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争吵

“俺不是心疼你嘛。”唐家老太道。

“俺不去，俺都在大姑姥家住一個月了，膩歪死人啦。”

唐翠妹翻了個身，還踢了唐家老太一腳。

唐家老太挨一腳也沒吭聲，向唐翠妹的反方向挪動，翻身背對唐翠妹，輕聲嘆口氣……

唐家老太原本睡在樓上，這次搬到樓下來睡是因為和唐學問鬧別扭——

先為祖墳的事争吵，又為唐金洞出銀子遷墳的事争吵，正在兩件事兒都讓老太太怄氣後，唐學問又提起唐翠妹的婚事。

唐學問嗔怪唐家老太當年難為劉家小瘸子。

唐家老太覺得劉家小瘸子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活該。

唐學問就為唐家老太這句沒人性的話，給唐家老太攆到了樓下，并規定唐家老太再不許跟他同房。

唐家老太心裏怄氣，本就睡不好，這又讓唐翠妹給踹了一腳，就更鬧心了。

老太太心裏頭惦念這事兒，真擔心唐學問哪天心血來潮，真讓唐翠妹嫁給那劉家小瘸子。

老太太心裏盤算的是，借口隔壁吵鬧讓唐翠妹再去她大姑那躲躲。

可是，這個被慣壞了的唐翠妹非但不領情，還踹了唐家老太一腳。

唐家老太捂住心口，一夜沒合眼，等第二天剛要睡下，又讓隔壁搬家的聲音給吵醒了。

隔壁左沐家，唐金山一家人正在風風火火地搬家。

唐翠妹就揪起迷迷糊糊的唐家老太，“娘！你咋這能睡，隔壁搬家吆喝那大聲，你還能睡着，你的心得多大？”

唐家老太秉着一貫慣着唐翠妹的勁兒，吱吱扭扭從炕上爬起，跟着唐翠妹裹上外套，去往隔壁。

這深秋快入冬的當口，大早晨的天氣格外寒涼。

可在這會兒，左沐家卻搬得熱火朝天。

唐家老太、唐翠妹小步挪動到左沐家院門口，見到一派喜氣洋洋的熱鬧景象，心裏就酸澀擰勁兒。

“你們就不能小點聲呀，非得吵得街坊四鄰不得安寧呀！”唐家老太扯脖子沖院子裏喊。

唐家老太這一嗓子震天響，惹得左沐家院裏的人看來。

還沒等院子裏的人說話，就見隔壁鄰居紛紛從自家窗口探出頭來，一并看向唐家老太。

正手提一包衣服的唐雲美往院外走，扭頭環看周圍鄰居，明顯見到每人睡眼惺忪，卻在筋鼻歪眼地瞪唐家老太。

唐雲美打算替鄰居們出口氣，對唐家老太道，“俺們搬個家也沒說吵醒四鄰，你瞧瞧你這一嗓子吵醒了多少人，全都被你給吵醒啦！”

唐雲美一嗓子特有號召力，惹得街坊四鄰罵開了——

“你個唐家老太婆真能作妖，人家搬家的關你啥事兒，你喊個屁呀！”

“人家分家都分出去了，你還跟着操什麽心，還不好好睡覺去，不怕大早起瞎嚷嚷折壽啊！”

“真夠多事兒的，白活那麽大個歲數……”

……

唐家老太讓一圈人給罵得丟了老臉，雙手叉腰，氣哼哼地回怼，“俺喊咋地又沒喊你家，你們一個個瞎起啥哄，趕緊給俺回去消停睡覺去！”

這大嗓門蓋過了所有人。

每個人都狠狠瞪了唐家老太一眼，收了頭，關了窗子。

唐家老太見此情形，得意一笑，端着肩膀嘚嘚瑟瑟地斜眼瞧着唐雲美。

唐雲美正要還嘴，卻見唐學問從二樓探出頭來，一只鞋飛了出來，正糊在唐家老太後腦袋瓜子上。

就聽唐家老太大喊一聲“哎呦喂”向前踉跄一步，差點兒撲個狗啃屎後，再轉頭一看。

扔鞋的人是唐學問，唐家老太立馬一副慫相。

“呵呵呵。”唐雲美捂着肚子笑。

與此同時，唐金山、唐寶缸、唐寶罐、古氏、唐雲蘭也都見到這一幕，忍俊不禁。

唐寶盆則天真地仰頭問古氏，“娘，爺爺咋又打奶奶了。”

古氏雙眸轉了轉，喜上眉梢道，“你爺爺懂規矩，你奶奶不懂。”

“那俺跟爺爺學，不跟奶奶學不懂規矩，羞羞羞。”唐寶盆用小指頭蹭着自己的小臉蛋。

孩子稚嫩的聲音傳入唐家老太耳朵裏，這老臉臊的，讓她狠狠瞪向古氏和唐寶盆，氣得直磨牙。

這工夫，左沐從裏屋扛着個大包裹走出來。

唐翠妹見到左沐就跟丢了魂似的。

唐翠妹癡癡傻傻地盯着瞧左沐，雙手捂住那快速挑動的小心髒，滿臉的桃花相。

唐雲美只輕輕一瞥，就見到唐翠妹那花癡的樣兒。

唐雲美拉一把左沐的衣袖，指着院門外的驢車道，“左大哥咱趕緊的，等會兒咱倆還得去腳店呢。”

左沐憨厚道，“诶。”

他和唐雲美親昵地走在一起，向院門外的驢車走去。

唐翠妹見唐雲美和左沐親昵，內心百爪撓心，利落的五官扭在一起彰顯出一副恨得要死的樣子。

唐家老太就站在一旁陪着唐翠妹，替這個自己特別心疼的丫頭捏把汗。

唐家老太拉住唐翠妹冷冰的手，“小妹咱回去吧，別瞅了，再瞅也瞅不到自家來。”

“俺不的，俺聽說今天左大哥也要搬走了，搬去跟唐雲美做鄰居。”說着，唐翠妹的眼淚落了下來，通紅地眼睛依舊凝視左沐。

唐雲美正站在左沐身邊，轉頭一看，正看見唐翠妹那一雙紅彤彤的眼睛。

她翻了個大白眼，真沒想到任性慣了唐翠妹這般癡情。

她不免得意一笑，又接着幫家裏人往驢車上扛包裹。

這會兒，劉狗剩從院子後跑來，熱情如火地邊奔邊喊，“嘿！裝咋樣啦？俺來幫忙！”

唐金山扭頭瞅一眼劉狗剩，“就你，懶驢上磨屎尿多，你上茅廁這會兒功夫，俺們都搬差不離了。”

劉狗剩站穩，對唐金山嘿嘿一笑，“你們也是，大早晨的搬家，俺可不是天天早晨上廁所呢。”

唐金山也嘿嘿一笑，“嘚，辛苦你了兄弟。”

“辛苦啥，這都自家事兒。”劉狗剩笑道。

……

折騰一早晨，這個家算是搬幹淨了，全裝在了劉狗剩的驢車上。

劉狗剩高高揚起鞭子，抽在毛驢屁股上，高高興興地就奔着南面走了。

唐金山一家子跟在後面。

唐金山看一眼唐家老太，“娘，俺們走了啊。”

“诶，常回來看看。”唐家老太對唐金山揮手，“發財了可別忘了娘呀。”