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大年三十夜晚, 在林弘維的家中，他坐在客廳裏，雖然眼神中都是困惑, 卻依然很有耐心地問前方瑟瑟發抖的林臻臻：“臻臻, 你剛剛和子軒言茗發生了什麽事情？”

林臻臻咬了咬牙，話還沒出口，大滴大滴的眼淚便落了下來。

林弘維皺了皺眉頭, 抽了一張紙巾遞給林臻臻, 安慰道：“爸爸知道臻臻情緒這麽反常肯定是有理由的，你要相信爸爸會保護好你, 能告訴爸爸，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林臻臻只是不停哭，哭得非常凄涼可憐, 卻始終不肯開口說一句話。

林弘維皺起的眉頭越來越深，而在一幫的賀海桐适時解圍，她輕輕擁住了林臻臻的身體, 手還在她背後輕輕拍打順氣, 溫柔地說：

“臻臻, 媽媽都知道，你不要哭了, 媽媽會和爸爸說清楚的，你上去房間睡覺吧，很晚了。”

說完，她便又帶着一絲不忍的眼神看向林弘維, 輕聲道：“老公，臻臻這孩子太苦了，都是我的錯, 是我這個當媽媽的沒有保護好她。”

眼裏已經似有淚水，林弘維看她這副模樣，一下子就心軟了，只好站起來陪着她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林臻臻送到樓上卧室裏安頓好。

直到把所有的事情都弄妥帖了，零點也早已過去，林弘維和賀海桐都換好睡衣躺在床上，兩人都是相對無言。

良久，賀海桐微閉了閉眼，再睜眼便是一副凄楚的模樣：“我一直不敢和你說，便是怕你心中對臻臻有偏見。”

見林弘維依然是困惑的神色，她繼續凄涼一笑，道：“臻臻自小便和我這個無能的母親相依為命，我不中用，她便要處處為我與別人針鋒相對。時間久了，平時還好，如果有什麽刺激到她了，她便會歇斯底裏。”

林弘維有些驚訝，這倒确實能解釋得通林臻臻晚上那種發瘋一樣的狀态，想了想，他又疑惑地問：

“可臻臻這幾年，我好像也沒見過她這樣。”

賀海桐凄慘地笑了笑，說：

“那是因為我和你在一起後，再也沒有人敢招惹她，她自然不用為了保護我跟別人歇斯底裏。”

但這也說不通啊！

這三年來，他兒子林子軒從來沒有給過林臻臻好臉色，甚至經常欺負她，打爛她的東西，撕掉她的書本，讓她在學校和林家當衆出醜都是常有的事情，怎麽也沒見林臻臻對他發火過？

就是因為林臻臻一直對林子軒的欺負逆來順受，林弘維才會越來越受不了林子軒的脾氣，覺得他無可救藥。

賀海桐像是看穿了林弘維的困惑一樣，她抿了抿唇，有些為難地看着林弘維。林弘維注意到了她這個細微的表情，便說：

“你我是最為親密的夫妻關系，沒有必要隐瞞什麽，你有事就說吧。”

賀海桐聞言，嘆了好大一口氣，說：“之前隐隐約約就感覺……子軒這孩子，是不是對臻臻有點其他什麽想法。”

林弘維愣住了。

賀海桐繼續說道：“平時感覺子軒故意欺負臻臻，就像是小孩子的口是心非，想要引起臻臻注意，或許是我多想了……但是看臻臻今天的模樣，我又覺得……也不一定是多想。”

林弘維突然怒道：“他是臻臻的哥哥！”

賀海桐為難地看了眼生氣的林弘維：“可是，我看臻臻也有些喜歡子軒的樣子，她今天這麽說言茗，大概是誤以為子軒腳踏兩條船了……”

“胡鬧！”還沒等賀海桐說完，林弘維便喝了一聲：“都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小孩，怎麽腦子裏盡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子軒是臻臻的哥哥，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情！”

賀海桐眼眶又紅了，林弘維看她又要哭的樣子，氣勢一下子沒了。賀海桐哀怨道：“我知道這麽說不對，可臻臻畢竟是我身體裏掉下來的一塊肉……弘維，若不是子軒這孩子先對臻臻有些想法，臻臻又怎麽會陷進去……”

聞言，林弘維皺緊了眉頭，偌大的卧室裏沉默了。

賀海桐說完，也不管林弘維怎麽想的，她擦掉眼淚，關了燈，直接背對着他躺下了。

不知過了多久，林弘維幽幽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我知道了，海桐，林子軒是個不争氣的，臻臻不能跟着被他帶到溝裏去。這件事我會想辦法解決。”

