茗反駁：“姐，清醒一點，他這狀态叫行将就木。”

林子軒抿了抿嘴，又看了眼許言茗，許言茗友好又客氣地一笑，他有些別扭地別過頭去，卻是把許言茗給他的發夾放進了口袋裏。

見距離淩晨十二點還有時間，許言茗給林子軒扔完發夾後便上樓洗澡去了，林子軒也跟着上了樓去換居家服。見兩個人都上去了，岑雪真問許佑霖：“你不是說顧家那小孩會去中心城找他們嗎？好像沒遇上？”

許佑霖攤開報紙：“可能顧家的孩子沒找到他們，或者找到了也沒去打擾他們。”

岑雪真皺了下眉頭：“你不問問這倆孩子嗎？”

許佑霖繼續看着報紙，說：“不用着急，反正他初二要來。”

岑雪真聽老公這麽一句，卻忽然想起：“老公，大年初二，逸澤那小孩也要過來拜年啊。”

“嗯？反正他們這幫小孩以後都是同學，提前見見面沒關系。”

…………

顧子玮回到了顧家的別墅。

他坐在書房寬大的椅子上，前邊的電腦開着，屏幕上依舊還是許言茗的學生證照片。

笑得清淺，梨渦微揚，帶着稚氣和美好。

顧子玮又回想起在煙花會上看到的許言茗，他打開了自己的手機，裏面是他拍下的在煙花會中許言茗的照片。

夜色之下拍照的效果不是很清晰，許言茗的五官被掩上了一層朦胧。

但他卻依然一遍遍地看着，只是看着她，眼角眉梢之間，都透露着一種所不明了的熟悉感。

他又回想起了幾天前做夢夢到的許言茗。

也是在一場煙花盛會，他帶着她來到了湖邊，旁邊是她的哥哥許言珺。

五彩奪目的煙花伴随着點點星光在天空中綻放，許言茗被這漂亮的景色吸引住了目光。

刺耳的鞭炮聲響起，她微皺了一下臉，許言珺好像注意到了，想過來捂住妹妹的耳朵。

卻被他先一步用手輕輕捂住了。

許言茗沒有回頭看他，只是靜靜地站着，任由他捂着自己的耳朵，看天邊絢爛的煙火一波波騰空而起。

他低頭，還能隐約看到許言茗微勾起的嘴角，漾起了淺淺的梨渦。

心，忽然就漏了一拍。

許言珺在旁邊說的話聽不真切，似乎好像是在說他亂吃妹妹豆腐。

夢中的畫面，還能看到繁星的美，和人間的煙火，逼真得仿佛真實發生過一樣。

直到有熟悉不耐煩的男音說：【是不是劇情從這裏就開始出bug了？删掉重來。】

【不是，怎麽回事？重新輸入也還是這樣？男主有沒有點開後宮的胸懷了？】

令人厭煩的，充滿惡心感的聲音。

顧子玮關掉了電腦，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往書房的落地窗方向走去。

窗外遠處便是盛大的煙花，馬上就要零點了。

顧家的別墅很安靜，顧淑青挂掉電話前的最後一句是【在許家要好好表現】。

沒有祝他一聲新春快樂。

遠方的奪目煙火騰空而起，照亮了半座城池，原本漆黑的書房在煙花的映照下忽明忽暗，熱鬧的鞭炮聲不停噼裏啪啦地響起，透過厚重的落地窗，顧子玮只能隐隐約約的聽到一點。

周圍所有的喜悅，喧嚣，團圓，祝福，都和自己無關。

他靜靜地看着遠方，不發一語。

直到零點時，他輕聲說了一句：

“許言茗，新年快樂。”

本來是想當面和你說的。

………………

許家別墅圍坐在電視機前跟着春晚主持一起倒計時，林子軒和許言茗都收到了岑雪真買的過年新衣服，倒計時之後大家喜氣洋洋的互道新年快樂，許下對新年的期望。

之後“一家四口”跑到花園裏放煙花，林子軒沒有玩過，被許言茗不用點燃直接扔到地上就響的炮竹吓了好幾次，許言茗一臉揶揄地嘲笑他大驚小怪，他淡漠的神色挂不住，追着她就要扔炮竹。

許言茗對過年的煙花炮竹早就駕輕就熟，逃跑速度一流。

林子軒找不到她，正有些氣惱，下一秒，許言茗點燃一支手持的煙花，綻放的煙花從林子軒身後出現，他下意識順着煙花轉過頭去，微微低頭便看到了許言茗一臉喜氣洋洋的笑容看着她。

林子軒黑眸之中閃過了煙花的亮光。

他聽見許言茗說：“林子軒，新年快樂，實不相瞞，今年最高興的事情就是認識你啦！”

林子軒能聽見自己的心髒忽然不受控制地跳動了好幾下。

遠處的煙花再度綻放，是今年最盛大的一場，前所未有的絢爛，許言茗馬上就被這漂亮的景象吸引住了目光，轉頭興致勃勃地看向遠方天空。

林子軒的眼神沒有從她身上離開，他靜靜地看着許言茗，雖然許言茗的注意力已經不在他身上了。

外邊都是鞭炮聲，他的世界卻安靜地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良久，他輕聲說：“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作者有話要說：  許家父母：玩得太開心，忘記告訴女兒，顧子玮和沈逸澤初二都會過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