…………

大年初一，許言茗神清氣爽地起來，跟着父母去了沈家拜年。沈家和許家是天順集團共同的股東，關系匪淺。

沈家通常情況會在大年初二來許家拜年，沈逸澤也會跟着一起來。

她去沈家拜訪的時候還跟沈逸澤要了一份筆記，沈逸澤向來不會拒絕她的要求，挑了一份字跡最工整的給她。

許言茗回家前就讓司機送去了陳雨菲家裏。

等到了晚上，她坐下來，打開了手機，上面是幾十條未讀消息，均來自同一個人，陳雨菲：

【嗷嗷嗷沈逸澤的筆記真的是太棒了！他的字好漂亮！大年三十的夜晚我為沈逸澤淚灑黃浦江，今夜我就要擁着他的字跡入睡，夢中的我們相知相愛，步入婚姻殿堂，兒孫滿堂，沈逸澤會抱着我說‘卿卿雨菲，你是我這輩子唯一的愛’！】

許言茗想了想，發條消息：

【明天沈逸澤會來我家拜年，】

陳雨菲：【我靠，那我豈不是也要見到沈逸澤的爸爸媽媽？不不不，這太着急了。】

【沈叔叔還在國外出差沒回來呢，我們今天拜訪的是沈家的長輩，明天沈逸澤代表父母過來跟我們拜年。】

陳雨菲：【姐！我來了，我帶着我十二萬分的忠誠來了！】

許言茗笑了笑，在關掉和陳雨菲的微信聊天後，又給沈逸澤發了條消息：

【逸澤葛格，明天來我家之前，能給我帶兩杯一中旁邊地下鐵的奶茶嗎？】

沈逸澤收到消息，嘴角勾起了溫溫的弧度，很快回複：【好。】

…………

大年初二的早上，天下起了蒙蒙的細雨，沈逸澤到的時候，打了個電話給許言茗，說過年伴手禮有點多，讓她出門拿一下。

許言茗從樓上下來的時候，撞見了林子軒，見林子軒眼眸中似有不解的情緒，便解釋了句：“我朋友過來拜年了，我出去接他。”

林子軒問：“我陪你？”

許言茗一邊穿鞋子一邊擺擺手拒絕了。

等她出了門，便看見了從車上下來的沈逸澤，他身形高大修長，俊柔秀氣的五官上有一點點碎雨的痕跡，長而濃密的睫毛上有細細的水珠，朦胧又好看。

見到許言茗，他眼角眉梢間都露出了清淺溫和的笑意，提了提手上的東西：“你要的奶茶，我怕漏了。”

許言茗見到他，趕忙接過奶茶，便招呼他進來了。

等她剛打開門進去打算換鞋，便看見林子軒已經在玄關處候着了。

她還沒說什麽，便見林子軒原本散漫的表情收回，抿了抿嘴，又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往她身後看去。

身後是拿着過年禮物的沈逸澤。

沈逸澤也看到了這個陌生的男孩，沖他友善地笑了笑：“林子軒？你好，我是沈逸澤。”

林子軒表情淡漠，點了點頭，直接拿過了對方的新年禮物，轉身回客廳去了。

許言茗：……？

這麽不給她和沈逸澤面子的嗎？

沈逸澤有些驚訝，但很快便恢複了如往常一般的笑容。

他微微低頭，看了眼左手拿着奶茶袋子，右手單手吃力解鞋帶的許言茗，便直接蹲了下去，說：“你不好解開，我來吧。”

許言茗應了一聲，便站起來讓沈逸澤幫她解鞋帶。

在客廳的林子軒看到這一幕，突然覺得有些刺眼。

“你怎麽給鞋帶打了死結？”沈逸澤一邊摸索着解開，一邊建議：“下次買簡單的鞋子吧，你也不怎麽會穿複雜的。”

許言茗随口就說：“行啊，那你幫我挑幾雙好看的，穿起來走路要舒服不磨腳的。”

還不待沈逸澤說話，從樓上下來的岑雪真便教育自己女兒：“茗茗，你都多大的人了，怎麽還讓逸澤給你解鞋帶？還有，鞋子要買自己買，怎麽什麽都要麻煩人家。”

許言茗還沒說話，沈逸澤便笑道：“阿姨，茗茗的事就是我的事，沒有關系的。”

沈逸澤的話剛落下，許言茗忽然感覺到有點冷。

她狐疑地看了看門外，奇怪，門已經關好了，按道理冷空氣是進不來的。

再轉頭，卻發現客廳裏的林子軒面無表情地看着她，見許言茗一臉疑惑地看着他，他嘴角沒有溫度的一勾，随後把視線收回。

還不待許言茗說什麽，從書房聽到動靜走出來的許佑霖便招呼沈逸澤：

“逸澤來了？這麽早，看來今天可以在我家待久一點。”

話音還沒落下，便又聽見了門鈴響起的聲音，沈逸澤離玄關最近，他去幫忙開門了。

許言茗覺得有些疑惑，陳雨菲不像是能那麽早起來的樣子？帥哥的魅力有這麽大嗎？

等到人從玄關裏過來的時候，許言茗呼吸一滞。

顧子玮往許言茗所在的方向走去，露出了一個明媚的笑容。

就跟重生前許言茗在星海別墅區裏一頭撞上他的那一次一樣。

周圍所有皆為虛空，他眼裏只有許言茗。

和睡夢中所見到的女孩子重疊，變成了一個完整的，鮮活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再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